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割舍的祈愿》西门侑君

17、番外——敦贺请客（中）

　　“不破君，这个这个玉盏核桃酪可是很美味的哦～你要不要尝尝看呢？”端起恰好转到自己面前的著名京门小吃，京子起身离座，姿态高贵动作从容，轻盈移到尚的身后，把手中的透明玻璃盏递到已接近七窍生烟的少年唇边。
　　呵气如兰。
　　直视着眼前润若凝脂的皓腕柔荑，已然算不得少不更事的少年没来由面上一红。
　　“怎么，不破君不愿接受我的好意么？”失落的嗔怪声自耳边幽幽传来，仿佛遥远得让人捉摸不到。一丝怅然若失的哀怨长叹。
　　心底沉沉一顿，尚猛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孩，却正对上那双含幽带怨的夜色瞳眸。怔了一怔，不知从何而来的疼痛钝刀般划过心尖，一时间众多往事流云一样漫过眼前，纠葛难解。
　　天顶上的水银灯泻下细碎流光，映照着少女冰清玉洁的脸庞熠熠生辉，茶色长发丝丝垂落，和着少年的褐发旖旎纠缠。平滑雅致的锁骨间，亮银的十字吊饰反射着白光，清冷得耀眼。
　　“抱歉。”一边说着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话，尚伸手接过京子递来的碗盏，取调羹细细品尝。满口核桃的清香，酥润甘甜。“真的很美味。”
　　“谢谢。”粉润的樱唇牵起一抹浅笑。
　　注视着这张本应万分熟悉，却又从未经见的笑脸，尚一时怔忡。
　　而与此同时，美森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瞬间僵硬，祥子失手掉落了竹筷，周遭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只有久芳弓美施施然端起茶杯，浅酌细品——为的是遮挡唇间那一抹幸灾乐祸的顽皮笑容。
　　“京——”裹挟着极北温度的魅惑声音沉沉响起——那边厢敦贺莲俊美的脸上已是阴黑一片。京子起身时，他还不知道这孩子的目的何在。可在看到她停在不破尚身后的瞬间，冰雪聪明的男人立刻明白了一切。
　　可是，即使明知这是在某人提点下作出的应景演技，那一份不着痕迹的缱绻缠绵依然令他怒火中烧。［真没想到，我的理智居然会薄弱到这种程度……］莲棱角分明的唇间无声无息地扭曲出了自嘲的弧度，［不过，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我似乎既无须隐忍也不必压抑呢……是该高兴吗？呵……］“你在干什么？”愤怒满点怨念爆棚的一声疑问，餐桌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之下。
　　［哦呀～果然发飙了～］弓美掩藏在茶杯之后的双唇间，笑意渐渐加深。一眼瞟到左边站立的少女，果然若干只小巧的黑色京子正从主人窄峭纤细的肩臂处旋转着飞出来，在莲的头顶盘旋上升。〖外面～外面～～馥郁的愤怒～～～芬芳的怨念～～～～〗
　　［呃？为什么敦贺先生在生气？是我的演技不好吗？］京子的目光忽地黯淡下来，［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做得像敦贺先生那样完美……不行，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练习还没有完成。］“……你看不到吗？当然是在做和你刚刚相同的事。”刻意地做出无辜的表情，京子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吃醋的女友”，“只许你对别的女孩子献殷勤，就不能让我关照一下你以外的人吗？”嘲讽的、嗔怪的、幽怨的、任性的，女孩子的小脾气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莲一怔。心里蓦地一阵疼痛，和揣摩嘉月时的那一次不同。今天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疼痛，是属于他自己的。［这……是惩罚么？只因为对她会怎样回应自己的演技抱有好奇心……所以，才受到了这种惩罚。］“京……”所有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抱歉，是我不对。接受我的道歉，好么？”仿佛在身体内部回荡的低音，满含着自责和不舍，从内到外浸透着对女孩凌驾一切的重视。
　　［咦？敦贺先生的怒气消失了？为什么？……不对，这不是重点。］京子根本来不及考虑莲情绪急剧变化的原因，现在占满她的心的，就只有演技。
　　“傻瓜……”毫不留恋地离开尚的身边，京子走回自己的座位，轻轻地执起莲落于桌上的左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实在是美极了的一双手。丝丝缕缕的暖意沿着筋脉传来，缓缓捧着它贴到唇边，温润的吐息吹拂在润洁的皮肤上，“不是约定了么，再也不放开彼此的手。”
　　喀嚓。叮啷。哗啦。
　　周围的餐桌上各式各样的效果音此起彼伏，演奏出名为慌乱的乐章。
　　至于什么叫大惊失色，什么叫呆若木鸡，什么叫瞠目结舌，看着坐在一边的安艺祥子、七仓美森和不破尚就能得到全部答案。
　　就连久芳弓美，也险些把含在口中的那一口茶水喝进气管。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他可以对天发誓听到了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喀啪”一声断掉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莲终于知道原来亲眼见到由意想不到的人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是真的可以令大脑当机的。
　　“莲？”京子发现了莲的异状，轻声呼唤道。［敦贺先生怎么了？为什么又开始发呆了？难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猛然回神，莲发现了自己的失误。［糟糕，刚才受到冲击太大，一瞬间混乱了。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太牵强了……既然如此，那就……］
　　“对不起……”一把将心爱的女孩拉进怀中，双臂环绕着纤细柔韧的腰枝，莲把额头贴上她稍显单薄的肩井。［我失礼了。］细不可闻的声音吹进少女耳中。可这四个字，他本不想说的，但他害怕，他怕这个举动会让她突然惊叫出声，他怕这难得的小小温柔会因此而瞬间崩溃。与其那样，他宁可只把这当成一场单纯的演技练习。
　　京子听到了。［敦贺先生果然是个绅士。］然后自然而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我该怎么回应这个演技呢？……对了……］
　　柔若无骨的双手从腋下环过，轻轻覆上线条紧实的脊背。莲反射性地绷紧了身体。［这个孩子，她还要干什么？］现在京子的行动已经不是他所能预料和控制的，艺能界演技第一的男人，此时能做的，也只有祈祷怀中的孩子不要再做出任何出人意表的举动。
　　可惜，事与愿违。

