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尹子轩

50、心跳

　　启亚

　　寻到刻在树上的记号，走到记号的背面，用手中的木棍刨几下，白色一角露出，抓住白角轻提，一张小字条便出现在眼前。林幻花读完字条上的内容，先是一愣，然后不禁轻笑起来，“用启亚的银子打地炎，等钟离修明白过来自己做了冤大头，不知是何感想。”

　　“别总是躲在阴凉处，启亚比天赐冷很多，来晒晒太阳。”钟离修抓着夜的袖子，把他从树阴下拉出来。

　　不习惯站在阳光下，夜拧起眉，眯着眼睛低下头，温暖的阳光照包裹全身，对自己来说，浑身不自在，怎奈甩不开钟离修的手，又不想扯断袖子让他难看，夜只能勉强敷衍一下。

　　从林中“方便”出来的林幻花看到这一幕，似笑非笑地走向两人，“我说，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差，‘离王’怎么就不愿和我亲近亲近？”说着伸手去抓钟离修扯住夜袖子的那只手，直冲钟离修的脉门而去。

　　钟离修被迫放开夜的袖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另一只手袭向林幻花的腰侧。林幻花仍然追抓钟离修的手，好象没注意到要击在自己腰上的手。夜刚刚得到“自由”的手则穿过林幻花的手，反扣钟离修要收回的那只手的脉门。钟离修没料到夜居然会出手，脉门被抓，只能放弃打林幻花的念头，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本王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亲近的。”

　　头一次听到钟离修自称“本王”，夜无奈地摇摇头，放松手指，让自己的手自然滑下，变成拉住钟离修的手，“幻花没有恶意，你又何必生气。”

　　握住自己的手略有些冰冷，但很有力，感觉很安全，本来对于夜“主动”拉自己的手还很开心，听了他的话后，钟离修气鼓鼓地说：“你到是维护他，是我有恶意了？”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使起小性子，自己的头，痛得更厉害了，夜失了再与钟离修说下去的兴趣，“我看我还是不要插话，有没有恶意，留给你们俩解决比较好。”说完放开钟离修的手径自走到树阴下，背对两人坐下，眼不见心不烦。

　　没有“导火索”，钟离修和林幻花自然没什么话要说，林幻花先一步转身，走向夜靠着的那棵树。钟离修心有不甘，可不愿意与林幻花“同去”，恶狠狠地瞪着林幻花的背影。

　　“哪个你都不想得罪，我看这事，难了。”紧挨着夜坐下，林幻花不太在意地说了句。

　　微微的热度透过衣杉传来，夜轻动，使紧靠的两肩中产生微小距离，“得罪，我哪个都得罪不起。”这时夜才感觉到没有真实握于手中的权力有多被动，尽管自己已经“动用”两方面力量去找昼，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有音信，真不知道是两人都在敷衍自己，还是昼真的那么难找。

　　“你……还没得罪钟离修吗？”林幻花怪腔怪调地问。

　　听出林幻花话中有话，夜睁开眼睛，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悠闲地闭目养神的人，“你是什么意思？”

　　“天下盛传，天赐率先开战，偷袭地炎，是因为与启亚结成同盟。启亚出银子，天赐出兵，还有‘风王’要把王后让给‘离王’。”林幻花的话里真多假少，想试试夜会有什么反应。

　　他知道了，看样子，应该是先和自己说，并没有把这事告诉钟离修，“怎么，你相信这些无稽之言？”

　　睁开眼睛对上夜的目光，挑眉轻笑，“‘离王’相信就够了。”

　　没有答话，夜抬起头，“幻花也心在‘天下’？”

　　本想看他为难的样子，没想到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林幻花对翦御风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得他自愿相助，“林幻花只是个江湖草莽，生于江湖，长于江湖，清楚自己有几两重，不喜欢去追求遥不可及的东西。”

　　“说的好，在庙堂上，不论谁做一统天下的帝王，在江湖中，‘武林皇帝’却是逍遥畅快许多，烦恼也少了很多。”夜点破林幻花话中的意思。

　　没有反驳，林幻花淡笑，“给钟离修送消息的人是被你的人干掉了吧，他这两天没收到消息，已经起了疑心。”

　　夜点头，“我不要他永远不知道，最起码要再等等。”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启亚借给天赐的第二笔五十万两再有两天，就到迎天。”林幻花决定卖个人情给夜。

　　“多谢。”这位“惜花公子”有些名不符实，是哪个白痴送他的外号，这个外号看起来像是送给采花贼的，林幻花十足是个狐狸，应该叫他“狐狸公子”。夜心里暗叹，前途混沌不清，吉凶难测。

　　吃饭的时候，夜有些魂不守舍，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了两下，便端着碗呆呆地出神。钟离修见夜吃的少，思考起一个问题：夜饭量不是很大，‘无叶’的毒什么时候才能积累到足够的量，让他武功全失，刚才他抓自己脉门时，速度很快，可见功力并没有打折扣……

　　不等钟离修开口劝夜多吃点，沥妃对夜说：“公子，饭不合胃口吗？”

