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化雪成冰》糯米雪饼

3、冰霜［修］

　　/你若坚如冰霜，那便化作刀刃，削铁如泥。/

　　那是露琪亚即将迎来的身为死神少的可怜的第一个休假日，虽然很平常，但对于雪子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个值得期盼的日子。她有些急于想向她的姑姑展示自己训练的结果，她还是没法唤出火球，但她大概知道了该怎样聚集起那些散碎的灵子，巨大的进步。

　　父亲似乎依然不知道她在偷偷摸摸的练习，她有些窃喜的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

　　“想要去流魂街看看。”她突发奇想的这样对许久不见的父亲说着，看着父亲脸上泛起一丝不解，她连忙解释，“想要给姑姑带些礼物，流魂街的特产什么的……”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过头，瀞灵庭里的东西不知道比流魂街好到了哪里去，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去流魂街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东西也说不一定。流魂街是怎样的？她想去看看姑姑曾经生活的地方，想去看一看那个自己莫名其妙想要前往的地方。

　　雪子的求知欲比同龄的孩子都要强，她本不用知道的她偏偏想要了解，她不被允许知道的更是让她的好奇心泛滥成灾。

　　而姑姑口中提到的流魂街，更像是伸出了爪子，将她的注意力拉拽着。给姑姑买礼物，很牵强，但的确是个好借口。

　　一个孩子的喜爱也就只能从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体现了。

　　白哉沉思了很久，或许他该拒绝，流魂街是平民的地方，那里的治安远远不及被重重屏障保卫着的瀞灵庭。但是他已经剥夺了雪子太多东西，为了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威胁，他甚至没有按照规定让她和朽木家中同辈的孩子们一起接受与朽木家本身的职责相关的教育，这样她就能远离许多不必要的威胁。雪子没有什么朋友，她如同整灵一般的体质也使得她遭到不少的白眼，于是他就将这个孩子关在她那块小小的天地，任由她望着天际发呆。

　　朽木白哉坏了太多的规矩，他的内心也一直在家人与规定之间动荡，他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当然也不是铁石心肠。

　　他的女儿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他连这都无法满足，那么他真的还算得上一个父亲么？雪子眼睛里总是充满着疑惑，对于她不了解的世界无比向往。她懂得察言观色，即便是被保护着，她依然小心翼翼，这不该是这个年纪的贵族小姐该有的神态。

　　如果他连女儿都要锁起来才能保护，他还怎样以族长的身份守护朽木家？

　　“带上赫良，她熟悉流魂街每一个角落，你需要什么跟她说就好。”他同意了下来，只是一区的话，不用多么紧张。然后雪子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就像她的母亲。

　　“十分感谢，父亲大人。”她止不住自己的笑意，终于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没有顾虑的笑起来。

　　这样笑着才对。

　　她生平第一次走出朽木府，走出瀞灵庭，身边陪着她的是赫良家的长女，赫良美，穿着黑色的道服。她知道那是死霸装，是死神的衣服，不过她不为瀞灵庭效力，她为朽木府效力。

　　赫良家是诸多依附于朽木府的家族之一，他们通过对朽木府提供保护而获得朽木府的资助。她见过赫良美两次，但都没有交谈。

　　“赫良，流魂街是什么样子的？”隔断流魂街与瀞灵庭的其中一扇大门缓缓打开，沉重的木门发出声声叹息，最终被力气巨大的看门人举过肩甲。

　　那真是一个体型庞大的看门人，雪子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不得已吃了一惊。

　　随后映入眼帘的则是排列整齐的低矮房屋，不像瀞灵庭用乌青的瓦片点缀房顶，流魂街的房顶只是一排被削平的木头。

　　这里是整灵生活的地方，是平民生活的地方。

　　有些人大胆地围观在周围，想要看看这一次门被打开，里面又会走出怎样的人物。

　　“走吧小姐，一区是治安最好的区域，他们只是好奇，并不会对您无礼。”赫良弯下腰，在雪子耳边说着，大概是将她的惊讶当作是受到了惊吓。

　　雪子点点头，让赫良带路，自己跟在她的身后。围观的人们果然远远的散开了。他们把那些时常进出的穿着黑色死霸装的人称作“大人”。这次出来的是个穿着上乘布料做成的衣物的小姑娘，不用脑子都能想到那一定是他们更加惹不起的人物。

　　“赫良，他们为什么躲开？”雪子很不理解，朽木府里下人们躲着她是怕她问一些不被允许回答道问题，但流魂街里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可他们依然躲着，甚至躲得更远了，“我是怪物吗？我又不吃他们。”

