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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叹一声,我抬头看向那个小巧的水闸,这才发现那上面凿刻着四个古朴的篆字“韵湖平鉴”。
韵湖平鉴?好熟悉的名字,恍惚间,好像曾在哪里听说过。
远方一抹斜斜的夕阳,半坠半摇的攀扯着树梢,努力的向上探出半张脸,映得碧透的溪水半边瑟瑟半边红。一只红蜻蜓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弓起尾巴,在湖面上一点一点,画出一道道涟漪来。
伴随这阵阵涟漪,我仿佛看到有两个锦衣的男孩,一前一后的跑着,大声嘻笑。
“蜻蜓!红蜻蜓!!”
“我来捉。”
“啊哟,飞跑啦。”
“追,快追。”
“飞到韵湖那边去了。”
“看我捉到啦,啊……”
“卿官?!……来人啊,卿官掉到湖里头去啦……,救命啊!……”
韵湖!!那不是,那不是我家的那方小湖吗?原本以为已经淡忘了,可是不经意间,总会被一个名字,一个景象,甚至是一个背影,把自己撕扯支离破碎,体无完肤,眼泪不能遏制的流了下来,爬满整个脸颊。
“凤大夫——。”月儿姑娘的声音打破了静寂,也打破了我的深思,我连忙转过身去,用袖口轻轻拭去眼泪,“我在这里。”
月儿听见我的声音,向我走来,手中还提了一个大篮子,上面盖了一块方巾,一见到我,她又噗哧一笑,“凤大夫,您,您今年几岁啦?”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充满疑惑。
她见我不答,用手指着我的脸,“羞,羞,羞。被我笑了两声,居然一个人跑到湖边哭鼻子,你这个人,哈哈,哈哈……。”
我不能解释,更不能反驳她,只好试图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不知道府上那位贵戚微恙,可以请去一探么?”
月儿格格的笑着,“病人我已经带来了,可不就在你眼前么。”
我抬起眼睛惊讶的问:“难道是月儿姑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微眯起眼睛假装生气:“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吗?你真正的病人在这里呢!”说完把那个大竹篮子塞到我的手中。
我只好不明所以的接过她的竹篮,正在犹豫中,就见那方蒙着竹篮的布被顶了起来,里面钻出一个毛茸茸的雪白的小东西,用粉白的小爪子搭着篮子沿,颤巍巍的用鼻子闻我的手,一副又紧张又好奇的神情。
我“呀”了一声,好可爱的小东西,它正睁着大而无辜的眼睛骨碌骨碌的看着我。我伸手去抚摸它洁白而柔软的身躯,它有些紧张,钻到篮子底下,过了片刻,似乎又很舒服,于是蜷成圆圆雪白的一团,任我抚摸,闭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玩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眼前的事情颇为古怪。王府神神秘迷的把我请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在这里跟小狗玩耍?!我怎么能这么没有心机,居然开开心心的在这里玩小狗。我逗弄小狗的手不由的慢了下来,小东西立刻感觉到了,睁开眼睛,用微凉的小鼻子轻轻蹭着我的手掌,似乎在安慰我,又似乎在请求我继续跟它玩耍。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听见月儿姑娘充满疑惑的说:“凤大夫?”
我回头问:“怎么?”
月儿指着正在蹭着我的小狗说:“赛雪居然不怕你!”
我说:“赛雪?!它的名字原来叫做赛雪。它怎么了?”
月儿轻轻叹了一口气,“赛雪是我们王妃的命根子呢,说来这小东西也是命苦,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一条腿还是瘸的,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可是王妃一眼就看中了这小东西,还亲自给它求了个赛雪的名字,一天一只活鸡给它补养,又从太医院调御医来给它调理。按理说,它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过去3个多月了,它还是不会跑,太医们会诊了多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妃急了,命人全城去找知名的大夫给赛雪看病,只要能看好的,一定重赏。我们听说城东光明里梧桐巷凤栖草堂有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凤飞大夫,所以才把您请了来,给我们赛雪好好看看。赛雪的胆子小,除了我们王妃,我还没见它跟谁这么玩耍呢,看看,它跟您还真有缘分,它喜欢你呢。”
听了月儿的一番话,我心中的疑惑和担心一扫而空,开开心心的把赛雪从篮子里捞起来,抱在怀中慢慢抚摸,我轻轻依次抓起它的四只小腿握住,然后问月儿:“赛雪以前受伤的是左前爪吧?”
