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快递雨鹰号》玫瑰与莲

8、第05章 新纪录2

　　军演的实时战况同样转播到络星的航空港，可是卫凌云已经不关心这些了。再过二十几个小时飞船的竞速大赛即将开幕，他正在和船员们一起，最后一次检查雨鹰号的各项数据。
　　就在所有人紧张忙碌的关口，有人嬉皮笑脸地闯入——是罗漾，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子零食。
　　“怎么也没有人欢迎我啊？”
　　“哥——”听到罗漾的声音，罗平小狗一般扑了过去。
　　“最近怎么样？和大家在一起开心么？”
　　罗漾宠溺地揉起弟弟的脑袋，为了不让这哥俩打扰到卫凌风和其他人的工作，卫凌云丢下手中的平板电脑，一左一右拉着这哥俩把他们拖出驾驶室，一直拖到远离飞船的地方。
　　“你不是值班么？”
　　罗漾干脆无视了卫凌云阴沉的质问：“我来给可爱的弟弟加油助威啊！”
　　“谢谢哥哥！”罗平叼着果脯，一脸幸福地搂住了哥哥的脖子。
　　这哥俩……如果换成别人，卫凌云早就一拳头揍过去。
　　“我可没有旷工啊，只是和别人调了班。”罗漾抱起自己的弟弟在原地转了一大圈，“想死你们了，爸妈还好？”
　　“都好，嫂嫂还问我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罗漾扑哧一声笑了，刮了刮弟弟的鼻梁：“好了，忙你的去吧，我还有事和凌云哥哥聊。”
　　“嗯，明白，凌云哥哥再见！”
　　目送着少年一溜烟跑远的背影，一阵胃疼毫无征兆地向卫凌云袭来。他已经听梅子说高晓青打算替换罗平，无奈因为名单早已被组委会审核确定，只能作罢——也就是说这个阳光灿烂到没心没肺的少年根本无法胜任雨鹰号通讯员的工作。
　　想到这里卫凌云真的想把罗漾结结实实揍上一顿。
　　“好吧，我有话直——你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军区当□□。”罗漾敏锐地察觉到卫凌云的情绪在变坏，“临时的那种，上面正在向参谋总部打报告。”
　　“没兴趣。”
　　“写教案也不行？”
　　“无论你怎样写，怎样预设，都是基于过去所发生的。”
　　“好吧……”罗漾坦然地耸耸肩，摊开双手，“上司是让我探探你的口风，想不到你还是老样子。”
　　“难道你不也是？”卫凌云反问，“一边笑着说对不起一边给人挖坑。”
　　罗漾长叹一声：“我只是可惜啊——当年的战术大师如今却被军政部的**勒令停职。”
　　“我倒是想谢谢他们的停职命令。”
　　“哦？”
　　“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卫凌云抬起头，淡淡的一缕白云安静地在天空下流淌，“我失去的东西已经足够多，唯一可以做到的，是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你可真能看的开啊。”罗漾抱起双臂，“哪怕别人都在关注军演，你这个总设计师却被晾在一边。”
　　“总设计师谈不上，总部只采纳了我一半的建议。”
　　“等演习结束，你会被所有人恨的。”
　　“别人怎样恨是别人的事，我只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真是个倔强顽固的家伙，罗漾苦笑着想，当年一起读军校的时候卫凌云就是这样，自顾自地往自己设定的目标不断奔跑，丝毫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教官们本想给这家伙留下一个“没有团队协作精神”的评语，想不到到了演习战场上，面对老兵们凶残的围追堵截，新生们只能听他指挥，不然“死”上一次学分就会被扣光……
　　想到这里罗漾多少有些嫉妒：自己的成绩明明只和卫凌云相差一点点，而就是这一点点的差距，让两人走上截然不同的路——海星登陆作战结束之后卫凌云一直得到高层的重用，直到因为揍了乔恩而被停职；而自己……从战场下来之后就留在第四军区，说是负责海星周边防卫，实际上和放羊差不多。
　　唯一让他感觉欣慰的，是自己的弟弟比卫凌云的弟弟乐观开朗——罗平可是家里所有人的开心果。
　　看卫凌云的表情，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就在罗漾准备告辞之前，头顶的天空传来一阵与众不同的轰鸣——
　　一艘白色飞船拖着耀眼的轨迹，在航空港上空来了个紧急刹车。
　　“我的乖乖……”看着头顶突然从天而降的飞船，罗漾不由得结结巴巴，“三台发动机……”
　　姗姗来迟的飞船吸引了所有参赛团队的注意，最引人注目就是它那三台发动机的设计。雨鹰号本来低头忙碌的船员们同样跑出驾驶室围观——不围观也不行，因为它正巧就停靠在雨鹰号旁边。
　　“是国防大学的飞船！”有人在人群里叫唤。