　　“没，”头痛并不算很厉害，怎么会心慌，夜弄不清楚心里莫名而来的慌乱是怎么回事，脑子已经被心中的慌乱搅地无法思考，难道是派去杀给钟离修送信人的事情出了纰漏……

　　从没见过夜这个样子，沥妃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公子身体不适？怎么突然没有胃口？”夜平时饭量虽然不大，但也没有少到只胡乱吃几口的地步。

　　沥妃一问，另外两个人也紧张起来，林幻花自然是担心夜的身体，放下自己手中碗筷，再拿开夜手上的碗，拉过他的手帮他诊脉。

　　钟离修抱着碗，盯着林幻花的脸，心道：如果给夜下的毒，被姓林的看出来，王叔你就别怪我让你替我背这个黑锅。

　　沥妃和钟离修都看着自己，而夜却不太在意，仍然有些恍惚，林幻花勾起唇角，附到夜的耳边，用不算太小的声音说：“你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我吧？”

　　不同与忿忿的钟离修，呆掉的沥妃，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一眼，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表情，林幻花摸摸鼻子，“看来我还挺不招人待见的，你们放心吧，他没病，至少我看不出来。大概是‘离王’手下做的饭吃不惯。”

　　沥妃关心的说：“公子，是吃不惯？”

　　摇摇头，“我们一直吃启亚的饭，要是吃不惯，也不等今天，放心，我没事，你们吃你们的。”夜对林幻花的话没有反应，是因为他至少有一点说对了，自己的心，的确跳得很快。

　　夜心神不宁，沥妃便坐不住了，返回马车上，抱着一堆药下来，放在夜的面前，“公子，这些是调理身体的药，公子哪里不舒服，还是早些补补比较稳妥。”

　　拉住沥妃的手，夜安慰道：“我们习武之人，不会轻易生病的，你别忙，一顿、两顿饭而已。”

　　这时钟离修和林幻花心中的想法到是一模一样：沥妃实在太过紧张，几顿饭没有胃口，用不着担心……

　　同时，离这里不到百里地的小树林中，十个身穿黑衣的人面向外围成圈，持刀挡住外面更大一圈同样身穿黑衣的持刀蒙面人。圈内陶寂委顿在地上，拉住昼拿着止血药的手，往自己腰间不断冒血的伤口上撒药。张庭雪盯住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放在剑柄上。商袭神色阴晴变幻不定，双手垂在身侧，隐藏于宽大的袖口内。

　　低下头，商袭小声对张庭雪说：“你来说话，他们可能目的相同。”然后给张庭雪使眼色，让她把两拨人的目的说成一样的，好趁机脱身。

　　环视四周，再回头看陶寂的情况：商袭不愧是神医，陶寂刚才帮昼挡下了偷袭他的一剑，伤口很长，但不算深，血已经止住。张庭雪对挡在自己身前先遇到的黑衣人首领说：“你先来的，我们答应跟你走，他们现在想抢，你们要是打不过他们，那……”

　　黑衣人首领苦笑，原本就不太平整的一张脸，皱成一团，咬牙挥剑带头斩向蒙面黑衣人……

　　在陶寂的指引下，昼把白布紧缠于陶寂腰间，阻止伤口继续流血的可能。昼扶起陶寂，小声对商袭的方向说，“先生，如果不行，我们就分开走，你和庭雪带走陶寂，先生留给我一种药……”

　　商袭转回头，吃惊地看眼前的人，自己好象从来没了解过他，在这样的时刻，却如此决绝，“如果你的眼睛没事，这是个好主意。”

　　手空抓了几下，才抓到商袭的衣袖，昼异常坚定，“我已不是先生的病人，先生不用担心我，况且，他们只是要我。”

　　两拨黑衣人杀得难解难分，实力、人数悬殊所致，没有蒙面的黑衣人已经倒下三个，其他几个也是苦苦支撑。商袭眯起眼睛，转手拉过昼的手，在他耳边低语：“撕开用，皮肤接触，你小心些。”

　　张庭雪和陶寂都听到两人对话，张庭雪暗自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先走，让昼对付这么多挥手就能杀死他的人，那自己以后怎么还有脸行走江湖。陶寂则低下头，捂住腰间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出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一定要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情形，昼捏紧手中的药包，纸被指甲穿透，四根手指前端伸入药粉之中，再把药包夹入中食二指之间。转过头，昼对陶寂说：“庭雪一人要带不会武功的先生和受伤的你，实在有些为难，不然，你和我一起留下？”

　　“我，伤得不轻，还是……”

　　生平第一次笑得满脸苦涩，昼突然用沾了药粉的手拉起陶寂的手，“没想到，真的是你……”

　　商袭大声叫道：“停手！陶寂已经中了我的毒，如果你们还想要他的小命，就停手后退！”

　　蒙面黑衣人中，一个人把手扬起，其他人都停手退后两步。其他人皆一脸惊讶的注视着商袭。

　　感觉到昼手上的药粉时，陶寂心中暗叫糟糕，连忙提气，但浑身酸软，只能勉强站立，有气无力地说：“你，你干什么！”

