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夜也叶页

2、危机

　　通讯器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看号码似乎是MS-11那边打来的。
　　“什么事？”兰德尔把系统设置为自动驾驶模式，顺便退出了队伍的语音频道。
　　“嗨，小兰德尔你还活着吗？”
　　被欢快的波浪音震得抖三抖，兰德尔终于有种回温的感觉。
　　“你不上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点似乎是分队中心隔壁军校暑期拉练的第一场测试时间，兰德尔还记得那家伙顶的是自己缺席的班。这么想来他该不是翘课了吧？
　　果然，下一秒那声音愉快地给了答复：“我翘班了啊。”
　　！！
　　“不要作出那副表情嘛。你知道的，拉练真的很无聊，所以我在测验完后给他们放假了，而且我辛辛苦苦顶的可是你的班欸。”
　　兰德尔叹口气，他这不靠谱的特性还是一如既往：“施耐德，我在工作。”
　　“所以我才冒着违纪处分的危险来找你呀。你不好奇队长请假是去了哪里吗？虽然我觉得以他的个性说不准在跟小美妞亲热呢。”操作台上显示出其它机甲传回的画面，ningen像是女王视察自己的领土一样巡游。现在有一条好消息大概是它无法繁殖，所以300平方公里的试验区也只有三条。
　　“这还在我的处理范围之内。倒是你，你的审美观已经被alpha本能吞噬了么，总之我一点也不觉得它哪里符合美人鱼的条件了，它甚至没有性别。”
　　ningen的外号是“母体”，它本身是没有生命的，但是有一种古菌可以控制它不断吸引其他生物以达到猎食的目的，通常被吸引的都是小型鱼虾以及浮游生物。因此ningen被判定为无主动攻击性的安全物体，通常体型与蓝鲸类似。
　　“但是你要知道，ningen是被控制的，是可控的，除了新陈代谢与繁衍，它的基本构成与生物无异。而古菌同样是通过电波刺激来操纵ningen,让它享有生命。”所以智慧生命都有可能做到。只要他们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脑，再加上足够强度的刺激。
　　“你侵入了我的终端。”兰德尔肯定的说。
　　施耐德似是无奈地叹口气：“没办法，你的防火墙设置等级太低了。还有，别忘了你之前说好的东西哦！”
　　“哦……那个啊，我反悔了。”兰德尔笑笑，抬手关掉通讯界面，随即脸色沉重起来。
　　蜘蛛413觉得自己似乎走神了一会儿，但是它是中控程序，照理来讲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兰德尔打开数据端口把自己的智能终端接入军区网络。
　　“兰德尔！”
　　“可以了，把你设置成半休眠模式你智商又下降了？”
　　虽然智能终端很实用，但某种程度上它们也是噪音的根源，比如安吉尔，刚才一直在刷机甲的内部频道。拟人化的程序性格出乎意料蛮活泼的。
　　难道军部在设计的时候没考虑过太吵的智能会影响驾驶员的注意力吗？
　　“你生气了？”安吉尔很有眼色，小心翼翼地问。
　　“……”
　　该说什么好？
　　“其实你下次不要把我的控制权限调整在A级机甲中枢以下就行了。嗯，你知道的，就像把人类的大脑放在猩猩身体里一样，会降低我的品质的。”
　　“所以这是在进行种族歧视么？赛博坦星人？”兰德尔淡定地呛回去。
　　小智能嘤嘤嘤地跑掉了。
　　雷达显示他们已经距离溶洞入口十一公里远，很快就可以到达主区。
　　“编号407，编号410跟我进去，剩余人员请退至十一公里以外原地待命。”
　　训练有素的机甲士兵动作迅速，有条不紊。
　　“蜘蛛413，卡尔少将，听得到吗。”兰德尔接通了JUPITER-001的通讯频道。
　　“是的，这里是通讯平台001，请报告。”
　　“我已经接近实验室的大门了，根据定位目标的位置在实验基地主区内，我需要继续调查。请指示。”
　　“允许兹——通过升降平台兹——确定目标，不要勉强兹——”
　　兰德尔看向信号一栏，是满格。
　　“001，通讯平台001，收到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是否出现通讯干扰？”兰德尔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有，一切正常兹——”
　　安吉尔忽然在驾驶舱内映出投影：“快，把中枢的控制权交给我！”
　　信号满格——归零。
　　雷达也突然失效，导航失败。
　　“打开备用蓄电池。开启声纳扫描。帮我联络407和410.”兰德尔快速对智能终端下达指令。
　　“是否重启机甲？”
　　蜘蛛413系统询问选择，兰德尔迅速点上否键。
　　“兰德尔，注意前方。”
　　安吉尔拉近镜头，两个机甲士兵动作僵硬地走来。
　　“少校……那是什么啊？”这时候机甲间的通讯频道也建立起来，两个士兵都不是新人，但也被眼前诡异的景象吓了一跳。三两成群的友方机甲像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一样动作。主区选用轨道式的实验房间，便于组装拆分，所以建造时天顶挑高至300m，整个看上去恍如蚁穴。
　　现在他们就站在中部入口处。
　　兰德尔觉得自己应该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确信生物电波就不会没有差错。立交桥上那些印着编号的机械巨人，他们的操作者大概就是这么被迷惑的，从入口的隧道开始，ningen就开始欺骗大脑接受错误的链接讯号。自两百年前起银河系军用机械大部分采用通过颈后芯片感应的脑波控制技术，直接与人的大脑“联网”。照理说人脑有世上最精密的构造，人有高度独立的自我思维，生物电波是不会骗人的。
　　见鬼，那只是书上说来哄人的他居然忘了！该说安逸许多年基本功都不扎实了吗？
　　“我把坐标网传给你们，照上面的数据行动，五分钟内会合。”安吉尔已经扫描出这个巨大实验室的基本结构，正在标记地址，末了又加一句：“不要往下看。”
　　兰德尔已经吐都吐不出来了。底部有一个长两百米宽六十米的水池，除了发出轻微嗡鸣的机器，只剩下大片缓缓蠕动的白色皮肤。水池似乎不可见底，悚然刺骨的目光从深渊仰望凝视下一名祭奠者，藤曼触手蜿蜒。
　　尖啸，哀鸿，绝望是黑色的，灵魂被冰冷浸染。
　　‘你怎么可以抛弃我！来呀，来呀，来陪我！’
　　‘只有你，你是特殊的。’
　　‘不可原谅！’
　　恶魔扑出地狱，抓着他的手。
　　来陪我吧，来陪我。
　　冷汗顺着兰德尔苍白的脸滑下。他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它们的脸扭曲着，呼喊是那样绝望不甘，一样的，和那时完全一样。
　　但不是他们。
　　安吉尔察觉出隐约异状，分出一缕拟态电波平复外界干扰。
　　“少校？”频道里传来蜘蛛们的呼声。兰德尔没有理会，动作麻利地掀倒发现他的两个士兵。
　　“安吉尔。”
　　“是的，少校。扫描结果：对方机甲未经违规改造，无特殊零件附加。已设定参数，自动规避模式开启。请手动控制攻击函数。”电子机械音毫无感情。
　　兰德尔很不文明地翻个白眼。拽什么拽。十指飞舞，显示屏上多了一条代码。
　　安吉尔默默看向驾驶舱内投影仪映出洁白天使的身影垂泪。喂喂喂那傻呆呆的家伙是谁啊？不是他吧？不是他！这种无聊的变装程序是谁加上的？
　　‘兰德尔你个混蛋，是你自己把我安置在内容不足的CPU主程序里你还怪我！’
　　可惜少校大抵是听不到这等抱怨了。
　　现在有两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准将生死不明，看样子没有十个八个小时查不出他的位置。
　　二，机甲快没能源了。

