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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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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流苏村已是夜幕时分,村子里灯火通明。几年时间里,流苏村成为一处有名的旅游景区,每年流苏花盛开的季节,更是有无数旅客前来观光。政府看中这个村子的未来利益,砸下大笔钱来开发这个贫穷落后的沿海小村庄。
提着行李路过曾经和沈良生住的地方,大门紧闭,苏南音站在门外都能闻到里面的流苏花香。
当年她和苏毅离开不久后,伯母以三十万的价格转手卖给别人,这件事到现在她都一直耿耿于怀,房子若是留到现在,少说也能赚个一百多万。
苏南音叹了口气,这个地方,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
回到大伯家,客厅电视里正放着《采茶剧》,一个浓妆艳抹的丑角不停抖肩摆头,焦躁不安,形象猥琐。伯母边拿着啤酒瓶边在那快乐的跳着舞。
看到苏南音回来,停下脚步,没好气地说:“哟,这大小姐还知道回来啊。”
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苏南音提着行李往大伯住的房间走去。
“哼,”伯母依旧在那不依不饶地骂着,“都说女儿是爸妈心中的小棉袄,你认了别人当爸爸,你爸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
苏南音回过头,望向她。
那是一张多么丑陋的嘴脸啊,刷得跟墙壁一样白的层层胭脂,还有那如鲜血般鲜艳刺眼的红唇。
“我爸泉下有知,看到你那么对我,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苏南音关上门,还是能听到门外伯母的谩骂声,“我对你怎么了?我逼着你跟那小屁孩私奔了吗?逼着你跟陌生男人
离开喊人家爸了吗?沈佳人,你自己做的孽不要怪在我身上。”
苏南音甩甩头,不搭理她。
望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大伯,她有些难过。
伯母说得对,他是个懦弱的男人,不敢跟人争吵不敢跟人对着干,他就像只乌龟,安心缩在自己的壳里,试图隔绝外界的伤害。正因他懦弱,伯母才更加霸道蛮横,他什么都不争,老婆跟别人出轨给他戴绿帽子,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也就过去了。
大伯睁开眼睛,看到是她,虚弱地笑了笑,“佳人,你回来了?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苏南音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是我大伯,你没有做梦,我回来了。”
“我们佳人长大了,变成漂亮的大姑娘咯。”
苏南音咬紧牙齿,强忍住流泪的冲动,“我还是大伯的侄女,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大伯撑不了多久了,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些年你伯母跟你哥把值钱的都收进自己口袋。我就想临死前见见你,不然到了地下没法跟沈家的列祖列宗和你爸交代。”
大伯哭了,很痛苦的模样,细细呜呜的哭声弄得沈南音心中别有一番悲戚。
“大伯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第二天早上,苏南音去看大伯,他今天看上去精神极好,原本黯然无光的眼睛渐渐有了些神采。
喂他喝完粥后,他说好久没去晒过太阳了,让苏南音扶他去院子里坐坐。
今天天气很晴朗,大伯坐在躺椅上,伸出手去触摸太阳的温度,自嘲道,“我这把病骨头,一直待在床上,都记不清上次晒太阳是什么时候了。”
苏南音笑着蹲下来,“大伯,你把身体养好,就天天可以出来晒太阳了。”
大伯苦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心有不甘,还没有替弟弟看着佳人结婚嫁人生儿育女,弟弟莫要怪他啊。
“沈佳人?”
有人在背后喊她名字,她回过头,这人正是小时候胖成一座山还特欠揍联合外人欺负她跟末宝的沈云阳。
她一脸嫌弃地转过头去,不是因为沈云阳有多难看,十几年过去了,他成功瘦身的同时啤酒肚日愈凸出。但每次看到他,苏南音总会想起那年他把自己推下小山坡被碎玻璃划伤后背还有年幼的末宝身上紫黑紫黑的伤痕。他跟他那极品妈一样,不是什么好人,小时候是小霸王,长大后是酒鬼赌徒。
“我叫你呢,聋了是不是?”他走过来,一身酒气,扬起手就要往苏南音身上拍去。
大伯抓住他的手,骂道:“混账东西!”
沈云阳嘲笑,“你个老不死的,我叫她关你什么事,”猛地一挥手,大伯就从躺椅上摔了下来。
“大伯,”苏南音连忙扑过去扶起他,“大伯你没事吧?”
