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天灾人祸

3、第三章

　　晓晓确实没记错，她是见过这个小乞丐。之所以见过是因为昨天来的陆家人和牙行的人太显眼，她一直紧盯着看，甚至自己也动了想要卖掉自己给哥哥看病的念头，自然是关注着的。
　　那个小乞丐也是有家人的，昨天似乎是这个小乞丐的家人卖了一个小孩子，这个小乞丐和家人争论了半天的样子，所以晓晓有些印象。
　　晓晓把这些人带到了贫民区，这地方乱的很，砖头碎瓦凌乱的丢弃在路边。人们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摞上补丁的衣服，每个人看上去都疲惫不堪，只是这入眼一片的灰扑扑的颜色和衣着凌乱的流民实在是太多，看上去每个人都和乞丐无二区别。晓晓也是如此的装束，该怎么找那小乞丐呢？
　　也许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在晓晓和那几个汉子四处找寻那小乞丐的身影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喧嚣。正是那小乞丐被一青脸的妇人追着打骂，流民似乎见惯了这种事情，并没有几个人围观，反而衬得吵闹的声音更加明显。唐老大一个健步上去就提起了那个小乞丐，两人四目相对，正是那偷东西的小乞丐，于是这瘦弱的小子瞬间就开始张牙舞爪的想要逃开。奈何唐老大力气大得很，肯定是挣脱不开的，那妇人也停止了喝骂，怯怯的向后退了几步。
　　“不知几位老爷抓着我家大郎做些什么？”那妇人本想让人将孩子放下，但是看人脸色不悦，也就没敢多说，只是怯怯的问了一下。
　　唐老大并没有多说，而是在这小子身上摸了一把，直接从他怀里拿出来自己的钱袋子。那妇人一看到那带着铜钱绣印的袋子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她自是以为这几个浓眉大眼的人是衙门里的捕快。
　　“没什么，我只是找这小子拿回来我的东西。”说着掂量掂量了钱袋的分量，看样子没差什么。然后大手一挥就给这小子放了出去。“下回别再做这种事情，再穷也不能起那不该起的心思。”其实唐老大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他自己还是土匪呢，可是他还是不希望别人落得和他一样。
　　“我妹妹，妹妹，没了这些钱怎么把妹妹赎出来？”那小子拽着那妇人的衣角眼泪唰就掉了下来，浑然不顾那妇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那妇人并不管这小子的情绪，直接把人往下一按，生拧着他给唐老大磕了几个响头“谢谢恩人，绕过我家大郎。”
　　唐老大扶起那妇人，问道：“怎么，这孩子是为了自己妹妹才偷盗么？”
　　于是那妇人道出：他们本来也是青州附近的农户，赶上了多年不遇的大旱和饥荒，本来就不好过的日子就雪上加霜了。之后孩子的父亲又没了，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嗷嗷待哺，狠了狠心，昨天便把最小的孩子卖给了陆家。
　　“卖给的根本就不是陆家，我昨天追着去看了，小妹被他们带到了一条巷子，然后他们就消失了，那绝对不是陆家附近。”那小子倔强的看着那妇人，他可是看的真切，拐到医馆附近的一家巷子就没了人影。他以前也是陪着父亲进过着青州城的，自然是知道陆家大概在什么地方，是不会离穷人聚集的贫民区这么近的。
　　这么一说唐老大反倒来了兴趣，陆家他虽然不熟悉，但是来到这青州城里后已经听别人提起过好几次了。先是客栈里听说他们家里和朝廷的人交往颇深，然后又在茶馆里听说他们捐了大量粮食和财务给灾民。现在他们又开始收起了孩子么？
　　“你说你昨天跟去了，没被人发现么？”唐老大眯眼看着这小子，其实他本来想表现的和善一点，但是他长的实在是不能联想到一个慈眉善目的人。也得亏那小子不怕，也是，他都敢偷他们钱了还怕什么，于是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并没有紧紧跟着那些人，那些人离开贫民区以后就催着买回来的几个孩子赶紧走，他看到自己的妹妹在人群中哭泣，实在受不了就悄悄的跟着他们。他们也都没有走什么大路，都是贫民区附近的小巷子。这些巷子也具都不是正南正北的，七扭八扭的走了好久，于是走到一家医馆附近的时候一下子人就都没了。不仅人没有了，他连这群孩子不时传来的哭声都听不见了。
　　之后他站在那条路附近转了好几个圈都没有人看见他。今天他本来想再去那附近再转转，结果转着转着转到了大道上了。想起就算自己找到妹妹也没有钱赎出来，于是看到那几个大汉便觉得不妨拼一拼，拿到银子就可以赎出妹妹也说不定。
　　也是这小子命好，由于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平日里家里有吃的也是都尽量紧着他。是以偷了东西之后跑起来还是很快的，再加上唐老大在寨子里可没人偷他东西，所以警惕性也低了些。至于为什么这小子偷长得这么凶神恶煞的人？
　　只能说着这小子虎。
