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录》江南陌路

13、冷忆琉璃

　　天渐渐昏暗，但却没有晚霞。我的膝盖已经疼痛麻木了。我想，我要是跪到天亮，脚一定会断的。家里没有声音，一片死寂。我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种种事情，还有那个叫苏沐的男子。看样子，他大概和我差不多大吧？为什么，他要救我？还有，他为什么要割断他的头发……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迷离，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惆怅。
　　我不敢告诉母亲今天上午我的遭遇。她总是一味地对我严苛，不论是写字背书，还是惩诫。而父亲，却不怎么管我。好像他对我的关爱，总是无言。有时候，我真的恨我的母亲，她总是让我委屈，不给我解释的余地。尤其当我犯错时，她二话不说，不问缘由地直接责罚我。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却没有人听到。
　　苏沐，你会来看我吗？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
　　几分钟过去了……他没有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没有来。
　　几个时辰过去了……他……
　　我的头昏过去了，我实在不想倒在冰冷的地上，可是，眼睛，真的没有办法睁开了……

　　“叶堇……你怎么了……”一阵久违的声音传来。我好像躺在温暖的水池里。
　　我睁开迷糊的眼睛。
　　是苏沐！我的眼睛眨了两下，想要验证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见我醒了，二话不说，便转身把我抱起。然后直接进了庭院里的一间仓库。他的力气好像很大，因为我听不见他的喘息声。仓库里视线比外面要暗，但还是有寒风吹进来。
　　“苏沐……”
　　他看着我。
　　“我……好冷……好冷……”我的嘴唇干燥得已没有水分，身上也在不停地打颤。
　　他索性脱下他那浅色的袍子，披在我的身上……好暖……像触到了火…
　　我终于看清，那浅色的袍子上，是绣着，浅色的龙。
　　“你要跪在门口多久？”他问道。
　　“酉…酉时……”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怎么进来的？”我问他。
　　“翻墙。”他直接地说。
　　“你还冷吗？”他紧接着问我。
　　“不冷了……”我看着他，“你不回家吗？”
　　“嗯？”他听到我的问话，却好像微微笑了一声。我看着他的眼神，他的容貌，他细微的表情，还有，他丝丝的黑发。

　　“我没有家。”他转移了他的视线。“或者说，哪里，都是我的家。”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叶堇，你想知道原因吗？”他又紧接着问。
　　“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
　　他的视线又转回来，他看着我。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问我。
　　“这个……真不知道。但，你虽然感觉落寞，寂寥，却能给人有一种安全感。”
　　“叶堇，你喜欢自由吗？”他突然问我。
　　“当然。当然。”
　　“你愿意，和我，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吗？”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
　　我顿住了。我眼前的这个与我差不多大的男子，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好久，我没有发出声音。
　　“阿堇。”
　　“阿堇，我要走了……”他撇开了他的那句话。他起身。
　　我的手心渐渐发烫，四周很安静。安静得我能清楚地听清自己极速的心跳声。
　　“你的衣服。”我慢慢站起来，递给他。
　　“送给你吧……”他转身将要离开。
　　“沐。”
　　他回头。
　　“你……还会，来看我吗？”我就这样喊住了他。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