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香纪》喜鹊

10、十.入幕（二）

　　淡淡的熏香，舒展如云的广袖，这些，今夜完完整整属于过她。
　　他滚烫的气息尚摩挲在她的额上颊边，她微微躬身，轻轻俯首，双手环抱着他的肩，将温热的唇印上他的颈侧，肩甲锁骨下方。
　　那是离人心最近的位置。
　　他一怔，一手抚于床侧，斜撑起身，目光凝向她。
　　她抬眼，他鬓间的发丝垂落至她的脸侧。光影错落中，她以目光勾画着他的俊美眉廓，薄光中，暖香伸出指尖，魔靥般地刮过他高挺的鼻梁，两手轻轻抚在他的唇上，一只大掌握住她的两指指端。
　　他凤目流转，勾起薄唇：“不错。”
　　不错？哪里不错？哪点不错？
　　暖香来不及细想。
　　他俯下身，以吻封缄，纵情撩拨。。。。。。
　　暖香在炙热的温度中，仿佛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她好似没能听清。
　　暖香再次睁开眼时，日光已接近正午。
　　而自然地，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全身有些酸疼，她花费了比平常多一些的时间来梳洗。
　　但当她走出门的时候，所有姑娘小厮都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看着她。而迎面走来的老板娘见她来了，将她一把拉到了房中。她还没开口，老板娘倒以一种十分抱歉的语气开口了：“暖香啊，你千万别以为这事儿是我搞的鬼啊。。。。”
　　暖香十分疑惑地看向她，见她继续说道：“昨日秦将军去你房中之前紧张，我就劝他喝了点儿薄酒，没想到秦将军竟然这么不胜酒力，喝完了酒之后就去了别的丫鬟房间。”
　　暖香：。。。。。。。
　　老板娘一手握住暖香的手：“你别着急啊，你条件这么好，我们再找一个更好的。”
　　暖香瞧向老板娘，顺着她的话说：“那么——老板娘可曾有什么好的人选？”
　　“这个么，”老板娘眼珠转了两转，“姑娘觉得，秦公子如何？”
　　暖香心中一跳，看向老板娘，却见对方眼中一片坦然，她摇了摇头：“听说秦公子素来高傲，还是算了罢。我想，我有一个请求，老板娘觉得如何？”
　　老板娘看向她：“你说。”
　　暖香定了定神：“我想，永不挂牌，永远只卖艺不卖身。”
　　老板娘看着她，眯了眯眼：“容我考虑考虑吧。”
　　“那好。”暖香站起身，“我就不打扰老板娘了。”
　　说罢，转身出去了。
　　走廊上依旧有很多人的目光投向她。
　　暖香终于明白了，大家奇异的目光，是为同情的目光，和替她感到悲哀的目光。
　　暖香回到屋中，此时花红和柳绿走了进来，暖香铺好了薄被。
　　花红和柳绿看向她：“暖香。。。。。。”
　　暖香招呼了她们坐下，看着她们担心的样子，忍不住摇头一笑：“没事。”
　　“暖香，”花红压低了声音说，“昨晚你让我们假装说给你的那颗药丸是毒药，还——向我们要了那种‘香’，结果还是没成么？”
　　暖香淡淡地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既然没成，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她说着，伸手去端旁边的茶杯，却发现杯中已经空了。
　　花红和柳绿两人对视了一眼：“暖香，你不是不知道，在这香玉别馆中，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收入要少得多，而且还会被其他女子看不起。你——可要考虑清楚。”
　　暖香看向她们，知道她们是真心对她，于是弯唇道：“知道了，谢谢你们了。”
　　两人见她没说什么，也就不再多说，转而出去了。
　　入夜，竟然再度见到了东篱先生，东篱先生过来，暖香难免有些微微地紧张，幸而从他的举止言谈间，暖香觉得，他其实并未发现。
　　东篱一手将茶杯放在桌上，说：“我听说，做杀手的，不是杀人便是被杀，总有一日会命丧于刀下，所以讲求今日事今日毕。”
　　东篱的语气淡淡地，扫了暖香一眼。
　　暖香心中忐忑，面不改色地说：“教导我的导师和我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大文豪青莲居士的话，更适合作为当代杀手生活态度的一种注释。”
　　东篱一口茶梗在喉中，听了她这话差点儿没噎到。好半天才将这口茶吞了下去，看了一眼暖香：“真是精辟。公子吩咐，计划有变，直接对秦将军动手。”
　　因为。。。。。怀玉郡主那边，已经撑不住。
　　暖香垂下眼：“好。”
　　东篱说：“期限仍是一月之内。”
　　暖香再度点了点头。
　　韩东篱起身：“如若没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
　　暖香一手抚上茶杯，轻轻摇头：“没别的事了。”
　　韩东篱回去，将见暖香的情形详尽地向秦悯禀报了。
　　秦悯一手拿着茶杯，目光转向韩东篱：“她，可有说其它什么？”
　　韩东篱想了想，如实禀告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说，这是她的人生信条。”
　　只听“咔嚓——”一声，秦悯手中的茶杯碎了。
　　这一晚，暖香睡在床上，忽然开始腹中绞痛，模模糊糊之间，仿佛觉得有一只手抚在她腹上，帮她轻轻搓揉。
　　但当醒来以后，床边不见一人，暖香想，这绝对是错觉，暖香开始积极地绸缪下一个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