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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犹自惊疑不定,凤毛轻声问我:“少爷,我们是进去啊,还是先躲起来看看?”
我眼珠转转,对凤毛说:“还是看看再说。”于是两人人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往后退开。走了几步,转过身去,正准备撒开腿跑路,就听见身后一声怪叫:“这不是凤飞,凤大夫吗?你让我好等啊。”
我回头一看,马车里伸出一颗圆滚滚的大头来,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凤毛连忙站到我身前,双手大张,高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把头缩回去,立刻又从马车前面跳了下来,“凤大夫,您可回来啦,你让老奴好等啊。”他跳下来后,我和凤毛才把他看清楚,只见这个人圆脑袋、圆肚子、圆胳膊圆腿,整个人圆鼓隆冬的就像个皮球。我放下一颗普通乱跳的心,长成这个样子的人,大抵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罢。
那人站在马车旁边对我说:“凤大夫,赶紧着吧,我们王妃等您去给瞧病呢!”
我和凤毛异口同声的说:“王妃?!”
那人说:“你看看我,都老糊涂了。我是西简王府的下人苏东,特来接您去府里给瞧病的。”
西简王府!那不就是西蜀简郡王的府邸!
我看着那个人,“苏老伯,想简郡王府自有御医成群,怎么会到城中请我们这些草堂大夫呢?再说,就是在这维岳城中,医术高过凤飞的不知道有多少,西简王府又怎么会请凤飞前去呢?”
那苏东呵呵笑说:“那谁知道啊,这是上头的指令,想是小哥你运气好,被我主子赏识了呗,说不定你就此飞黄腾达了呢,将来可别忘了是我苏东来接你的。你赶紧跟我走吧,我这都等你大半天了。”
凤毛在一旁抢了一句,“你说你自己是西简王府的家人,可有什么凭证?”
苏东瞪起眼睛,“呵呵呵,这个难道还有什么假冒的吗?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从腰中掏出一块黄澄澄的铜牌来。
我们四只眼睛睁圆了往那铜牌上看去,只见正面镌刻着三个九叠篆字:“西简府”、反面则竖刻着四行楷书,字体遒劲有力,上面工整的镌着“府奴苏东,天房廿十七号。此牌随身长带,不得借失伪造。”
凤毛把这块腰牌接过来,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轻声问我:“少爷,看这个样子,不能是假的吧?”说完,拿起铜牌就用力咬下去。
苏东一直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们,忽然见到凤毛张开大嘴咬住腰牌,吓得他连忙伸手抢了回去,动作慢些,凤毛大白的牙印已经留在光亮的腰牌上。
我在心里暗暗说:“好牙口!”
那边苏东皱着脸心疼的擦着他的腰牌,正在大声质问凤毛,“你看看也就看看了,咬什么?”凤毛捂着下巴回敬苏东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咬咬看是不是真的,你抢什么,啊哟,我的牙啊?”
我见这老的糊涂,小的胡闹,夹缠不清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于是留他们在门口,举步往门内走去。
没想到苏东见我往门内走去,忙丢了凤毛拦住我:“凤大夫,您干什么去啊?”
我回头微笑:“不要紧,你们慢慢吵,我回去煮些东西吃,顺便洗洗脸。如果能睡上一觉就更感激不尽了。”
苏东连忙说:“这天也不早了,凤大夫,我们还是赶紧着吧,别让主子们等。”
我苦笑,“就算不吃东西,药箱总是要拿的!”
苏东指指车厢,“凤大夫,老奴早就为您收拾好了,都在车厢里装着呢。”
我不由长叹一口气,真是思虑周详、万事具备。我还能怎么说?当然只能跟着上车了。
不愧是王府的马车,又宽敞、又舒服,坐起来还很平稳。窗外的景致也不错,可惜我没有心情欣赏,一路之上,我想尽心思要问出简郡王的王妃怎么会指名让我去给她请脉看病。那苏东只管不停的晃动着一颗大胖头,所有问题都是一个标准答案“不知道”,气得我牙根痒痒,已经决定今天晚上吃红烧狮子头。
不多时,西简郡王府就到了,过了一重一重的守备关卡,苏东不断的拿出他那个明晃晃的腰牌让人看,每拿出来一次,他就要用衣角用力擦一下凤毛咬下的大牙印,同时不满的瞟凤毛一眼。凤毛呢,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今天的确太累了,一进车厢里就开始闭目养神,现在他的口水已经打湿我裤子!我有心一脚把他踹下车去,可是想想这闯祸的狗头对我还算忠心,于是只好任由他继续用口水给我洗裤子。
马车辚辚,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苏东在最后哀怨努力的擦了铜腰牌之后,确认牙印肯定是擦不下去了,只好瘪着嘴跳了下去。就听见一个女声问道:“苏东瓜,大夫请来啦?”
