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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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公主楼里安静极了，苏梦园禁锢在这间屋子里都能感觉到外面的人噤若寒蝉。她看了一眼自己被碎玉扎破的手，汩汩的流着血，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疼。手心里捧着半块玉坐在地上，靠着阳台的那扇玻璃门，痴痴的望着黑色的天空，竟然是没了星光也没了月亮。幸好，墙壁上那盏微黄的小灯足以照亮她悲辛无尽，绝望至极的眼光。
“冯副官！”门口卫兵声音响亮，可苏梦园听起来却觉得好远。一道白光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她没有扭头，不过还是望着眼前那片漆黑。
跟着冯雍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和苏梦园招呼道：“苏小姐，我是二十四师的保健医，来给您处理伤口。”见她不答应，保健医面有难色地看了看冯雍，冯雍便是跟他点点头。医生蹲在地上从保健箱里拿出一个深褐色的瓶子，自里面取出大块儿的酒精棉，他提醒道：“我现在要用酒精棉给您清创，会有蛰痛感。”棉花冰凉的在苏梦园的手心游移，医生小心的碰触着被玉割伤的深口子，可苏梦园却是全然无视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眼见着用了半瓶的酒精棉，反倒是医生在额头上生出了好些汗。
伤口包扎好以后，医生捡起刚刚从她手心里拿走的白玉，上面裹着满是红色，无奈他便是用剩下的棉花擦拭了一遍重新放回了她的手里。
“冯副官，苏小姐的伤口处理好了。”
“辛苦了。”
冯雍刚准备和医生一同离开，苏梦园便是转过身叫住了他：“冯副官，可以单独和你说会儿话吗？”冯雍点点头，打开了客厅里的大灯。
许是习惯了那样的微光，苏梦园不适应的眯了一下眼睛。“要关上吗？”冯雍问道，苏梦园摇摇头说道：“就这样开着吧，这样才能看得清。”
若是她不说，冯雍定不会仔细的看着她的脸，那样惨白的脸上，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这样看过去，除了那双蛾眉还发黑，就连眼珠都是蒙了一层灰似的没有颜色。如果不是她眼眶微肿，也定不会瞧出她曾经哭过。
“苏小姐，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苏梦园拉着玻璃门上的把手，踉跄的站了起来。也许是她失了力气，只能半依靠着玻璃门说话。那样绝望的脸上竟然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笑容，看上去是诡谲的，也是可怜的。苏梦园说道：“我只有一事相求，希望冯副官可以照顾好瑛子。她……不曾参与过你们所知道的任何事情。”冯雍点点头，苏梦园笑了，一滴泪滑落到她的唇边，那样苍白的嘴唇用尽所有力气说了一声：“谢谢。”
冯雍关上了客厅里的大灯，门外的光亮不过就是过眼云烟，匆匆掠过这间冰冷的屋子。苏梦园像是一滴雨，粘在玻璃上而后是无尽的向下坠落，直到她瘫软在地上。
半夜的时候天空上忽然裂开了口子，一道闪电将整间屋子照的通亮，刚闭上眼睛不久的苏梦园便是醒了。她借着远山那头玫瑰色闪电的光亮，看见院子里铺了一地的玫瑰花，在风雨雷电中摇曳。它们晃着红色的身子却是泛着暗夜里凄冷的光，它们坠落的花瓣便是给大雨上了最鲜艳的红。
苏梦园扒着玻璃，听着外面忽大忽小的雨点声，她哈了一口气在冰凉的玻璃上，一团雾气渐渐氤氲开，慢慢的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却是看得清似的轻声说了一句：“花，落了。”
没有谁的世界会整日逛风暴雨，所有苦难的过去都伴着阳光普照的风和日丽。就像夜的尽头永远是光明那样，今日的太阳依旧大的可爱。苏梦园被头顶上的日头晃醒，不，也许她是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
“快点儿，扫的干净些。若是谁负责的地方落下了一片叶子或者花瓣，别怪我罚她今日的例钱……你手脚麻利一点儿！别惹的大帅烦心。”还是管家的声音操持着整个院子。
苏梦园从冰凉的地上站了起来。昨夜风雨如注，唯见落花红满地。确实是像铺开的红丝绒地毯那样，美丽。只是可怜了眼下的这些工人们，刚搬进来的又要马不停蹄的搬出去。也许，他们怎么也琢磨不透这眼巴前儿的喜事为何就跟着风雨变了天。可苏梦园平静的好像早有预料一般，这样的结果她倒是接受的坦然。
“小姐，吃早饭了。”田嫂和每日一样，端着餐盘进到房间里。就算苏梦园再安然，饭也是吃不下的。可如今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能由着性子拒绝。她走到餐桌旁，自己拉开了椅子，像模像样的坐在那里说道：“谢谢。”