　　“国防大学？”高晓青顿时一愣，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手，“草，不就是汪老头子的那拨人么！”
　　“你见过他们？”莫格斯问。
　　“岂止见过，汪老头子还把我爹喷了一顿。”
　　正说着，白色飞船的舱门开启，在万众瞩目之中走下飞船的正是李朔，身后跟着三个美女——确切的说应该是两个美女，剩下一个属于胖胖的丰满的那种。看这架势，除了舰长李朔外所有船员均是女性——或者说是女学霸？
　　听到风声的记者们同样一窝风地拥了上来。
　　“请问你们是国防大学代表队吗？这艘飞船有没有可能夺冠？”
　　“请介绍一下它的性能！”
　　“是不是采用了更加先进的设计理念和动力系统？”
　　“三台发动机的设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对不起，目前的情况无可奉告。”面对记者们的围追堵截，李朔只能硬着头皮向前挤，“唯一能说的是我们是以个人名义参赛。”
　　在那个胖姑娘的帮助下，李朔终于挤出人堆，跑向大赛组委会的办公点。围观的人群也陆陆续续散去，一边议论着这艘飞船方才的出色表演。
　　“压力好大啊……”
　　听着别人的议论，罗平差点儿哭了。
　　“你紧张什么。”高晓青多少有些看不起这家伙。
　　“不行……我得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说罢，罗平一溜烟跑远了，高晓青也不去管他，至于卫凌风——在面无表情地围着这艘新飞船转了一圈之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飞船的结构有问题。”
　　“怎么看出来的？”高晓青抱起胳膊，问。
　　卫凌风摇摇头：“不知道……”
　　确切地说，是δ22——卫凌风的右眼闪烁出这艘飞船的各项参数，甚至是AI版本，卫凌风甚至能感受到AI运行中产生的不协调。虽然雨鹰号没有那么耀眼的气动外形，发动机也很平庸，整艘飞船也只勉强调试到能参加比赛的程度……
　　雨鹰号带给卫凌风的，是一种平稳扎实的感觉，就像可靠的老朋友那样。
　　眼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卫凌风打算休息一下，顺便吃些东西补充一下体力，这时跑出去打探消息的罗平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给其他人炫耀自己偷拍到的照片。
　　“这个胖胖的叫佳绮，是轮机长；戴眼镜黑头发的叫骆思雨，是领航员，据说智商也不低；至于这个高个子棕发美女——她叫倬文茜，是通讯员。”
　　高晓青冷笑一声：“你小子打听得倒是挺清楚。”
　　“能不清楚么，倬文茜她爹是倬孝崇议长，宝贝女儿参加比赛，当爹的当然也来了！”
　　“委员会的所有议长不是都来了么？”
　　“可是只有倬文茜她爹出席飞船竞速赛开幕式啊。”罗平理直气壮地说，“还有更精彩的呢！萨瓦的公主也被邀请了，作为嘉宾出席！”
　　听到罗平的嚷嚷，卫凌风不由得一怔——
　　自从海滩聚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仿佛成为了生命中毫不相干的人。卫凌风还在自顾自地沉思，飞船外面就有人在大叫“公主来了！”，雨鹰号上的所有人再次跑出飞船。
　　清风吹起，金色长发四散飘扬，萨瓦人的公主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一边和人打着招呼一边向雨鹰号走来……她还是那么平易近人，无论是谁向她打招呼问好，都能得到她春风一般的笑脸。
　　“果然是贵族范儿啊……”高晓青不由得感叹。
　　罗平更是像小鹿一般激动，跳起来试图去搂莫格斯的脖子：“喂喂喂喂她正看着我朝我笑啊……喂喂喂喂你看见没有啊看见没有啊……”
　　而对于雨鹰号另外三人来说，帕夏公主可谓一连串霉运的开端吧……反正卫凌风没有罗平和高晓青那样激动，只感觉像是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么？”
　　公主向他伸出手，不等她旁边的工作人员催促，卫凌风自动地挽起她纤巧的手臂。
　　“可以。”
　　“真是好久不见呢。”公主一般自己查看着飞船，一边和卫凌风一起穿过走廊，走进驾驶室，“有很多事情我都想做，可是会给别人带领困扰。”
　　她调皮地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工作人员们：
　　“我想学驾驶飞船，他们不让。”
　　说罢，帕夏公主松开卫凌风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在驾驶室转悠了一大圈。
　　“可以演示一下么？”她指着通讯台，问。