　　双手覆上莲的脊背，京子缓缓地低下了头，羽毛般轻柔的吻浅浅落在男人的黑发间：“傻瓜……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还不知道你么？”
　　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莲几乎把自己呛死。［这、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演技的？而且现在怎么觉得她比我还年长？］
　　不过现实情况已经根本轮不到莲来冷静思考原因了。现在整个餐厅都已经因为刚刚那旁若无人的缠绵一幕而陷入了混乱。
　　［好、好亲热！那个人真的是敦贺莲吗？］
　　［简直是把别人当空气嘛！那两人真的是日本人吗？］
　　［好唯美～简直像画一样～］
　　［这么温柔的女孩子，为什么我没有遇到！！！！］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至于近距离旁观的一干人等，则做出了与各自的个性完全吻合的反应。
　　美森一张脸涨得通红，一边双手捧腮一边偷眼瞄向身边的尚，想必正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尚进展到这样的程度吧。
　　而祥子也在看尚，不过她的表情就相当地简单明了了：斗大的“忐忑不安”四个字写在那张成熟漂亮的脸上。显然是在担心这个小子会不会突然暴走。
　　尚么……不知是震惊过头丧失了思考能力呢，还是根本毫不在意，那张俊俏的面孔除了颜色比平时苍白一点、表情比平时严峻一点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作为唯一了解实情的存在，弓美此时则把头埋在右手臂弯里，左手捏着桌子的边缘桌面笑得浑身颤抖。看意思，应该是在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太厉害了……就算没有媒体的鹰眼，这个场面也会见报吧？不晓得有没有人能拍出比较唯美的照片来……真想看看宝田伯父看到这个场面时的表情……］即使已经笑得几乎气绝，弓美的思考依然没有停顿，［啊……现在好像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可是完全意料外的发展啊……］
　　不过意料外的发展似乎并不仅仅到此为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训的威力是无穷的。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俗语的威力一样是无穷的。
　　小看古训和俗语的下场是凄惨的。
　　这些常识久芳弓美比谁都更清楚，所以她也从没有小看过古训和俗语——那为什么还会遭遇这种事情！看着已经踏进店门，却在转过屏风的途中瞬间石化的宝田罗利，弓美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挠墙的冲动。为什么偏偏好死不死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啊！她明明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奇心而想象了一下罗利在看到莲和京子这个样子时的反应而已呀。
　　好奇心会杀死猫。果然至理名言。