　　谁也不能因为这小子说他妹妹没有被卖到陆府就相信了，毕竟也有可能这些孩子是先收到牙行调教一番再送到陆府上去。但是却让晓晓想起来了那天让她去布庄看看的人。
　　“他们是不是去那里的布庄了呢？我记得前天有人跟我们说要想卖孩子的话可以去那里找人。”
　　晓晓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才让人想起来这还有个人呢。虽然她声音不大，但是却让人疑问，布庄怎么会收孩子？那又不是牙行。于是唐老大决定去看看。就让人把晓晓先送回客栈和她哥哥嫂嫂在一块，他去布庄看看。
　　唐老大的行动很快，更何况他现在有了钱了，也踏实了许多。他是真的过过那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日子的，要不也不会成为匪徒之流。这布庄他是见过的，就在遇到晓晓他们的医馆附近嘛，估计那小子说的医馆也是那家吧。于是走进那布庄去看看，倒是没什么不一样，和平常的布庄一样，料子摆的整齐，颜色也是按照明艳和种类排列好的。只是由于靠近流民所在的贫民区，再加上光景不好，店里除了掌柜一个人都没有。
　　这掌柜正是那天和晓晓他们说话的人。
　　“请问这里可是陆家的布庄？”唐老大进门就问道。
　　“呃？恩，是的是的。您是来看‘料子’么？”那掌柜看唐老大的面相，心道，果然郡王身边的人也不像什么好人。身上一股子强盗味儿。昨天才让我们收的孩子，今天就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了不成？
　　来布庄不看料子还能看什么不成？唐老大自觉的点了点头，店家就把门关上了，掌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没待唐老大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进到里间冲着他招了招手。
　　唐老大丈二摸不着头脑，跟着进去。只见里间里面又复一个小的隔间，隔间软榻下面有个层板，层板一推开又是一个通道。这个时候再迷糊的人也能发现不对劲了。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成？
　　跟着老板下去，里面是个小窖，点上蜡烛之后发现里面困着十来个干干净净的小孩。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左右，小的也不过七八岁，隐隐有些呜咽声。还有的脸上被搓的红红的，显然是许久未洗之后“大动干戈”留下的印记。
　　唐老大看到这里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是来看料子的，可是眼前的“料子”太让人意外。
　　掌柜的倒是自以为得意，他本是陆家的远亲，借着陆家的名声在这经营布庄。前两天陆家的二房三公子找自己，说让他帮个忙，收一些小孩子给那广山郡王亵玩。他虽不耻这种行径，可是也知道背靠陆家好乘凉，人家居然能看得上你让你来做，那你也就得硬着头皮上。不过还好自己机灵，说办就办很快就收上来十来个孩子。虽然有几个长得不行的，但是绝大多数孩子洗干净了还能算清秀。那些京城来的郡王什么没见过。还是太后老人家的母家，只要清秀，人家估计也就自然乐得玩个新鲜。
　　“您看过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满意。”唐老大其实一点也不像搭茬，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大老粗。
　　“那还希望您在郡王和陆公子那边多美言几句。”说着掌柜的行了个礼，唐老大也就顺带着往回走。想来是“料子”看完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那掌柜的没想到这人就看看几个孩子就要走，要知道他还给广山郡王寻到了另外一样他要的“东西”，这人居然看都不看就走了。不过既然人家要走可就没有拦着的道理。不过也许是这几个孩子长得不好看？人家不满意所以就走了？掌柜的心里挺着急，要知道牙行的孩子倒是漂亮，可是也贵，再加上人家收的孩子都是要入籍册的，陆三少爷吩咐这奴籍可是不能入广山郡王和陆家的，自然是不行，要不他也不会收这些逃难来的灰不拉几的孩子，光是洗澡就累得半死。
　　“ 您看这些孩子可够？听闻郡王喜好玩弄童子，不过不太好收，这些灾民再穷也都不希望卖男孩子。更何况觉大多数灾民已经没有孩子了，老弱妇孺都少……”他还没说完，唐老大就示意他住嘴。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奈何唐老大已经怒火中烧了。这陆家收了这么多孩子居然是要给那广山郡王亵玩！怎么能有这么不道德的事情？即使他是个土匪，也看不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行径。
　　掌柜的不知道怎么就让眼前这人生气了，他觉得自己老改不了这多嘴的毛病，复又行了个礼。唐老大叹了口气，就随着掌柜的出去了，之后掌柜的说什么他也没听清楚，逃似的出了布庄，回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