“你个不孝子,天天赌天天赌,家里的钱都给你败光了。混账东西,你会有报应的,”大伯坐在地上骂骂咧咧。
“哟你个老不死的,没钱给我就算了,还天天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罢给谁看,现在还敢来管我了你,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说着就上来对着大伯轮巴掌。
苏南音抓住他的手,他喝得醉醺醺的,但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微微惊讶,“你好大的狗胆,敢阻止我?”
话音刚落,苏南音抓住那只手往后一扭,整个院子只剩沈云阳“嗷嗷嗷”的叫痛声。
“你TMD的放开我,沈佳人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噼啪声响起,两记重重的耳光不折不扣地打在沈云阳的脸上。
这是苏南音确认沈云阳已经醉得反抗能力大减后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她从小时候以来的愿望。
沈云阳被眼前状况愣了几秒后顿时炸了:“沈佳人,****你大爷的!”
“我大爷就是你爸,你连你爸都不放过,你这禽。兽。”
噼啪,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你他妈……****,你还打!”
被激怒的沈云阳用力推开她,那双小眼睛血红血红的,恶狠狠地瞪着苏南音。
“沈云阳你想干嘛?”一旁的大伯看不下去,怒道。
“好,今天我认栽,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往苏南音倒下的附近吐了口痰后,摇摇晃晃往房间走去。
苏南音赶紧把大伯扶回房间,他还在哭,口齿不清的说着。
“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个混账的儿子——那小子,迟早会有报应啊”
苏南音连忙安慰,“大伯你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大伯眼中有泪,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支烟点上。在一明一灭的烟火中,他终于开口问,“佳人,其实你心里是恨我的吧?”
这个问题苏南音真的很难回答,当年她一回到家看到大伯一家住进了她和沈良生的家里,大伯不在家恶毒的伯母要把末宝卖掉她带着末宝逃走,她有时在想,如果当年大伯不离开大伯不懦弱,她的末宝就不会死于非命。
可恨一个人比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生活还要辛苦,生活已经让她很累了,不想再去恨一个人让自己更累。
更何况,有什么好怪的呢,这都是命。
苏南音摇摇头,“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算曾经有恨,也都被亲情淡化光了。”
大伯笑了笑,熄灭手中的烟,“你去村子里走走吧,我累了,要睡会儿。”
苏南音帮他盖好被子,打开门看到一个长得并不难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都觉得极其猥琐的青年男子推门进来,他看到苏南音的第一反应有些吃惊。就在双方都怔在原地的时候,伯母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路军你怎么还不进来,我快等不及了。”
那个男人张开嘴对她笑了笑,走进伯母的卧室。
“你干嘛呢?这么久还不进来。”
“外面那女谁啊?挺漂亮的。”
“你说那扫把星啊,我小叔子的女儿。”
“哦,她怎么在你家?”
“别理她,晦气。怎么样,有没有想我啊——别着急——别脱那么快嘛——哎呀——”
苏南音拿出手机给苏黎发了条信息:婊子配狗,真够天长地久的。
去拜祭完沈良生后,苏南音路过以前的家,门虚隐着,这家的新主人已经回来了。
她走过去往门缝里瞄,姿势略显猥琐。如果现在有人路过,指不定会把她当窃贼抓起来。
透过门缝往里看,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流苏花正开得美好烂漫,像天空上的白云砸在树上。流苏树枝叶茂盛,一蔟蔟的白色花朵快要垂了下来。树下,有个人正躺在藤椅上,手上拿着书,旁边放有台苏黎日思夜念的单反。
那时候苏黎痴迷于洛晚晚从英国小镇拍回来的美图,天天嚷着:我要买一台单反我也要装文艺女青年。后来苏南音陪苏黎去看了一下洛晚晚同款,至此打消了买单反的念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哇靠,老娘工作不吃不喝也要一年多才买得起它!”
在苏南音那个方向,只看得到他黑色的发丝被金色的阳光照耀出柔和的光泽。
苏南音在门外踟蹰不安着,如果自己现在推门进去说我不是来打劫的我就想看看这个地方会不会被送去警察局或者精神病院?
身后有人在喊她,她回头头去,是伯母的奸夫。
“你在这干嘛啊?我找你好久了。”
苏南音莫名其妙,“你找我干嘛?”
“你大伯他,刚刚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