　　“……哟！宝田伯父！好难得在这里见到您啊～这边有空位哦～”豁出去了，反正最后伤脑筋的是莲。抱持着这种破罐破摔心态，弓美起身向罗利招呼道。
　　［宝田伯父！？］弓美的声音让出离震惊的莲瞬间还魂，［社长？！］
　　同样的，京子也被吓了一跳：［宝田……社长！］
　　同属LME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大门的方向，果然看到了表情和自己一样僵硬、脸色也和自己一样铁青的社长大人。［真是难得耶，社长今天完全没有奇装异服诶！］比起其他种种，最先浮现在莲和京子脑海里的竟然是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念头。果然人在震惊过头的时候反而会变得异常冷静。
　　另一方面，罗利的的心情可就不像他们一样悠哉了。［怎么回事？那个应该是莲……但那一个是谁？莲那小子喜欢的不是最上吗？而且为什么弓美也在？还有那个姿势……谁来给我一个解释啊？！］面对由某恶德脚本家策划，两位优秀演员即兴演出的场面，LME英明神武的社长大人明显感到自己的头脑不够用了。
　　“以后我会给您解释的，所以现在，就先顺其自然好不好？”看到罗利站在原地不动，弓美只好走上前去——顺便暂时性地安抚一下老人家重伤的灵魂。
　　“小弓美，那小子不是喜欢最上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莲一起的那个女孩是谁？”什么叫语无伦次，弓美终于明白了。尤其是，教会她这个词的人居然是一向沉稳冷静的宝田罗利。［呵呵，不管今天的事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既然能看到这样的宝田伯父，那也算值回票价了～啊～～真想知道莲和小京接下来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这种问题，只能说是拜那生就的“惟恐天下不乱”的恶劣个性所赐吧。
　　“呵呵，那孩子就是小京啦～因为是出来夜游，不想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小小地化了个妆嘛……哎呀，这种华丽的小细节您就不用在意了，反正难得阿莲请客，伯父你就也一起来嘛～”坏心眼地挽起罗利的手臂，弓美以极为自然的姿势拉着不情不愿的长辈走向餐桌，并且把他送上了莲身边的特等席——或者叫“刑场”会比较合适？

　　看到弓美拉着罗利走来，莲猛然间觉得眼前一黑。那个表情，那个眼神，那个唇角向上牵扯的弧度……［难得社长大人自投罗网，你不准备做出点出挑的演技刺激刺激他吗？］莲甚至觉得脑海里直接闪出了弓美这样幸灾乐祸的声音。
　　［还、还是不要了吧？再玩下去我怕自己会理智崩溃啊……］看向回到座位上的弓美，莲的表情里透着外人不易察觉的为难。一边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卿卿我我一边还要坐怀不乱……凡是正常的男人都会觉得这是酷刑吧？
　　弓美望天。全然无视莲的挣扎。打从一开始，她就没准备让莲今天晚上好过的了，不然就不会把一些小细节安排得巨细无靡——虽然不破尚和宝田罗利的出现是完全意料外的发展，不过也托福才让事件变得更加戏剧化。如此的状况下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莲的一点小小的为难便就此放弃呢？那也太不是她久芳弓美的风格了。
　　用手肘拐了拐因为罗利的突如其来而吃惊得有些发呆的京子，弓美低声耳语：“没关系，不要在意社长，按照刚才的步调继续就可以，事后我会负责向社长说明情况的。”强力定心丸——至少对还没有完全认清弓美人品问题的京子来说是。

　　“莲，你想吃什么？”听从了弓美居心叵测的提议，京子真的完全无视自己的社长，全心地照顾起莲来，“你工作那么忙，不好好补充营养不行哦。”
　　［……这、这个、真的是最上？］正准备端起茶杯的罗利手一滑，杯盖发出清脆的响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那个“爱之缺乏者排名第一位”的最上？］
　　与此同时，莲的后脑勺上一片掩饰不了的青筋已经铺天盖地地爆满。［久芳弓美！算你狠！都到了这一步还不肯见好就收吗！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终于下定了破罐破摔的决心，莲忽然伸手环住了京子的纤腰，［你就好好想办法善后吧！］
　　“……想吃的东西……”莲勾起唇角，声音里不着痕迹地带出迷醉的嘶哑。暗色的眼睛在天顶上水银灯的照射下，慢慢融出馥郁旖旎的浓情，“应该还是……你……吧？”