月儿一脸惊讶的问:“神了,凤公子,您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告诉您啊?”
我微笑,“这个其实并不难,方才我轻轻握住赛雪的四肢,只有按住它的左前肢的时候,它浑身轻颤,非常紧张担心的样子,所以我猜它一定是这里受过伤。”
月儿姑娘担心的问:“凤大夫,赛雪的伤好了么?”
我肯定的答,“已经好了。”
月儿不解:“那么为什么它还不能跑呢?别是有别的毛病吧?”
我忽然起了顽皮心,“不能跑?谁说它不能跑的?”
我忽然把赛雪往地上一放,在它后面轻轻一推,就看见赛雪欢快的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回过头,支起小耳朵看着我,蹦蹦哒哒的往回跑,围着我不停的转圈子。
月儿大张着嘴巴,瞪圆了眼睛看着跑跳的赛雪,一副呆头呆脑的蠢模样。我站在旁边叠起手尽情微笑。很好,很好,我今天的糗已经出的够多的了,尤其这个刁钻的月儿姑娘,一直在戏弄我,如今终于怨气得偿,报复回去,我很开心,我很满足。
许久,月儿姑娘才原神归位,她结结巴巴的说:“凤,凤公,公子,你是怎么做,做到,到的?”
我尽量不流露出得意的模样,假装糊涂:“什么怎么做到的?我没做什么啊?”
月儿说:“就是这样才奇怪,怎么你什么都没做,可赛雪居然就活蹦乱跳了?”
我见再假装就要露馅了,只好解释给她听:“赛雪的腿其实早就好了,这么多御医为着它打转,再看不好就出怪了。它之所以迟迟不能跑,一是它被腿伤吓坏了;二是你们把它照顾得太好了。所以它总害怕自己还腿疼,不敢用力,加上你们精心照料,它也没有必要去用力,所以三个月也不能跑跳。刚才我轻轻用手握住它的左前肢,就知道它很胆小,所以在跟你说话的时候,我用力握了握它的小腿,让它感到并不痛了,这个意思就是告诉赛雪,它的腿已经好,不用怕疼。然后在把它往地上一放,轻轻在它后面一推,强迫它跑两步,它自然就知道自己已经能跑了,所以就是现在这样了。”
月儿一脸不可思议,“凤大夫,您可真神了。可是您是怎么知道赛雪胆小的呢?”
我心中暗暗得意,哼哼,这回你可不敢小瞧我了吧,刚才你还笑我,你还笑我!然而表面上,我却假装一声长叹,用手摸着下巴,摆出一副“你很白痴”的遗憾表情对月儿解释道:“根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赛雪啊,它可真是一只多疑的小狗啊!!”
不想我此言一出,方才还一脸对我仰慕崇拜的月儿,已经蹲下去放声大笑,乱没有形象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凤公子,你,你不是故意的吧,你,哈哈哈,你究竟是聪明绝顶,还是笨得可以呢?哈哈。”
我只好摸着脑袋不出声,还是赛雪有良心,跑到我脚边,仰起头,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那边的月儿好容易才止住笑声,用手指着蹲在我面前的赛雪,“小凤大夫,您说它是一只多疑的小狗?”
我小心的点点头,“怎么了?”
月儿用手撑着腰,勉强忍着笑说:“怎么,您就没发现它其实是一只小狐狸吗?”
我连忙低头看向赛雪,赛雪似乎为了证明月儿的话,正对着我高兴的摇晃它雪白蓬松的大尾巴,然后它还偏过脑袋,似乎给我抛了一个得意的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