　　“当然可以！绝对没问题！”罗平如同兴奋过头的小狗般从人群中飞快地钻出来，几步跳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所有设备——所有飞船都能收看到军事演习的实况转播，驾驶室中央瞬间出现了全息投影的宇宙战场……罗平还想向公主陛下自夸两句，却被机智的工作人员拉到一边——
　　帕夏公主的表情变得多少有些不高兴。
　　“公主陛下，这只是一次军事演习而已。”
　　“我知道。”
　　她在难过？卫凌风隐隐约约模糊地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哀伤，他关闭了全息投影，工作人员在催促：公主要回去准备开幕式了。
　　“我们能单独聊一会儿么？”她问。
　　周围的人议论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莫格斯和梅子犹豫了一下，拉着不明所以的罗平同样离开驾驶室。等所有人一走，公主陛下立刻卸去伪装，抱着双臂慢慢地蹲下。
　　卫凌风愣了愣，同样蹲在了公主的身边。
　　“我知道是演习，但是……假想的敌人是我们吧……虽然大家对我很好……可是……”
　　就算公主本人对天琴人没有敌意，可是其他萨瓦人恨不得将这颗星球碾碎啊……卫凌风回忆起小时候上过的爱国教育课，老师播放的影像一度是所有孩子的噩梦——巨大的登陆战舰咆哮着从天顶砸下，喷射出各种激光武器，将大地燃烧成一片火海……
　　我们的星球最多的时候有一百二十亿人，现在还不到四十亿……都是外星人的错。老师这样告诫孩子们，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再也不让外星人侵略我们的家园。
　　“我们也不想有任何战争啊……”卫凌风又想起盘踞在纶星的萨瓦人，每次从那里飞过都像是逃命一般，“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所有人都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这是不可能的吧……萨瓦人也好其他人也好，只想着征服其他星球。”
　　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哥哥他也是没有办法呢，如果不打仗的话……”
　　“哥哥？是萨瓦的皇帝么？”
　　“是啊……如果没有星球，就没有种植宝石花的地方，我们也会被饿死。”
　　说罢，她从紫色连衣裙的口袋里摸出一枚菱形的泛着微光的小巧宝石：
　　“宝石花是我们的食物，就是这个。”
　　“真漂亮。”看着躺在公主手心里流光婉转的宝石，卫凌风多少有些心动——在某些星球，宝石花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连天琴人的某些珠宝店也开出高价收购……
　　“但是为了种植它，就需要整个星球的能量……”公主盍上手，“等宝石花开的时候，星球也就毁了……”
　　真是美丽而残酷的花朵。
　　“我不喜欢打仗，也不希望打仗，可是那么多星球被我的同胞们占领、毁坏，我想做一些事情，哪怕向所有受害者说句对不起……可是什么都做不了……”说到这里，帕夏公主站了起来，“也许留在这里做一个吉祥物也不错，多多少少能让人了解，萨瓦人并不都是坏人。”
　　“可是……您就回不去了啊……”
　　“就算回去了，哥哥也会杀了我的。”帕夏公主冲卫凌风无奈一笑，“在他们眼里……我背叛了所有萨瓦人。”
　　“不，您没有……”卫凌风迟疑地站起来，思绪如风暴般盘旋在脑海中，可是有些东西石头一般卡在喉咙。
　　“您说过，我们必须要互相了解……”最后，他说，“也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战争。”
　　虽然，这几乎不可能。卫凌风想，可是该如何安慰失落而悲哀的公主呢？他不知道。
　　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常陷入种种悲伤和迷茫之中？也许和自己未知的前途相比，帕夏公主的未来才令人堪忧吧……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尚未出生的孩子。
　　“是啊……”帕夏公主仿佛恢复了些许精神，紫色的双眸再次镀上一层灵动的神采。
　　“而且，您已经尽力了。”卫凌风又鼓励了一句。
　　“公主陛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有人在驾驶室外提醒。
　　卫凌风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开幕式还有一个小时，时间的确不早了。
　　“谢谢你听我的唠叨。”公主再次向他伸出手，“祝你们好运。”
