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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话 无法停驻的轮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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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这可真是好精彩的脸孔啊~‘雷诺君’……啊,这个时候还是叫你‘小零野’比较能安抚你受伤的心灵吧?”夜晚,在《DARK MOOM》剧组住宿的酒店的不同楼层,久芳弓美拜访了一天前那件骚扰事件的肇事者,视觉系乐队VIE GHOUL的主唱。
“安慰?拜托你先把你那副明显忍笑忍到内伤的嘴脸给我调整到正常水准再说吧!什么‘小零野’,这种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人更受打击。”窝在沙发里的雷诺毫不留情地吐槽回去。
“诶诶诶诶~~~~~小零你居然是这样看我的吗?呜呜~姐姐好伤心……”怎么说呢,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现在一贯以知性高贵的形象示人的久芳弓美就正以双手掩面,像个刚刚遭受失恋打击的纯情女高中生一样呜咽出声——只是这个声音里做假的部分不管怎么听都明显多于九成。
青筋暴起。“姐你闹够了没有!赶紧把这个白烂演技收起来,亏你还是知名脚本家!演成这样不嫌丢人啊!嘶……好疼疼疼……………”激动过头的雷诺明显忘记了自己的状况,大吼的后果就是牵动了面颊上乌青的部分,捂着抽痛的左脸,通灵体质的青年低低地抱怨着,“那个死小鬼,居然真的给我打下来……他知不知道脸孔就是视觉系艺人的生命啊!可恶!啊……疼疼疼疼……”
“会吗?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啊~比起原来那单纯的阴柔漂亮,现在这个样子很有男人味啊~~”弓美双手环抱胸前,一脸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毛。
“……不要把我和你组里那些肌肉猩猩相提并论…………”学乖了的雷诺呻吟着抗议。
“切,谁让你胆大包天对小京出手来?要我说你根本就是活该~还好追上去的是不破,要是莲,估计你就不用活着回来了。”弓美的训诫多少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不过没想到你真忍得住啊?居然会乖乖挨揍?我说,难不成你因为这个而发现了自己新的一面?比方说看起来是个S的你其实是个M来的。”
“……我说,你到底是我姐还是那个京子的姐姐啊?我看昨天要不是当着敦贺莲和不破尚的面你大概就直接废了我了。还有,警告我在艺能界绝对不能使用暴力的人是你吧?我可是为了遵守你的命令才乖乖挨揍的诶~你到底对我有哪里不满啊?”所以说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现在的雷诺和平日比起来,完全失去了那份几乎可以用“迫人”来形容的阴冷,俨然一个撒娇中的小鬼。
“我对你使用的‘抄袭’这个手段极端不满。”弓美的声音里带着200%的认真和严厉。
“……因为你说你讨厌不破尚我才……选了这个我认为最有效的攻击方法的…………”明白弓美是真的动怒的雷诺理屈地低下了头。
“笨蛋。你就没想过我会认同吗?真受不了你。明明平时那么精明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弓美主动转移了话题,“还好你昨天没有真的对小京怎么样,不然我保证你现在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已经被你杀了吗?”知道已经雨过天晴,雷诺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你就这么想死一次看看吗?”弓美微微抽动嘴角,一副想要把眼前这个小子捏死的样子,“给你,今天我的职员帮我带来的调查报告。全部都是我老妈亲手收集完成的。”
“姨妈亲自动手?!明天绝对会下红雨的!”接过只有一页的报告书,大约只看了三行,雷诺的表情便已经完全僵硬了,“……开玩笑吧…………京子居然…………”
弓美摊摊手,无言地表示了报告的真实性。
“啊啊~~~~这叫什么啊?亏我还觉得遇到一个具有那么强烈的灵感的女孩很幸运呢……”趴在茶几上的雷诺看起来相当的幽怨。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能有这种反应只能说明这点事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可看起来你也不是很受打击啊~难不成你真的是个M?”大致上猜到原因的弓美刻意地做出了意外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要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从小到大,敢这么揍我的除了姐你之外就只有这小子了。我怎么可能放手!”被弓美激到,雷诺几乎是反射性地吼了回去,不过似乎小小地有了些自掘坟墓的嫌疑。
“说来说去还是被揍爽了~”弓美施施然吐槽。
“……反正最后上人的一定是我。”明白自己失误的雷诺的回答显得有些自暴自弃。
“你要是被人上了才是丢人丢到家了。”一针见血的指摘之后,弓美向表弟确认道,“喂,你是认真的吧?不是玩完就算的吧?”
“恩。我是认真的。”得到的,是青年从不轻易出口的、几乎承诺的正面回答。
“那我也只好全力协助你了不是吗~”耸耸肩,弓美表明了自己支持者的立场。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可惜完全了解自己表姐个性的男人却不得不怀疑。
“打搅别人恋爱是会被马踢死的。为了我们亲爱的妹妹恋爱成功,这个麻烦就拜托你接手了~”眨眨眼睛,恶德脚本家笑得纯良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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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最后一场,我们在轻井泽的拍摄就可以完成了哟!大家一起加油吧。”
“从那天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啊……”看着不远处和工作人员一起加油的绪方监督,莲淡淡地和身边的弓美说着。
“啊,然后呢?”弓美的响应同样算不得热心。
“你……是不是,不对,你应该是和那个叫‘雷诺’的小子认识的吧。”莲将视线投向身边老神在在的女子,墨色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感情。
“啊,很熟。”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反正他也不会再对京子做什么了。”淡淡地扫了莲一眼,弓美知道这个说法并不能让眼前的男人满意,于是不得不补充,“他已经对我发过誓了。食言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他不敢的。”
“……下场?”这是个微妙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比其它任何同类的说法更具有危险性,“比如被灌成水泥柱沈进东京湾?”这是个小玩笑。
“这么没水准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不过相反的,我会……”
听着弓美开始具体阐述的代替灌成水泥柱沈进东京湾的方法,莲端整的脸由于过分的惊讶而出现了小小的扭曲。从这个知性高雅的脚本家嘴里说出来的,全部、全部、都是些只能用阴险、残酷、恶毒、没人性等等同类词语来形容的过分方法。
“……呐,久芳,我说你虽然外表看起来一副好人家小姐的样子,事实上该不会是什么□□组织的组长什么的吧?”过度的文化冲击之下,莲不禁想说个小笑话来缓和一下气氛。
“啊~虽不中亦不远矣。事实上,我母亲的娘家是关西首屈一指的大□□,她则是现任的组长。”弓美眯起眼睛,笑得相当理所应当,“而且,我是独生女。”
关西首屈一指的大□□的现任组长的独生女……这代表什么?
