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闪恩·永劫回归》渊已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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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奇都冷静的看着特莉被拖出去。

　　吉尔伽美什重新躺回靠垫上，没有了斟酒的侍女，他索性将整个酒坛扔到恩奇都怀里。
　　“过来给本王倒酒。”
　　恩奇都无奈的笑了笑，走上前挥退侍女，再拿出新的酒杯，为自己和吉尔伽美什各倒了一杯。

　　吉尔伽美什将酒一饮而尽，金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上扬，挥出一道光芒。

　　“已经决定好了吗，恩奇都？给本王解释你的失礼的原因。”

　　恩奇都停下动作，笑着摇了摇头，发丝在他身后摇晃。
　　“真的什么都瞒不过您呢，恩。”

　　“说吧。”吉尔伽美什抹去嘴角的酒渍，鲜红的眼眸如刀般锋利的审视他，“若是敢愚弄本王，你知道后果的。”

　　那凛然的杀意确实的诉说着王的威严不可侵犯。

　　这是在警告自己，要用心斟酌接下来的回答吗？
　　想必吉尔伽美什也发现了什么，他太了解恩奇都了，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这件事情，确实，如果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的话，连恩奇都自己也无法容忍。

　　“我要离开您了，恩。”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这个决定的。
　　突兀的话语在局外人耳中听来，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到把盘子摔了吧，恩奇都这时候还能想像卡西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有些想笑，下一秒又镇定了拉回思绪。

　　吉尔伽美什仿佛一早就知道一样，毫不惊讶，只是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

　　他的确无法理解。
　　恩奇都与他在一起，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头顶上那群烦人的神指手画脚也没资格将他带离自己身边。
　　这是吉尔伽美什再次回到乌鲁克之时便下定的决心。
　　他不可能再一次接受恩奇都坍塌成碎片，消失在他怀中。

　　他心中甚至涌起些微的怒意。

　　“你是在拒绝本王吗，恩奇都？”

　　凛然锐利的杀意席卷了整个大殿。

　　恩奇都叹了一口气，倾过身一把抱住吉尔伽美什。
　　“您知道的，我的朋友，您知道的……”

　　这是恩奇都第一次将吉尔伽美什称作“朋友”，其中蕴藏的深刻的情感让吉尔伽美什无法忽视。

　　“我想要站在您身旁，所以，我不离开您不行。”

　　吉尔伽美什一下子沉默了，他立刻明白了恩奇都的意思。
　　他抬起手，顿了顿，放在恩奇都背上。
　　隔着泥人的背脊，他能感受到掌心之下鲜活的心跳，颈边是他温热的呼吸，还有微凉的体温像花朵一样轻轻触碰，却又紧紧地拥抱自己的力度。

　　——他还活着，恩奇都活在这世上。

　　对于吉尔伽美什而言，恩奇都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人，在他狂躁的时候为他平复心情，握住他的缰绳的人。
　　曾经，恩奇都的死，对他而言是极大的打击。
　　没有人站在身后对他微笑，没有人在他愤怒的时候拥抱，没有人理解他包容他。
　　恩奇都已经相当于他割舍不掉的一个习惯，一个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
　　当这一部分被剜掉的时候，内心的空洞是没有用任何东西来填满的，再华美珍贵的珠宝都不行。
　　与世长辞是他唯一一个能再次见到恩奇都的方法，然而他在万人的敬仰中变成了英灵。
　　完全断绝再次与恩奇都相见的希望了。
　　在那些圣杯战争中，所见的不过都是分身傀儡——不是真实的东西，他不需要。

　　王只能在无比漫长的、空旷冷寂的大殿中，一日一日接受没有恩奇都的生活。
　　他接受了几千年，才终于习惯他的半身已经不在的事实。
　　对与吉尔伽美什来说，欲望，自我，恩奇都与乌鲁克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然而，对曾经的恩奇都——那个死在挚友怀中的泥人而言。
　　他被神明创造，血液里刻下责任——劝诫王，提醒他作为天之楔的责任。
　　恩奇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乌鲁克之王强烈的的人格和自我让恩奇都产生憧憬。
　　确实，吉尔伽美什是他最重要的存在，相当于自己的半身，然而，他骨子里流淌着神的眷言。

　　“将天之楔带回到我们身边。”

　　没有做到这一点的恩奇都，相当于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吉尔伽美什赋予他作为友人的价值，才找到了自己的自我。
　　他为吉尔伽美什而死，不仅是因为他不想让吉尔伽美什死去，更是对自己的惩罚。
　　没有完成责任的惩罚。
　　他无法阻止黄金之王远大的目光，他喜欢看吉尔伽美什说起远方时眼中的傲慢与执着笃定。
　　那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强烈自我的光辉——

　　所以恩奇都必须死。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作为“王的友人”死去，这身份至高无上，在这一刻，他终于能摆脱神的束缚，成为真正的恩奇都。
　　对于被创造出来的泥人，生命是他唯一能掌控的东西，他甚至连自我也没有。
　　但是他愿意为了吉尔伽美什放弃生命。
　　自我、生命与吉尔伽美什，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但是现在的恩奇都不同。

　　吉尔伽美什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沙姆特的存在对恩奇都而言异常重要。
　　没有沙姆特告诉恩奇都他是为了吉尔伽美什而出生而存在的，泥人便只知道自己是为了劝诫王成为天之楔。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作为附属品而存在。

　　恩奇都——王的半身。
　　有了“恩”，“恩奇都”才有意义。

　　吉尔伽美什告诉他，他是唯一一个能平等地站在王身旁的。
　　所以恩奇都想找到自我。
　　他觉得没有自我的自己不配在他身边。
　　他想成为能站在他面前的人。
　　那位王的目光那么远大，他想要和他一起前往，不能在半路被抛下。
　　哪怕吉尔伽美什不会这样做，恩奇都的自尊也不允许他接受这种形如同情一样的东西。
　　一定要平等的和他在一起，这样才行。

　　“从此刻起。
　　直到死亡降临，不，在我生前死后的所有岁月中——
　　你将会是唯一一个站立在我身旁的人。”

　　因为吉尔伽美什对他说这句话时，认真傲慢，张狂笃定，就像在说世界上永恒不变的真理一样理所当然。
　　那样的神情恩奇都一生都无法忘记。

　　在那位王的身边，他的光芒太过强盛，会将自己淹没。
　　必须得离开他。
　　外面的世界广阔无垠，他想要亲眼见证这个世界。

　　然后，以真正地“恩奇都”的身份，面对着他，在他身旁，永不离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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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尔伽美什能够理解恩奇都，就向恩奇都理解自己一样。

　　他拥抱着恩奇都，星辰映衬夜幕，银河旋转——他如同拥抱了整个世界。

　　但他现在必须从世界里将自己剥离开，哪怕心中鲜血淋漓，高傲的王也依然盛气凌人的松开手祝福。

　　“去吧，恩奇都，带着王给予的无上友谊，去寻找你想要的东西——若是没有找到你的‘自我’，就不用回来了。”
　　他按着恩奇都的肩膀，扬起眉挑高嘴角。
　　恩奇都“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再次靠近他，亲吻他的嘴唇，闭上眼呢喃，坚定如骑士宣誓。
　　“我一定会回来，请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