　　握手告别之后，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之下，帕夏公主走下飞船，一小时之后，她纤弱的身影出现在全息信号的转播中。观礼台上嘉宾云集，作为一个萨瓦人，她的存在显得格外孤单。
　　“……在这里我想感谢你们所有人，感谢那些我遇到的，没有遇到的……谢谢你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愿胜利之神能眷顾……”
　　“如果不事先说明，别人还真会把她当成普通人呢。”莫格斯看着全息投影，托着腮帮感叹到，“想我第一眼看到她——”
　　罗平一脸的痴呆：“人家可是公主啊！”
　　“但她也是萨瓦人好不好！”
　　“萨瓦人有那么可怕么？”
　　“……你小子简直无法沟通……”
　　面对罗平几乎无脑的提问，莫格斯顿时无语。实时传输的全息画面中，帕夏公主举起象征好运的扳手，敲碎了礼台上早已准备好的装满金色彩纸的船形玻璃瓶：
　　“我宣布，天琴共和国第十八届飞船博览会暨飞船竞速大赛——现在开始！”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朵朵礼花齐放，络星最大的航空港顿时上演出一片千帆竞渡的壮阔景象——参赛的数百艘飞船腾空而起，呼啸着冲向高空，向广袤的宇宙飞去。卫凌风听着现场解说，上届冠军先锋号已经率先冲出络星大气层，进入近地轨道。
　　“不要冲得太急。”他提醒莫格斯，“注意发动机温度。”
　　“明白。”
　　“我们落后了啊！”
　　罗平在嚷嚷，没有人去理他——卫凌风将飞船调整为手动模式，以一个比较稳妥的角度操纵着飞船冲出大气层，脱离络星引力的影响。
　　虽然氦3燃料提供的动力几乎是无限的，但脱离大气层和行星引力如果冲得过快，势必会对飞船结构造成一定影响，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卫凌风才并不急于冲在最前面。
　　因为接下来寻找那三个纳米信标发出的信号才是重点。
　　信标大致分散在了小行星带，在宇宙中毫无规律地漂浮，每隔几秒就会随机发出一组信号，三组信号全部搜集完毕飞船才能返航，而参赛飞船除了要搜寻信标外还要注意躲避沿途的宇宙垃圾和碎石……飞船竞速大赛每一届的比赛规则都在改变，而且一届比一届严苛，以至于最近几届的比赛规则已经把国外的代表队全数吓跑，竞速大赛彻底成为天琴国内的一项比赛。
　　解说员在惊呼——光轮3号已经率先找到了信标发出的第一组信号。
　　“光轮3号？”
　　“就是国防大学的那艘船。”眼看飞了半天雨鹰号什么都没搜到，罗平多少有些着急了。
　　“梅子，他们刚刚经过的坐标能推算出来么？”
　　“G－154－417－96。”梅子迅速回答，“有飞船已经跟着飞过去了，没找到信号。”
　　看来李朔那帮学霸果然不容小觑，卫凌风焦急地想，他又回想起高晓青，还有和高老板的赌约——如果这次比赛拿不了第一，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阵头疼毫无征兆地袭来。
　　快想起来，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雨鹰号还是一无所获，几乎已经是濒临垫底……光轮3号找到了第二组信号，大多数飞船也找到了第一组。罗平手忙脚乱开始呜咽，梅子把通讯台一部分信号搜索功能转到自己这里，可还是不行……
　　脑海中仿佛突然乍现出一道灵光，卫凌风打开飞船AI操作系统检索栏，输入了这样一行字——
　　IFF：敌我识别系统。
　　一个陌生的全息窗口跳了出来，显示着宇宙中一团团大小不一的绿色区域。卫凌风顿时明白——绿色信号所覆盖的区域是参赛飞船，以及周边飞行器发出的信号波。
　　等比赛结束了必须得谢谢李朔他们这帮学霸——自从汪老教授的测试实验结束之后，雨鹰号还是军用AI系统一直没有来得及换回来，虽然敌我识别系统安装在民用飞船上仅仅只能起到最基本的识别作用，但最最重要的是敌我识别系统的数据库中包含了天琴共和国一切飞行器的信号波段和频率。
　　当然，也包括纳米信标的。
　　“梅子，用这个！”他飞速地将数据传送至领航台——信标信号覆盖的区域非常小，位置随机而且时间不固定，但他相信梅子一定能够找到它们。
　　“明白！”
　　不用卫凌风多解释什么，梅子一眼就明白了舰长的用意，在她搜寻信标的同时，莫格斯开始将发动机功率提升至最大。
　　“找到了！”
　　伴随少女的一声大叫，雨鹰号仿佛带着光的速度冲向指定坐标，紧接着是下一个……就在他们绕开彗星，冲向第三个信标的时候光轮3号开始返航，主持人信心满满地宣布，本次大赛的冠军非这帮学霸莫属。
　　“加油，应该能来得及。”莫格斯说。