　　沙——沙——沙——
　　人马座1404区。这片沙漠非自然形成，自从三十年前的核辐射泄露事故开始，13号能源星的生态系统出现大量漏洞。时间前推十年，反应堆遗址发生爆炸，原因不明。现在，将近140万平方千米的反应堆周围区域已成为无人区。
　　以上是官方声明。
　　接下来是被剪辑去除的一段。
　　爆炸发生前曾有巡查仪器检测到小型黑洞反应，事件发生十小时后现场出现少量希格斯玻色子。同时，反应产生的能量摧毁了星球的部分人造大气层。
　　当年为了阻止辐射范围进一步扩散而投放的吸收装置也已经成为了危险的辐射源。

　　这就是著名的马提尔沙漠。
　　一个人影浮出流沙，通体素白。他应该是事故发生后的处理人员，连遗体都无法运回故乡。
　　流沙再度吞没那人的身躯。
　　有科研机构的检测飞船悬停在半空，全副武装的研究员被迅速下放，他们能在这里停留的最长时间为3天。整个检测过程需要一周，这已经是第三批置换人员。
　　施耐德混迹在外披盔甲的白大褂中间。对于被调禁区这件事他表示他是无辜的。当然这只有鬼才信。在他又一次意外干扰MS-11的A级搜查行动后，长官终于受不了把他一介联络官丢来善后。
　　那艘走私船，运什么不好偏偏装满了人造肢体。好像辐射量还远远超标来着。啊，希望兰德尔那家伙少了后援事事不顺。施耐德坐在驾驶室里挠挠鸡窝似的灰发。他回忆起刚刚偶然瞥见的人体，心底直发毛。为什么会想到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造肢体呢？
　　说起来，要是兰德尔答应把抑制剂给他就好了，就是因为信息素暴动他才会出现失误，虽然他还没到发情期。仔细想想兰德尔事假理由似乎是因为那个生理期，现在就把假期用掉将来怎么办呢……啊，反正也不用他操心。还是先伺候好那群高学历的蛇精病再说吧。
　　“蝰蛇201，数据传输。”
　　“接线，接线控制室！我申请潜入流沙群！”
　　“哦，天，超量了！地下一定有2级能量源！”
　　“那是什么？追踪……”
　　不……追踪……请稍微考虑一下你们Bate的小身板……施耐德在心里痛苦地哀嚎：就算我是Alpha也经不起如此高剂量的辐射好么！还有谁知道你们又看见什么怪东西……
　　飞船上又下来两个人，没看错的话那就是装备技术组组长和副组长。频道里还传来激奋的声音：“这是历史性的时刻……我们必先身先士卒，为***做贡献。”
　　***是什么啊？那不是神话里的名字吗？还有只有我注意辐射量吗？
　　耐德原本就乱的碎发瞬间炸成刺猬：‘兰德尔我错了，下次我不会再用场外支援为由敲诈你了……你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