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5.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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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歉疚不禁衝口而出，大哥的神情悲傷而迷惘。到底什麼樣的生活才算完美無缺？才算真正的快樂？妹妹疑惑的語調迴盪在他耳邊，像是在質問他；而童年所建構起的理想世界在一瞬間崩塌毀壞，頃刻間他孤獨得像是被世間遺忘的棄子。
良久，一雙細瘦的手臂一如往昔緊緊抱住了他。「我才是、又讓哥哥難過了。」妹妹的口氣摻雜了不是這年紀的孩子應有的哀愁，如同經歷過了非常多的煎熬和無奈，「媽媽說過的美好，我早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啊。」強迫自己轉而輕快地說著，奪眶而出的溫熱液體卻出賣了她，那雙亮棕色的眼眸依然圓睜睜地瞪大，卻只是徒增無法看見親人的痛苦。要是能夠預知會有今日的失明，她一定會在那件意外之前好好記住所有親愛的人們的樣子吧！
思及此，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蒼白而柔和的微笑便浮現了在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哥哥是勇敢的男人吧、別哭了。」在一片黑暗中摸到了大哥淚濕的雙頰，她以掌心緩緩拭去那些淚水。「可以幫我找封信嗎？是要給我一個重要的人，前幾天寫好卻忘記寄出去了。」纖指朝著印象中書桌的方向指去，她天真地說著：「你先找，我馬上就回來。」接著便小心翼翼地循著記憶中的路徑走出房門，語氣開朗得彷彿方才的事從未發生。
似乎是還未適應么妹情緒上的轉變，大哥先是錯愕地呆愣片刻，接著搖晃了下腦袋命令自己清醒一些，邊告訴自己振作起來邊往書桌去做妹妹要他幫忙的事情。「我和妹妹都很好，對吧？一定是的。」喃喃低語著，妹妹剛剛所說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劑強心劑，支持他而不動搖。
只是。
「啊，在這裡。」從最底層的抽屜裡拿出一封平信，翻到正面卻發現那收件人的欄位寫著－－給大哥。猶豫片刻，他好奇地打開來看，裡頭的信紙夾著妹妹最喜歡的、他所親手摘給她的櫻花瓣，被妹妹做成了乾燥壓花，信上的字跡因為無法準確地書寫而有些潦草。
「給最親愛的哥哥：
這個世界非常美好，從以前我便是這麼深信著，直到後來我再也看不見、無法學音樂都一樣。因為這個世界太不幸了，活在人間就像活在地獄，若每個人都如同《悲慘世界》裡的女主角般集衰事於一身，那麼生靈塗炭般的景象就一點都不恐怖，這世界也就不會有所謂不幸了。
那麼多的難過日子，我們也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不是嗎？可是我已經、無法忍受自己活在這樣的世界。我累了啊，哥哥。
從爸爸媽媽離婚以後幾乎都是你在照顧我，所以你是我最尊敬也最愛的哥哥。請原諒我……算了，希望你不要感到憤怒，永別了。」
大哥的腦袋像是被原子彈轟炸過般一片空白。下一秒，他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去，伴隨著凌亂焦躁的腳步聲，每個房門都接連被粗暴地拉開，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那是他心急找出妹妹所在的渺小希望，卻也是在發現門後無人的失望。
直到他在最角落的浴室裡發現了鋼刀，和倒在血泊中還抱著心愛小提琴的妹妹，這才難以置信地摀著嘴瞪大了眼，疲憊的身軀頓時像被抽走所有力氣，最後只能靠著牆邊滑落，跌坐在地。霎那間，猛烈的衝擊讓他真正地明瞭了母親所說過的話。
「妹妹……妹妹！」清冷的浴室裡驟然響起聲嘶力竭的吼叫，大哥像是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般地爬向那只剩下些微熱度的身體，用力將人抱在懷中。「這是開玩笑吧！別和我惡作劇了、我求妳快點醒來……」顫抖著的指尖觸及那還溫熱著汨汨流出的血液，他像是觸電般急忙縮回手，怔怔然望著么妹帶著安詳笑容的臉龐，他突然放聲大吼、撕心裂肺的哀傷：「啊－－」混雜著無力、絕望、悲傷與悔恨，彷彿要將肺裡的空氣全耗盡一般的發洩大喊，有如一頭垂死的野獸最後的嘶吼。
母親說得沒錯，這個世界非常美好。
而只要太陽依舊在清晨時分升起，這樣充滿無聲哀嚎與尖叫的地獄就會一直存在。
一覺醒來，滿目瘡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5.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