　　“小姐，他们是在保护自己。”赫良说，显得有些无奈，“从瀞灵庭里走出的人，要么是去征战，要么是通报噩耗。总是带着不幸却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他们躲着的是像我这样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死神。”雪子接过话头，赫良有些被噎着了，“你不用惊讶，我知道死神的很多事，虽然不全面但是也足够了。”

　　这个名字就让人很不舒服。死神，死神。和死亡挂钩的职业怎么会让人舒服？人死了尚有灵魂，那么灵魂死了还会有什么？

　　惹不起就躲，这是最聪明的保命方法。但是他们怎么就忘记了死神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还有很多事雪子弄不明白，她想要弄明白，可是赫良不会告诉她。

　　赫良家的衷心是整个朽木府都知道的，父亲下令禁止她对自己诉说，那么赫良就算死也是闭着嘴死的。是一家子死脑筋的人。

　　“赫良你知道流魂街的商铺在哪吗？”当她走在洒满泥土的路上时，有些莫名的兴奋，她向前走着，不知道要去向何方，她只是向着脑海中的路线行走。

　　“在这边，请跟紧我。”赫良眨了眨眼睛，转向与她前进方向完全相反的一边。

　　雪子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她想去另一边。但是转念一想，或许买完东西还能有时间向着那边走一走。

　　那里有什么，像一根线，也像一只手，将她拉拽着，一种奇异的感觉缠绕着她。

　　有很多东西是她不曾在朽木府中见过的，一些很平常但却很精巧的小玩意，比起家里那些碰都不能碰，只能观望的饰品来说，这些东西真是太有意思了。

　　“啊啊啊，好想全部买下来。”雪子激动得喃喃着，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小铺子上的东西。

　　“小姐，您是想全部买下来吗？”听到她说话的赫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荷包，“老板……”

　　“停！停！赫良我只是说一说，全部买下来什么的……”雪子有些受到惊吓，即便是她知道赫良身上带出的钱一定足够支付这些，但她不是那种喜欢放纵自己的人。

　　要维护朽木家的名誉，要做个乖孩子，要让父亲安心。这是她一直坚持在做的事。她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她习惯了节制。

　　没有哪个大家小姐像她一样，唯唯诺诺，四处留意着。

　　赫良皱了下眉，等着她的小姐确认，至少她可没见过什么有想要的东西却克制自己不去买的小姐，特别是朽木家家主的一条围巾就能换来十套无比豪华的宅子。雪子是家主的孩子，她有着贵族的气质，有着所有该有的礼节，但是她太过谦逊了，谦逊得不像是那么回事。

　　一路上，她都在问赫良关于流魂街的事情。她在问，而不是命令赫良说出来。赫良见这位小姐的次数不多，但她跟在家主身边，经常从家主的口中听到她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同样也让家主放心不下。

　　“赫良。”雪子忽然改变了主意，“帮我全包起来吧，我先去别的地方看一下，就在前面。”
　　于是赫良点着头，等待店主将东西一件一件包好。因为是大小姐，所以任性一点是应该的，赫良还很高兴小姐那么做，虽然流魂街的东西算不上好货，她喜欢就够了。

　　当赫良转过身去的时候，这条街上已经没有小姐的影子了。她说过她会在前面那家店，可是，她在哪？赫良的视线里并不存在那个后背挺得笔直的很小一只的小姐。她开始有些惊慌了，朽木小姐她会去哪？

　　雪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这里的。她只是……只是被一个声音牵引着，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可笑的是她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很急切地想要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当她稍微冷静一点，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么一个被树木环绕的地方了。

　　是树林吧，朽木府里也有这样的林子，可是树木并没有这么茂盛。她看不见哪里是出口，她貌似已经走进了很深的地方了。

　　怎么会在这里呢？她明明记得一区的四周并没有树林啊。那她究竟是在哪？

　　就在雪子思考着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带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谁在那里！？”她鼓起勇气大喊一声，然后她觉得那真是一个愚蠢的做法。

　　奇异的白骨面具从树干背后探出，随之而显现的是更为丑陋的身躯。它舔舐着牙齿，用喉咙发出难听的声音，它说：“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上食物，虽然小了一点，但是作为饭前的开胃菜，你还是足够了。”

　　在那只大手挥下来的时候，她终于在脑海中搜索到了这个怪物的名称。那是虚，由痛苦不堪，缺乏自制力的灵魂堕落而成，只剩下进食与杀戮的欲望。

　　是无比丑陋的怪物，同时也是无比危险的怪物。

　　“竟然穿着这么好的衣服，细皮嫩肉的贵族小姐可是最美味的，那我开动了！”

　　她想逃，可是双腿不听使唤，正在颤颤发抖。她只能微微张着嘴发出细微的呼救声：“救我……谁来……救救我。”