　　卫凌风没有说话——他们是第二个找齐三组信标信号的，光轮3号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没错，拥有三台发动机的光轮3号开始加速，仅用了一秒就把雨鹰号甩出去很远。
　　莫格斯不由得大叫：“太快了！追不上！”
　　“追它！听我的！”卫凌风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也许，自从看到光轮3号第一眼起，他就认定，雨鹰号一定能超过它……
　　同样，在雨鹰号的身后，东风号和先锋号正在穷追不舍，主持人已经从原先的信心满满变成激动的大喊大叫——四艘最一流的飞船在辽阔的宇宙中竞相追逐，没有比这更精彩的画面了！
　　“18.00174万米/秒！18.00174万米/秒！”主持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几乎是要大哭出来，“光轮3号打破了有史以来飞船飞行的最高记录！他们创造了新记录！他们改写了历史！我们又离光速更近了一步！”
　　“这个宇宙中没有快过光速的东西。”莫格斯声音低沉地说。
　　“可是我们追不上他们啊！”罗平用哭腔嚷嚷着。
　　“再等等……”卫凌风操纵着飞船，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纶星的轮廓近在眼前，所有参赛飞船即将返回出发点，而再次返回行星大气层对于每一艘高速飞行的飞船来说都无异于一道鬼门关——高温、黑障……操作稍有不慎都将带来灭顶之灾，甚至比通过宇宙通道还要危险。
　　学霸们必须减速，不然的话——
　　就在卫凌风默默判断比赛局势的时候，广播里传出这样一句话：
　　“光轮3号宣布放弃比赛……”
　　“欸——？！”罗平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我没听错吧？怎么会这样？！”
　　“他们的飞船如果再次进入大气层，会有一定的概率解体并爆炸。”卫凌风说，“更何况飞船上还有倬议长的女儿，李朔不能也不敢冒这个险。”
　　“这么说……我们就是第一了？”
　　“应该是吧……”莫格斯心有余悸地说。
　　“哦吔——”少年不由得欢呼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还得甩掉其他人。”说罢，卫凌风操纵飞船来了个大急转弯，“咱们走！”
　　“好嘞——”
　　少年异常兴奋地大喊，见证新记录的诞生同时赢得比赛，人生之中没有比这一天更令人兴奋激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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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事演习、飞船竞速赛和萨瓦人的秘密接触同时进行，也只有国家领导人才有这样的胆略和魄力。
　　偷偷销毁掉和最大BOSS的密码通讯之后，乔恩装作没事一般，轻轻将面前的全息投影翻到了新画面——雨鹰号——确切地说是瞬风快递代表队赢得了比赛的第一名，面对记者们的采访高老板那两撇油光滑亮的小胡子恨不得能淌出油水。
　　“是小风他们赢的啊。”沐兰同样在关注着新闻，“高巍只是坐收好处罢了”
　　“高老板可真会算计。”乔恩打了个哈欠，“不过这样也好——凌风要是被媒体盯上，我们也不好处理——我说绍薇，你又不是没有见过萨瓦人，解剖都解剖了好几个，那么紧张干什么？”
　　“能不紧张么！”绍薇终于停止了在乔恩和沐兰面前来来回回的走动，“我们要见的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这里是中立地区，就算萨瓦人想动手炸了这里也得考虑一下国际舆论不是？”
　　绍薇焦躁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来来回回地踱起脚步。乔恩和沐兰对视一眼，耸耸肩，继续关注比赛和军事演习的相关报道。
　　太空城奥利西亚，号称“太空歌剧院”，是这个宇宙中最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歌舞升平，佳丽云集，同时也是宇宙中最大的黑市之一——只要你有钱，没有你买不到的：从星球主权到宝石花，应有尽有。
　　也只有在这种鱼龙混杂的世界才能掩盖秘密接触所带来的麻烦：萨瓦高层的争权夺利日趋白热化，阿扎克将军对皇帝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始终是一个未知数；至于天琴人——陈学林政府的压力也不小，据乔恩所知并不是所有议长都赞同和萨瓦人秘密接触。