苏东在外面答:“请来啦,请来了,光明巷、梧桐里、凤栖草堂,凤飞大夫!月儿姑娘,人就在里面侯着呢!”
那女声继续问道:“没请错吧?”
苏东答:“怎么会错呢。月儿姑娘,您看看我这腰牌,货真价实,好大个牙印儿,刚咬的,还新鲜着呢!”
“呦,你别说啊,这牙印还真是刚咬的!那就赶紧把人请下来吧!”
我在车里面听的一头雾水,这哪儿跟哪儿啊,什么牙印不牙印的,敢情凤飞大夫专门在人的饰物上留牙印怎么着?!眼见苏东一挑帘,硕大一颗胖头伸了进来,“凤大夫,二门到了,小人就送到这儿,接下来,月儿姑娘领着您去。”
我只好往车外走去,猛的用力敲敲凤毛的狗头,“醒醒,到地儿啦。”
凤飞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包子蒸好了?”
为了防止把自己气吐血,我只好闭紧嘴巴。我说呢,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口水,包子!我中午还饿着呢。
月儿姑娘见我跳下来后,先看看我的人,竟然没有露出我最常遇到的那种惊讶表情,反而沿着我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下巴……,一路向下,然后“噗哧”一笑。我顺着她的眼光望去……。
啊!啊啊!!啊啊啊!!!
死凤毛,我要饿你三天不许吃饭!凤毛的口水当不当、正不正的就在我的衣襟前面、腰部下方的位置上,描绘了好大一片壮观的印记。我简直欲哭无泪,凤毛啊凤毛,不就饿了你一顿。你说你,至于的吗?
还好月儿姑娘没有说别的,转过身去,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声音颤抖的说:“凤,哈,凤哈哈,凤大夫请跟我来,哈哈哈哈哈。”然后用左手撑着腰在前面憋着笑走。凤毛此时刚好抱着药箱从车里面跳出来:“少爷,就是这个姐姐打摆子,要看病吗?”
我顺手按住他的狗脸,用力一推,就把他塞回到车厢里去了,少给我丢人现眼吧!
这才感到自己左右两边热辣辣的脸颊发烧一样的烫人。
我已经成功的把脸丢到家里面去了,想来荷官和小王爷家中应该多两块黄澄澄的面皮,以后他们大可以用来睹物思人。
我垂头跟着月儿姑娘走,一路上忍受无数人惊讶的笑声,尴尬无比。忽然我听月儿姑娘说,“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我抬头一看,这里是一处回廊末端,远处一个秀气的小内湖,正沿着一个闸口不停的泻水,想来另有源头所在,可惜目光波及之处,被精致的回廊挡住。此时没有别人,我拣了一块儿干净的湖石坐下,闷闷不乐。
已经是傍晚时分,水声汩汩,斜阳下的小湖说不出的清冷灵秀,树木的倒影郁郁葱葱的,浅水的地方不但可以看清河底生满绿苔的卵石,间或还有黑黑的小鱼在中间穿梭。
这个时候,我不禁产生一丝恍惚,在早晨的时候,如同无数个清晨一样,我同凤毛拌嘴、吵架,然后云霄忽然出现,又莫名其妙的同胖护法打了一架,紧接着凤毛被人绑架,我被迫去聚芳楼听了一支曲子,认识了一个特立独行的风尘奇女子,还险些被圣火教的教主扣下不放,等我决心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又被西简郡王府的人拉到这个地方,对着一波平静寂弋的湖水想心事。难道,这就是人生吗,它总在你最意外的时候转弯,就如同这汩汩的湖水一样?!
长叹一声,我抬头看向那个小巧的水闸,这才发现那上面凿刻着四个古朴的篆字“韵湖平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