　　平心而论，莲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在这一屋子人都竖着招风耳备战的大堂里，也足够被人听得一清二楚了。于是乎……
　　已经是成年人的安艺祥子的俏脸砰地涨得通红，目光游移着不敢看向莲的方向。
　　同样已经是成年人且为人祖父的宝田罗利的嘴里漏出了若干根米线。
　　虽未成年但已具备了足够常识的七仓美森深深地埋着头，连耳根都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不破尚么……那张俊脸绿得还真是鲜艳啊……
　　至于始作俑者的万恶之源久芳弓美，虽然已经有了会看到莲破罐破摔反应的觉悟，但却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表达方式。于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她非常成功地被汤里木薯粉做成的珍珠卡住了喉咙，激烈地咳嗽起来。
　　可惜的是，现在的店员们已经无暇顾及这位自己最尊敬的存在了。因为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冰凉的湿毛巾在大堂里跑来跑去——为了帮助忽然之间鼻血长流的男性客人们止血。

　　［怎么办……突然冒出这么过激的发言，京子她不会受到刺激吧……］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弓美担忧地看向自己右侧的孩子们，结果正对上莲得意的眼神，［KU、KUSO！这小子，刚刚绝对是故意的！我Ｘ的，我就不信你等一下还笑得出来！］已经想到京子的演技从何而来的弓美，脸颊以非常经典的方式微微地抽动了数下，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幸灾乐祸——不过以她的习惯来看，应该还是后者吧。
　　［对了，京子……］想起自己被莲的举动转移了视线，弓美重新转向京子，但此时的角度却刚好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能凭气息感觉出她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妥——准确说，应该是平静，或者说是迷惑更合适。为什么会这样？一瞬间的困绕之后，弓美明白了原委，然后很没水准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莲啊，别怪我不提醒你，等一下最好不要让京子有说话的机会，否则后果可会变得相当严重哦～］
　　不解地看了忽然发笑的弓美一眼，莲抬手挑起京子的一缕鬓发，送到唇边，暧昧碰触：“怎么了？忽然不说话……”馥郁浓醇的嗓音，低沉略带嘶哑，名为诱惑的声线，“再这么心不在焉，小心我真的吃了你哦～”
　　困惑的神色在京子的眼里一闪即逝，但莲并没有漏过。
　　［这个……该怎么回应？伤脑筋，以后一定要好好向弓美姐讨教。现在先用不过不失的表演方式应付一下好了。］“……莲你就再怎么饿也不能……”京子柳眉微蹇，嗔怪地嘟起了嘴唇，［把我当饭吃啊。］
　　莲优美的修长手指压上心仪少女粉润饱满的樱唇，轻柔描绘，适时地封锁了那些未及出口的暴言，以免不解风情的小孩子大煞风景地敲碎这一屋子的粉红暧昧。
　　［切，莲这混蛋，防备得还真快，一点都不好玩。］同样识穿了京子思考模式的弓美暗暗地啐了一口，［如果能让京子把这句话说完……那这难得的暧昧情怀怕就真该变成史上最强笑话了。］
　　只不过，如此正面且健全的感想也只有久芳弓美这样对京子了如指掌的生物才能得的出，至于其他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旁观者甲乙丙丁么……
　　眼见莲用手指抚过京子的双唇，任谁的脑海里也只能想到一句“我开动了”，而不是事实上的“拜托你给我少说一句”；听到京子的娇嗔，也不会有人想到她是真的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莲的发言；更何况还有十足缠绵的前场铺垫……
　　［……见鬼，怎么忽然觉得如果不发生点什么就太对不起各位观众的样子？］扫视了满屋虎视耽耽期待下文的看客，弓美作为脚本家的良心忽然复苏了。

　　不过，就算弓美有心，上天似乎也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意外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一阵迷惑。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小小地陪个不是，弓美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好难得你会主动联络我啊～”在意外的时间接到的意外电话来自同样意外的对象，“诚士。”新开诚士，年仅34岁的天才导演，也是久芳弓美合作次数最多的导演。
　　“哦？要找我合作吗？……啊，没错，那个半年之内就会完结……你想拍这个？！拜托！……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啦～只不过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喂喂，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当然不会讨厌，不过这种组合听起来实在很有危险味道，让我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的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要不要现在过我这里来？刚好那几个人都在哦～……对，新宿歌舞伎町的中华料理店‘龙江’。我们会在这等你的。”