无视震惊得哑口无言的男人,弓美把视线投向前方:“啊,拍摄开始了哟。”
看着目不转睛紧盯着现场的朋友,莲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一句话。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不是叫做“敦贺莲”的时候,在他还没有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失去所有无可替代的宝物的时候,在他初次与那个人相遇的时候。
记得那时,那个有着新雪一样的纯净长发,红玉一样的炽烈双眸,以及,白璧一样的晶莹肌肤的少女,带着无人可以撼动的高贵与狷傲,凛然站在他的面前,说:
“我是关西最大□□的下任组长。你可以叫我……‘白神由美子’,或者,‘由美姐’。”
作为外景地而借用的这间别墅,有着非常符合《月笼》原作中本乡家别墅的特征,虽然一眼望去便知是豪门陈设,却意外地毫不媚俗,甚至,可以用高雅来形容。别的不说,仅仅是天顶上直径超过150CM的枝型吊灯一件,就足以说明一切。
别墅的主人并没有像是刻意夸耀自己的财富一般在上面装饰过多的天然水晶,取而代之的则是绚丽的琉璃。从灯罩到缀饰,全部使用人造的琉璃装点。华丽,却并不张扬。
这是在别墅一层的大厅里,未绪向美月正面挑衅的一场戏。
露骨地嘲讽着美月的善良,未绪凄厉地笑着,直到声嘶力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演员的身上,没有人听到那破灭的足音。
没有人听到,琉璃吊灯绳索崩断的呻吟。
除了,刚刚从思绪中解放的莲,以及,习惯了耳听八方的弓美。
而吊灯的正下方,是表情凄绝哀艳的未绪。
“躲开!京子!”出声示警的同时,莲已经冲了出去。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滞了一步,莲便只能看着巨大的吊灯在眼前轰然坠地。
琉璃金黄碧绿的碎片四散飞溅。
锐利的破片擦过他的额角,挂下一线血痕。
只是,他已感觉不到疼痛。
一切在他的眼里迅速褪色,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跌坐在吊灯残骸三米之外的京子,以及,侧躺在残骸边缘的,久芳弓美。
“……弓美姐…………”颤抖着呼唤出这个叫了四年的称呼,从来没有哪一次,莲会像现在这样渴求着听到那微微带着不耐的响应。
惊惶的喊叫这时才开始响起。
“……吵死了。”冷澈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传来。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弓美缓缓地支起了身体。棉质的衬衫被撕裂了,左手的整只衣袖甚至脱离了衣服本身挂在吊灯的残枝上,背后的部分已经一分为二,只依靠衣领连结在一起。头发散乱着,裸露的手臂上还有殷红的血迹蜿蜒,但尽管如此,她的目光也仍然澄澈通透,没有丝毫的慌乱。
“启文,刚刚预定的部分都完成了吗?”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是的。”得到的是对方近乎反射性的回答。
“有没有需要重新来过的部分?”
“没有,很完美。”
“……那么,”弓美稍稍地提高了声音,以保证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各部门注意,现在开始整理所有器材道具,今天下午按照预定出发返回东京。”
“……那个……不用和别墅主人联系……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余力思考这些问题的是场务人员之一,就某种角度来说,他也许是个相当程度的大人物。
“怎么你们不知道这别墅是我家的么?”只不过,弓美的回答似乎更加出人意料。
“……比起这个,弓美姐你还好吧?”在听到刚刚日常事务性的对话之后,莲的心情迅速地平复了下来。还能够进行这么条理分明的对话,至少说明她其实并无大碍吧?至于京子,被弓美推出三米之外的她除了受到点惊吓之外,连一毫米的擦伤也没有,现在反而在安抚刚刚同样被吓坏的逸美。只能说是了不起的强悍神经吧。
“唔……算不上太好。虽然在砸实之前躲开了,但好像还是断了一到两根肋骨的样子……”但弓美的回答却实在和“好”这个字沾不上什么边,“不过比起这个,能不能帮我拿一件戏服来?我这件已经彻底报废了。”
问题不在这里吧……所有听到弓美这句话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样的想法。在断了肋骨之后还能这么镇静,怎么想这都已经不是普通人的范畴了吧?
“来,衣服。”递了衣服上来的是社。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的反应已经算得上是众人中少见的冷静了……啊,只是表面而已,因为他拿来的,好像是男式的衬衫。
为了换衣服而站起来的弓美拒绝了莲为了帮助她而伸出的手。
即使脸上表现得怎样平静,在起身的瞬间,莲还是看到了她眉间一闪而过的扭曲。果然,她并不是不会感到疼痛,只是她可以用比一般人坚强数倍的意志力来忍耐。
[这个人,究竟要让人震惊到什么程度?]这样想着,莲不由得把目光投驻在了女人始终都没有垮下来的肩上。
然后,真相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