　　从昼的手中拉过陶寂，商袭笑道：“不想干什么，好好陪我们走一程，不然，你只有三天……哎呀，差点忘了，我前两天改了方子，现在你恐怕只能活三个时辰。你们都听见没？还不让路，你们既然和他是一路的，自然知道我是谁，我可不是什么会发善心的人。”

　　蒙面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想到陶寂在组织中身份高于自己，现在若是有折损，也许便要承担没有夺到“文曲”还没保护好上司的罪名。如果放他们走，便可以说是为了保住陶寂的性命，若是受罚，陶寂也跑不掉，“让他们走！”围成圈的蒙黑衣人散开一面，让出路。

　　“把不能走的背上，马上走。”商袭示意张庭雪先带昼走，张庭雪点头，拉上昼率先向外走。两死三伤，损失惨重的黑衣背起不能走路的兄弟，紧随在后。商袭抓着陶寂向前走出两步，忽地向后甩手，白色的粉末飞扬四散。看见粉末再闭气已然迟了，何况自己的毒又岂是闭气便能防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商袭没有回头，结果，心中已有……

　　“张女侠，”黑衣人首领上前，“你们先和我们走吧，不管是谁，也不敢轻易找主人的麻烦。”

　　满头雾水的张庭雪，还没弄清楚那三个男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以后这四人行，恐怕要变为三人行，“好吧，你带路，先解决一个麻烦算一个。”让黑衣人前面带路，张庭雪放慢脚步，对商袭说：“我们换换，你带陶寂吃力，我来扶他。”

　　商袭先递给张庭雪一颗药丸，看她吃下，再把陶寂交给她。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陶寂全身无力，不过对张庭雪来说不算是负担。

　　“离开客栈的第二天，昼和我说，陶寂可能有问题。”陶寂浑身无力，全靠人拽着，商袭微喘。

　　瞄了眼陶寂，张庭雪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他有什么问题？”

　　耸耸肩，商袭撇撇嘴，“我怎么清楚，是昼说的。”

　　“你也不问昼为什么？”

　　“易容后的行踪泄露，只会是我们四个中的一个，昼不可能出卖自己，你又不像是那种会贪图什么东西的人，而我只不过需要有一个和我想得一样的人。”

　　对商袭的古怪理论无语，“这些是你的猜测，你不怕冤枉陶寂？杀错好人？”

　　不屑地笑笑，商袭讥讽张庭雪，“你们这种大侠通常会死得英勇，因为你们从来不会做‘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这种事，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也不想成为‘英年早逝’的神医。昼说陶寂有问题，那一定有问题，昼与我不同，没有露出端倪的事情，他不会说。”

　　拍拍昼的肩头，张庭雪问，“他到底哪里露馅儿了？”不只张庭雪好奇，浑身无力，连说话也没有力气的陶寂，死死盯住昼，等他的答案。

　　证实自己对陶寂的怀疑，昼心里很不开心，所以一直没有说话，见张庭雪问自己，长叹一口气，“瞎子的感觉很奇怪，客栈那天死了很多人，先生表面漠然，但我听出先生对于那么多人的死还是有些生气。可听陶寂说话，我总觉得他说话的口气很得意，并不是得意他的追踪功夫超过你，而是在得意别的事情。第二天，我们已经离开大路，改走小路，中午陶寂抱柴回来，身上有很淡的血腥味，他既没有宰杀动物，又没有受伤，哪来的血腥味……”昼一边回忆一边说。“本来我是不信他会这么做，后来又想到，其实我根本不是他的主子，在他心里，主子只有一个，只有玲珑。”

　　“不错，熙玲珑是我认识的所有女人中，心机最重的。要是能够选择，我定不会与她扯上任何关系。”想起熙玲珑带给自己的大麻烦，商袭就开始郁闷。

　　皱起眉，张庭雪不满地嘟囔：“你们两个，一个靠推测，一个有感觉和嗅觉，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发现陶寂不对劲呢？”

　　“因为你张女侠身上没什么让别人图谋的，啊，不对，是只有奇怪东西让别人图谋。”商袭说完大笑起来。昼不禁莞尔，两朵淡粉色的云彩悄悄爬上张庭雪的脸颊，走在前面的黑衣人也回头探看几人在逃命时怎会如此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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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ciciandyou大人勤劳滴浇水后～～～介章花也开鸟～～～谢谢大人一贯滴支持～～～某轩泪奔中～～～

　　昼主和夜主终于在同一章中出现鸟～～～这意味着～～～保密～～～大家看后文就知道鸟～～～嘿嘿～～～

　　陶寂小朋友滴小把戏～～～恩～～～算昼主这边“险恶江湖”的开始吧～～～至于他为谁服务～～～后文再解释～～～请８要着急～～～～

作者有话说

　　在ciciandyou大人勤劳滴浇水后～～～介章花也开鸟～～～谢谢大人一贯滴支持～～～某轩泪奔中～～～
昼主和夜主终于在同一章中出现鸟～～～这意味着～～～保密～～～大家看后文就知道鸟～～～嘿嘿～～～
陶寂小朋友滴小把戏～～～恩～～～算昼主这边“险恶江湖”的开始吧～～～至于他为谁服务～～～后文再解释～～～请８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