《惘然》夜半雨声

4、肆

　　萧子铭跟着萧子介来医院探望因暗杀而受伤住院的艾维，同行的还有缠着难得回家的爸爸不肯撒手的小蓓蕾。

　　十年时光，苍老了萧子铭记忆里的所有人，曾经熟悉的，也因此变得生疏陌生起来，即便亲人都是如此，只是朋友可以回避，亲人却不得不重新熟悉。所以，萧子铭其实不太喜欢再接触故人，艾维除外，毕竟是当初——其实在他的记忆里不过是半年前，暗恋的人。

　　而且，萧子介告诉他，他和艾维后来成了恋人，原本已经想要登记结婚了，只不过他后来受了伤，失去了这段记忆。

　　蓓蕾在病房里待了十几分钟后，悄悄的和爸爸说她想上厕所。

　　萧子介中将踌躇了须臾，深刻的感受到了一个大男人带孩子的艰辛，但没办法，总不能让小公主忍着，他只好带着女儿出去，准备问问楼层的小护士能不能帮忙。

　　留下萧子铭坐在床边，在用刀削水果。

　　等萧子介和蓓蕾走远了，萧子铭停下了动作，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哥和我说，我们两个后来成为了恋人。”

　　“……嗯，是真的。”艾维皱了一下眉头，用有些虚弱的声音回答道。

　　萧子铭把水果和小刀都放到床头柜上，向前拉了拉板凳，双肘撑在病床上，俯身看着艾维。

　　“怎么了？”艾维微微侧过头，皱着眉头问。

　　“我问你一个问题。”萧子铭眨眨眼，微笑道。

　　“你说。”

　　青年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问道：“其实我不是真正的萧子铭，对不对？”

　　“……”艾维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说真话好，还是假话好，亦或是随便的含混过去。

　　他只犹豫了须臾，却被萧子铭敏感的捕捉到了，青年点了点头，笃定地说：“看来，我确实是复制人。”

　　“妈妈的态度太奇怪了，我不能不起疑。”萧子铭补充道，“一旦开始怀疑，有些问题就会让人觉得明显解释不通，比如到底是什么样的伤需要在休眠舱养十年，为什么说我大脑受损失去记忆了，但只有最后两年多的记忆不见了，其它的记忆丝毫没受影响，等等。哥他解释的根本不自然。再仔细一想，他和爸爸的态度也很怪。”

　　艾维看着他，问：“你很介意自己是自然人，还是复制人吗？”

　　“……其实我自己并不是很介意。”萧子铭思考了一下，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觉得自己就是萧子铭，至少我自己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同。如果我不属于萧子铭这个定义，那我是什么呢？但是你们似乎很介意？”

　　“……我们？”

　　“爸爸、哥哥他们好像用了一段时间才能说是正式接受了我，妈妈至今还在自欺欺人。而你……你很爱萧子铭，但是好像并不喜欢我，所以你把我和萧子铭，当做两个人看待。”萧子铭带着微笑，十分笃定地说，但神色看起来有些委屈。

　　艾维将眉头皱的更深：“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你自知道我的存在以后，从来没想过和我恢复恋人关系。”萧子铭一针见血的指出。

　　艾维沉默了须臾，用十年来难得一见的温柔声音轻声道：“我大概，也和萧中将他们一样，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而且，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二十二到二十四岁那个阶段的艾维，那么你会不会喜欢三十四岁的艾维。你看，我和那个时候完全像是两个人，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萧子铭轻笑一声，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说出了他今天跟着萧子介出门以后就开始酝酿的想法：“那么，艾维少将。你愿意试着和我重新谈一次恋爱吗？看看我会不会爱上现在的你。”

　　艾维看着他，许久，忍不住也露出一个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