　　和往届政府一样，这一届政府刚上台执政的时候也是骂声不断，甚至有人在网络论坛里大骂陈学林是个“发育不良的小矮人”——被哈西姆人一连劫持五艘飞船并挨个儿炸毁的事情还没有了结，萨瓦人又“误炸”了天琴人在某个星球上的大使馆——当然，指望这两国政府低头道歉是根本没影儿的事，民众只能将怒火发泄到天琴本国政府身上。
　　当然，这股怨气领导层也是一直憋着，不然就不会在执政五年之后公开军事演习让所有人看个明白，更不会搞出“萨瓦人和哈西姆人联合入侵”的剧本……虽然飞船竞速大赛结束了，可是军演还在继续：据媒体的最新消息，一直被蓝军吊打的红军总算勉强挽回了一点颜面。
　　“凌云会被所有人恨死的。”沐兰也算是见证了演习剧本的诞生，看着新闻无奈地感慨，“他还说用的是三年之前的数据……”
　　乔恩坏笑一声：“的确是三年前，他在斯瓦克闯祸之后总部就再也不敢把他往外放了。”
　　“有多严重？”
　　“这么说吧，绍薇解剖的尸体就是他弄回来的。”
　　绍薇再次停下脚步：“喂！”
　　“息怒啊息怒……”乔恩笑着冲绍薇扇了扇手，“我们可是在黑市场……”
　　“你也知道这里是黑市。”绍薇气哼哼指着乔恩的鼻子，“说那么多干什么！”
　　“无聊嘛……”
　　正说着，有人向他们走了过来——是文森特伯爵手下的中间人，他显然是事先知道这三个天琴人的目的，只是向乔恩轻轻一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咱们走把。”
　　和爱因人隔着一段距离，乔恩等人被引上一条高高的螺旋楼梯，醉生梦死的客人和花花绿绿的舞女们在楼梯上嬉笑往来，还有小贩在兜售糖果和新型毒品……楼梯扶手被打开了若干缺口，爱因人走到其中一个旁边，停下脚步不走了。
　　“咱们该送礼物去了。”
　　乔恩拍了拍绍薇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肩膀，然后看了沐兰一眼。
　　“我可是有心理医生执照的。”沐兰理直气壮嘀咕了一句，带头走在了队伍最前面。
　　连接楼梯缺口的是一条透明玻璃走廊，沐兰的高跟鞋刚一踩上去，脚下的玻璃瞬间泛起一波又一波彩色的灯光。穿过走廊他们走进太空城另外一片区域——人很少，很安静，非常适合密谈。
　　乔恩和绍薇很敏锐地发现了几个萨瓦人在附近走动。
　　和碳基人类不一样，萨瓦人的表情永远是凝固的，仿佛工厂流水线生产的机器一般——他们的确是战争机器，占领星球，屠杀星球原住民……毫不迟疑地执行着上级命令；但令人奇怪的是萨瓦人的高层又和战争机器完全不同——或者说硅基人的文明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如果是游客的话，你们走错了地方。”
　　绍薇一把揪住还在四处转悠的乔恩的袖子，往身后指了指，而就在这两个军人转身之前，沐兰早就几步迎上：
　　“先生，我们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以么？”
　　乔恩和绍薇几乎毫不犹豫地判定，木兰面前的褐红色长发大叔就是阿扎克将军本人——看来为了此次会面，高高在上的将军也是一身便装。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茶。”将军面无表情地说。
　　“没关系，我们只是休息片刻，不会打扰您太长时间。”沐兰款款地应答着，“如果您感觉不方便，我们离开便是。”
　　“进来吧。”
　　听她这样说，将军转身，墙上的一道暗门自动打开。
　　“这里并不安全。”他说，“到处都是美莹人的眼线和爪牙。”
　　“你们和美莹人关系不好？”沐兰斗胆问了一句。
　　“我们一直提防着他们。”
　　说完这句话，将军再也没有说什么，在漆黑的房间中央停下脚步，没过多久，柔和的灯光缓缓亮起，房间不大，只有简陋干净的桌椅和沙发。
　　“坐吧。”
　　既然将军这样说了，沐兰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对面，然后是乔恩和绍薇。
　　“这次军演的策划者是谁？”阿扎克将军直截了当地问。
　　“难以奉告。”说话的是乔恩。
　　“我知道他是谁，三年之前，让图卡将军在斯瓦克吃苦头的人。”
　　乔恩和绍薇偷偷交换一下眼神——真是一个犀利而可怕的家伙。
　　当然，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可没逃过阿扎克将军的眼睛：
　　“我是看不起你们碳基生物——胆小，愚蠢，自作聪明，而且贪婪……但是，却布满整个宇宙……”
　　“所以，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些交流。”乔恩连忙说，“哪怕彼此之间不那么……和平。”
　　阿扎克将军哼笑一下：“我懂你的意思，从我本人的立场出发，我也希望有一点沟通的渠道——毕竟我所负责的战区是碳基文明商业往来最繁忙的地区，可是——”
　　顿了顿，他继续说。