　　于是，结束了和新开诚士的通话的弓美回到大堂。
　　喔喔～那些雷光闪电乌云纠缠的效果可真是壮观啊……呃？雷光闪电乌云纠缠？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么大方地冒出来？看看它们聚集的地点……唔……果然是艺能界最不对盘的那两个男人的杰作。可自己离开也不过只有泡杯面的工夫，这么快就能让局面发展到如斯地步。对这两个人发生争执的速度，是该称赞呢，还是该苦笑，这是个问题。
　　对于事情发展到如斯地步的起因经过，如果是平常，弓美自然不会放弃打听，不过在新开诚士五分钟后就会到来的现在，她决定先将其忽略不计。
　　无视掉餐桌周围自动生成的险恶气氛，弓美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我说尚，你有没有兴趣演出电影？”新开筹备中的新作电影，其中一个角色预定要由身为歌手的尚来演出。用新开的原话说就是：听过那张DRAMA之后，发现不破君很难得地拥有出色的演技，所以不自觉地想要开发一下。
　　虽然新开的话不能说是错，但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演技其实是尚真正意义上的“本色演出”，不晓得他会做何表情。
　　“电影？”尚果然露出了堪称“愚蠢”的惊谔表情。
　　“没错。有人希望你能出演他的新作。”弓美一本正经地点着头，“等一下他就会过来，你们最好亲自商谈一下。”
　　“……那个……冒昧问一句，这个特立独行的强者是哪位？”实在参不透弓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莲不得已开口询问，当然没有忘记加上对尚风格隐喻的挖苦。
　　“诚士，新开诚士。”仿佛料到了莲会有此一问，弓美回答得异常迅速。
　　新开诚士，这是个太过响亮的名字。甚至足以让与表演并无太多瓜葛的尚呆立当场。“新开诚士……您是说那个天才……”
　　“……这种玩笑一样的决定……新开导演是想放弃票房吗？”冷嘲热讽地打断尚的惊讶声的正是莲，“一向那么高要求的新开导演居然会想要采用一个对演戏一窍不通的外行……久芳，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所以说它不是笑话啊～”弓美无辜地摊摊手，“虽然等一下诚士自己也会说，不过还是先告诉你们吧。他打算拍摄的呢，是我马上就会完结的一个连载，这是一个发生在医院里的故事。预定三位主演就是尚、莲、小京你们咯。”
　　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反正三个人作出了三种不同的反应。
　　“……”尚无言。
　　“…………”莲的笑脸似乎有些抽筋。
　　“………………”停顿了一下，只有京子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提问，“那个……弓美姐，这个‘发生在医院里的故事’……难不成……是灵异故事？”
　　“……”
　　众人大默。虽然京子的猜想不能算是错——甚至可以说在某种角度上是完美地把握了“医院”这个场所的关键，但她就不能再有一些更符合他这个花一般年纪的联想么？
　　“那难不成是表现医者仁心仁术的励志类故事？”被京子影响，莲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
　　于是众人再默。这算是从普通意义上思考却会错意的另一个典范。
　　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都是完全的恋爱钝感者……弓美忍不住在心底叹息着。怎么提到医院就没人能想到“恋爱”吗？医生和病患、医生和护士、医生和医生、护士和病患、病患和病患、护士和护士……明明存在着这么多配对的可能性不是么？！
　　对这两个恋爱白痴的感性彻底丧失信心的弓美决定把说明真相的任务扔给等一下出现的新开。
　　可惜天不遂人愿。
　　匆匆赶来的新开只是在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合作意愿之后就又匆匆离开了。而关于这部电影的一切问题又重丢回了弓美的手上。
　　看着不明所以的三人，弓美长叹一声开始说明。新开筹备的这个电影的原作，是她在自己出版社旗下的月刊小说志《SILVER》上隔月连载的恋爱小说《月上星痕》，莲、尚、京子分别出演三位主角冷泉院寒月、桐生俊臣和夜刀星美。
　　“因为星美身患绝症，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个悲恋故事。就某种角度而言，这个故事具有比《月笼》更难表现的部分。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明天就把小说的原稿拿给你们。”
　　大致说明之后，弓美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然后，意料外的客人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