　　像是听见了她的呼声，赫良美握着刀从树林中奔跑过来，一跃跳到她的身前，用刀挡开了那只手。

　　“赫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是朽木大人放在您身上的注入灵力的护符，能用掴趾追雀追踪到。”说完赫良向着身后看了一眼，雪子她正努力地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不过小姐，您实在是走得太远了。”

　　她没有及时赶到，是因为雪子所在的方位过于偏远，即便是她全速地使用着瞬步也没能早点赶到。她的小姐没有灵力，这是朽木府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可是……她是如何来到这么远的？是这个家伙吗？不，如果是虚的话，她会在小姐被带走前就察觉的。毕竟眼前这一只一点也没有要收起它那恶心气味的意思。

　　“赫良小心！”稚幼的嗓音因为受到惊吓而变得尖锐。

　　赫良跳开原地，要不是雪子提醒她，她差一点就被利爪伤到，实在是大意了。

　　“虽然你拥有死神的力量，可我还是喜欢吃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啊！我已经吃了好多你这种不知死活的死神了，我可对你没兴趣，不过看样子还是得先吃掉你啊。前菜换菜！”虚这样说着，视线恋恋不舍地从雪子身上收回。它动了动扑空的爪子，快速地攻向赫良。

　　雪子摸索着衣服里临走时父亲让管家交给她的护符，上面有灵力波动的痕迹，异常细微，如果不是听赫良提及，她都不会注意到。这细微的波动让她感到安心起来。

　　“小姐，您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赫良叫道，这个虚不好对付，正如它自己说的那样，它吞噬了许多个死神，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虚，赫良没有完全掌握始解，自然把握能击败它。

　　“可是……”可是该躲去哪？这片林子她根本不熟悉，四周都散发这眼前这只虚的气息。那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谁来帮帮我。我该怎么办？

　　虚抬手，向赫良的左腰刺去，赫良将刀环去左边。但事实并不是那样，雪子能看见，扭曲光线中被隐藏着的真正的利爪，赫良试图抵挡的只是幻像。

　　她害怕，她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东西，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她的喉咙发紧，身体僵硬。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干点什么赫良一定会被击中。

　　但她叫不出声，她想告诉赫良，那只爪子在右边。她的眼睛里充斥着泪水，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她想要哭泣。

　　——拜托了，谁来帮帮我，赫良会死的，一定会死的，让我干些什么，不然赫良会死的，我也会死的！

　　她努力地像姑姑教她的那样，一次又一次急促地汇集着灵子，但它们很快就崩散了。

　　她需要找到一扇门，一扇关着灵力的门。然后她要打开它，让灵力汇集到自己的身上。那扇门在哪？雪子在心中疯狂的奔跑着，不停的扭动着一个又一个的门把手。

　　不对，不对，拧不开，这个也是，在哪？到底是那一扇门？关着灵力的那扇门到底在哪？

　　“你……能听见我吗？”那些声音又回来了。

　　“谁？”雪子急促的问着，依然不停奔跑。

　　“你能听见我。”那声音说，像是确定了一样，一片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在了她的肩上。于是她停下脚步向旁边望去。那扇木门的手柄上结出了一层寒霜。雪花似乎在催促她过去，又从她的肩头滑落，在那扇门前融化成水汽。

　　雪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扇门，于是风雪疾驰着迎面奔来，寒风割伤了她的脸。

　　“你找到我了。”她终于能听清那些声音了，是一个寒冷的女音，“那么你的愿望是得到力量么？”

　　从风雪中走出的女人像是一座冰雕，浑身散发着寒气，透着冰晶的幽蓝。

　　“是希望获得力量保护同伴吗？是希望被承认，希望不要被保护着，希望能独当一面变成强大的人吗？”女声一直问着，字字敲击着雪子的内心。

　　她想，她非常想，为什么不呢！？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期盼着能有一天变得像父亲一样强大，期盼着可以拥有自己的天空。而现在，她需要足够的力量来给她勇气，无论是面对虚，还是躲在一旁朝赫良喊出一句“那是幻象。”

　　“力量，姑姑说打开门就能释放我的力量，所以无论如何，拜托你，给我力量。”她的泪水被寒冷凝结成块，囚禁在眼眶中。

　　“那么，喊出我的名字吧！”高亢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包裹着她的耳朵。

　　名字？雪子想着，微微张开嘴，她知道那个名字，她知道，或许在梦中，或许在别的什么地方，她听见过那个名字。于是她喊道

　　——“冰霜！”

　　/汝之意愿吾已收到，望其坚若磐石，吾当化作刀刃，削铁如泥！/

　　“化作刀刃吧，冰霜。”

　　在赫良被利爪撕裂的瞬间，她听见了她的小姐低声吟唱着，地面生出的冰霜让她感到务必寒冷。

　　“朽木小姐，快离开！”她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然后，被虚吞噬，黑暗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