　　“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这根本没有必要。”
　　这无异于一盆冷水，结结实实浇在三个天琴人头上。
　　“我们是高于碳基文明的存在，碳基文明怎么样对于我们来说毫无关系，或者说——碳基文明之所以存留至今，是因为总有一天等着我们去征服。”
　　“我想，这不是您的本意。”乔恩犀利地反驳，“还有一件事情不知您有没有注意——军事演习到现在，红军仅仅动用了常规武器作战。”
　　阿扎克将军冰冷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们还不明白么？就我个人来说，我欣赏你们国家的顽强和努力，但在其他人眼中，你们和其他碳基文明一样，都是垃圾；就算你们可以坐在这里和我对话，在其他将军，哪怕是皇帝陛下面前……我想你们连面都没见到就——”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于碳基文明，我们早已经无视惯了。”
　　“但是……您并没有无视啊……”沐兰惴惴不安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将军，“您赞赏我们，同时守护着区域的稳定和繁荣……和您谈了这么久，我相信我们之间……”
　　“蔑视甚至是无视对手，是统治者凝聚人心的手段之一。”将军郑重地望着沐兰的双眼，“女士，我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一切的繁华对于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战争也罢和平也罢，从始至终我只忠于一个人——我们的皇帝陛下。”
　　“所以，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策，您都会遵从。”
　　“没错。”
　　“哪怕，在您了解我们的前提下，您依然会向我们发动战争，只要皇帝一声令下。”
　　“没错。”
　　“那么——卡伦教授是怎么一回事！”
　　沐兰居然砰地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她这个冲阿扎克将军大吼的举动可是让乔恩和绍薇顿时吓白了脸——她面对的可是萨瓦人的将军啊！
　　将军果然火冒三丈：“他是萨瓦的叛徒！”
　　“他也是您最好的朋友！”
　　“够了！”将军起身，眼看就要结束谈话。
　　“我带来了他最后留下来的东西！”
　　又是砰地一声，沐兰将一个特制的玻璃培养皿用力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摁。
　　“这是他研制的，专门用来对付我们文明的武器，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把他留给了我们，因为他了解我们的文明，了解我们一路走来的历史！我知道我们无法改变你们的观点和决策，但是我们完全有能力保护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阿扎克将军怔怔地看着她，愣了半晌。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胆大妄为的女人。”最后，他说。
　　“多谢夸奖。”
　　将军拿起培养皿，缓缓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这算是见面礼？”他将培养皿捧在眼前，仔细端详着里面那一点小小的微光。
　　“对于你们来说，它已经没用了。”沐兰同样坐下，镇定地回答。
　　“哦？”
　　“δ22拥有独立的人格。”
　　阿扎克将军顿时陷入耐人寻味的沉默中。
　　“对于它你到底了解多少？”将军声音低沉地问。
　　“并不多。”沐兰说，“而且——恕我直言，您的身体也是卡伦教授‘制作’的吧？”
　　“您了解的已经很多了，女士。”
　　一直沉默的乔恩和绍薇再次交换一下眼神：阿扎克将军居然对沐兰用了敬称！
　　“多谢夸奖。”
　　对于沐兰的谦虚，阿扎克将军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知道，你们希望通过我能影响皇帝陛下的决策，哪怕让他了解你们，知道你们的立场，可是不要忘了，在皇帝陛下眼中，你们和其他碳基文明没有什么区别——至于六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仅仅是你们钻了空子而已，只要皇帝陛下愿意，他仍然会将战争继续下去。”
　　“如果皇帝陛下还想继续延续这场战争的话，我们愿意奉陪。”半天没有说话的乔恩终于开口，同时，他也代表了天琴政府的立场，“不管你们征服了多少星球，哪怕最终打败消灭了哈西姆人，我们天琴人仍然在这里，守卫我们的家园，绝对不会后退哪怕一毫米。”