她舀了两口粥含在嘴里，半天才勉强咽了下去。她看着田嫂笑笑道：“我……吃饱了。”田嫂想说什么，却也没开了口，便是弓着背收起了桌子上的碗筷，临到门口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道：“小姐，有再难的事情也要吃饱啊。只有活着才能有明天，明天许就不一样了。”
苏梦园没作声，看着外面的花园，不过一顿早饭的功夫他们就将昨日的花打扫的片叶不留。安静下来的院子，来来往往的工人，她想像着也许自己来之前这里大抵就是这样的。一夜之间，这座大帅府里陌生的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花和她。
“小姐！小姐！”
“余叔，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端木蕙坐在小洋楼的大厅里，对着刚刚进门上气不接下气的人说道。余叔喘了几口大气，刚跑进来呛着的那股风终于是消停了，他便是开口道：“昨儿你叫我打听着大帅府里的事，我今早去了，听他们府上的李管家说荣大帅病了，好像是肺炎。”
端木蕙听话间立刻站了起来往外走，跟着就上了汽车，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会生这样的病？”余叔在前面回身说道：“听说是昨晚上淋了雨，今儿凌晨就开始高烧不退。”端木蕙攥着手心里的凉汗，轻语道：“你竟是这样放不下！”
房间的客厅里站满了人，管家，佣人，部下，护士……唯独不见苏梦园，端木蕙拨开他们走到内室。荣轩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嘴唇干裂着起了一层皮，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流到太阳穴混着眼角流出的泪一起湿了枕头。他喃喃的叫着苏梦园的名字，一声低过一声。
“冯副官！”端木蕙在内室喊着冯雍，冯雍素来不喜欢她，不过是碍于门口的众人而进到里面。
“端木小姐，有何事？”冯雍不卑不亢地问道，端木蕙看了他一眼，便是转过了头直直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说道：“苏梦园在哪儿？把她带过来。”冯雍道：“大帅有令，苏小姐现在不方便外出。”端木蕙冲着门外喊道：“余叔，让楼下端木家的兵把苏梦园给我找出来！”
“端木小姐，这里是大帅府，你这样做恐怕不妥。”冯雍阻止道，端木蕙却是发了疯一般的低吼道：“若是他有什么事，我就让苏梦园和荣府一起陪葬。”这一刻冯雍忽然觉得，偌大的大帅府或许需要这样一个行事果敢的女人当家，他放松了语气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任凭前楼乱成了什么样子，一进到公主楼里便是一片世外桃源的宁静，除了里里外外的哨岗以外，一切如旧。端木蕙走到门前对田嫂说道：“开门！”
田嫂一直跟在苏梦园身边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记得眼前的女子曾经在四方街的宅院里伤害过小姐，她便是推脱道：“苏小姐正在睡觉，怕是……”
“田嫂，把门打开吧。”冯雍在一旁说道。
门开了，里面安静的像是没人在一样，端木蕙让他们都等在门口，只她一人进了去。推开卧室的门，苏梦园拉着窗帘躺在床上，屋子里黑暗的也分不清她是醒着还是睡着。
“苏小姐，麻烦你跟我去一趟前楼。”端木蕙开口说道，苏梦园蜷在被子里轻声说道：“一切自有端木小姐在，都是妥当的。”端木蕙的两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她压着心里的怒火，说道：“大帅府上下我都可以打点妥当，唯独一人，他想见你。”苏梦园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端木蕙迈开步子又走进了一些，她隐隐的看见苏梦园眼角有些透亮，心里虽抖了一下，表面却是镇定自若的说道：“这便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放弃了，我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可能接近他。”苏梦园不露声色的轻声说道：“这不就是小姐乐见的吗？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梦园祝小姐，长梦不醒。”
端木蕙摔门而去，声音大的震碎了苏梦园眼里暗藏的泪。她仰面盯着头上的天花板，眼睛里开始下起了无声的雨，一阵大过一阵。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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