　　“哪怕最终我们征服了整个宇宙？”
　　“没错。”乔恩坚定地说，“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你们的历史，但是我们天琴人在玄星上已经生活了将近一万年，这样厚重的历史，对于其他文明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其他文明无法理解我们对于母星的执著。”
　　“历史啊……”阿扎克将军轻轻发出一声长叹。
　　“每个碳基文明的历史都不一样，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乔恩乘胜追击接着说，“都拥有养育自己文明的星球。而当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星球上所有居民屠杀殆尽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碳基文明开始走向联合，并且反抗得越来越激烈——也为你们自己制造了更多的对手和敌人。”
　　将军哼笑一声：“我知道，你们一直想对哈西姆人报仇雪恨。”
　　“我们从来没有把哈西姆人放在眼里。”乔恩说，“通俗一点讲——就是一群逗逼。”
　　“逗逼？”显然，阿扎克将军根本无法理解天琴人的幽默。
　　“就是笨蛋。”这回，轮到沐兰站出来解释，“虽然同属于碳基文明，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哈西姆人联合——加入他们等于被迫放弃自己文明的历史和信仰，臣服于另外一个强权政治，与其这样还不如……”
　　她抬起一双紫色的眼睛，用坚定的目光和萨瓦人的将军对视。
　　“和他们拼到底。”
　　“女士，你们这是在威胁我么？”
　　“只想表明我们和其他碳基文明的区别和立场。”沐兰镇定地回答，“至于日后如何判断和决策，那是你们的事情。”
　　“明白了。”将军起身，“你们在传达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你们的敌人，完全取决于我们的立场？”
　　“是的。”
　　“哪怕在遥远的未来，宇宙中的碳基文明只剩下你们一个？”
　　“是的。”沐兰依然坚定地回答。
　　阿扎克将军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手，一个随从从自动开启的暗门走入，手里端着一只小小的旧盒子。沐兰和另外两人同样起身。
　　“这是从卡伦的遗物里找到的。”将军接过盒子，“δ22的同步跟踪器，还有一条项链——我想这原本是属于你们的东西。”
　　“谢谢您。”沐兰接过盒子，万分感激地说。
　　“时候不早，你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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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阿扎克将军下达逐客令，沐兰等人只能拿了东西乖乖滚蛋。乔恩一边走一边通过手里的平板电脑向上司汇报会谈情况，绍薇忍无可忍，干脆拽过他的胳膊。
　　“低着头不看路会被人撞死的！”
　　“好好好好好……”
　　“咱们的飞船去哪儿了？”沐兰用停泊卡查询着自己飞船的信息，可是飞船码头外的电脑显示的是一片空白。乔恩抬起头敲了敲耳机，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被人算计了吧……”
　　“啥？！”
　　“好在老板们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乔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金卡，“在奥利西亚，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咱们租飞船去！”
　　“可是还有用钱解决不了的……”绍薇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的上司，“大校，带枪了么？”
　　“我可是很久没有打架了。”
　　一边说，两名现役军人一边将沐兰掩护在身后——尾随而来的，是一群手持各种武器的地痞流氓，一个个的脸上分明写了这样两个字：
　　打劫。
　　乔恩不由得嘿嘿一笑：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打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