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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长千里 ...

  •   第一百零七章:长千里
      龙且已经等候多时,他看见远处那一抹朦胧的紫影自顾自叹息。
      “少主。”
      他摆摆手,眼角带着浓厚的笑意一点都不像刚刚经历过一段伤情的告别。听他轻轻的拍拍自己肩膀,即声道:“走吧。”
      龙且对项少羽的反应最为惊奇,四顾无人只有他和项少羽。
      “你在找什么?”
      “少主,苏姑娘人呢?”
      他没有想到,项少羽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龙且看到项少羽敛起笑意,猝然凝重一脸正色:“我原以为,她如果是愿意跟我走的。只要她点个头,天涯海角,去哪都成。但她……”
      心与心,隔了一座无形的山啊。
      “为何,就是不愿意点头呢?”
      苏夜幽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开一步,眼巴巴的望着远方空无一人的青野。漫漫青野,欢声笑语应忧在,渐渐的散尽风中了。
      “姑娘,人已经走了。你还在,盼什么?”
      妗弱收去纸伞提步踏身亭内。她的一双眼眸里,似乎什么也望进不去了,失魂落魄的留下一具驱壳。
      她不解,以为她没听进去又重复一遍:“姑娘,项公子已经走了。”
      “我知道。”苏夜幽失望得垂下头来,喃喃细语:“他还是走了。”

      重新涉及这片土地,身处四方天地之间。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什么也不剩下,没有那种充实安心的感觉。
      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堪。
      软轿里燃起安神的香,她贪婪的嗅着那股香喷喷的味道,在馥郁的香气里沉甸甸的睡过去。这一觉,她没算过她到底睡了多久。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终于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她久违的师傅,同她来自同一个家乡的人——东君青冥。
      他负手伫立,身披雍容华贵的锦衣深袍头顶紫玉玛瑙冠,脚踏日月满星靴,抬起眼粗粗的瞟过她:“哟,再睡就胖成猪头了。”
      “……”
      他眉鸿间的风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他挑了挑眉,紧抿的唇裂开一指半宽的缝隙:“瞅啥瞅,没看见过帅哥?”
      师傅,假的吧。
      “听妗弱说,项少羽那臭小子,丢下你跑了?”他戏谑的凝视她,苏夜幽偏过头扁扁嘴辩解:“什么叫他丢下我跑了?他走了。”
      他一顿,话一转:“哦,没区别呀。”
      “……”
      “其实走了也好。你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不然,即便我弃道学医也救不了你。他的命道,哪是我们这些命外人所能触碰的。”
      她眨了眨眼睛,“我不明白。”
      他这话,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项羽?”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赤身露体等着他看,又怪异得难受。她动了动手,淡声答:“我知道。”
      他的话像玫瑰上的刺,直中下怀:“知道你还往枪口撞,不要命了?”
      她没话可说。
      “现在我惊奇的发现,我没他比死了还难受。”
      这一次,换他无话可说了。
      “救不了,等死吧,告辞。”
      阴阳家的大本营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天星为梁、夜空为地,像烛火这中凡俗烟火味的玩意他们是入不了法眼的,人家用来照明的,是来自东海一粒粒有鹅蛋大小的夜明珠。
      这光景,穷苦人家怕是一辈子也见不着吧?
      “气派吧?”不可一世的东君大人傲声问道。
      她答:“气派。”
      果然是跟着虎豹的人有肉吃,跟着后面啃点骨头也是好的。在这里一方人土,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加重要。没有性命,谈何长久?
      “阴阳家,是道家的分枝。比上道家迂腐刻板,阴阳家更会变通看清人世形式。我没有瞧不起道家的意思,能够具有慧眼识大体并且有实力占据一方的人,才能拥有指派别人不被欺负的能力。我说明白一点,这就是我们口中的权力。懂否?”
      她听得懂一点点,实际她并不感到任何的兴趣。权力对她而言,还是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概念,渺茫的像极了望不到边的大海。
      “我私收弟子,原本就是违逆师尊恩泽的事情。若是他晓得你是何来历来,势必引火焚身无法抵拟。如此,我便好把你引进秦王宫中安身,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宫里人多眼杂,藏你一个我不相信藏不起。能若遇到星魂月神那般人物,能避则躲?”
      苏夜幽颔首,“我会小心的。”
      东君大人一怔,猛然偏过头目光开始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她,叹:“天杀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听话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项少羽给你灌了迷魂汤!”
      苏夜幽沉默一会,“他没给我灌迷魂汤,太阳也没从西面升起。”
      他摇头像个拨浪鼓,嘴里喃喃有词:“不对不对不对……”
      苏夜幽眼睛一眯,有那么一点委屈:“什么不对?我就是我啊。”
      “不应该啊?这才多久你就这么大的变化,没道理的。”按照认知的常理,一个人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她不露声色的笑了,“可能吧。”
      妗弱把她梳洗完换了一身崭新的衣物,她穿戴着那一身繁复华贵的衣裙,心里隐隐约约滋生一种担当不起的感觉。
      “果然,墨家的短褐胡裙一点都不适合你。”他摸着下巴细细端详着自己眼前的少女,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来来回回。
      她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荡漾的裙摆犹如湖心的涟漪起伏散漫盛开在夜空里的一朵明亮的鲜花。这裙子,好看或许好看,穿惯短装的她突然换上长裙宽袖难免会不习惯,自己行动被限制了不单一点。
      “这裙子好看,我又不是大家闺秀,你让我穿这个纯属糟蹋。”
      东君大人一听这话明显大大的不悦,脸上肃然的要命:“你是要入秦宫的人,又是我的弟子,样貌穿戴不正经些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指不定话说得多难听呢……从今天开始,我会让妗弱教你礼仪。”
      苏夜幽不动声色的应声下来,眼皮都没动一下。东君大人越想越奇怪,他面前身披华袍的少女何时有了忧愁,沉静的像是一汪死水。
      他换了一口气,又接连道:“至于武学嘛,为师还是会耍上一招半式你也就放心,落不了别人的。防防身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少女继而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声音轻柔如碎雨,砸在东君大人炽热的心房是冰凉冰凉的。他不惑,偏过头不耐烦的这么说道。
      “我说怎么多,你就只回我一声‘哦’、‘嗯’,没了?”
      让她表示,表示个什么劲?苏夜幽的神色变了变,她的目光滞了半晌,缓缓说道:“有些东西一旦过去了,就回不来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引导她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吐露出莫名奇妙的感慨来。说完,她自己也是跟着一愣,随即若无其事的叠上手。
      东君大人也是傻了,瞠目结舌的下了一个结论:“病得真不轻。”
      他折了扇子叹了一口气,完声又道:“本来这桩事应与你并无任何干系的,奈何、奈何你同项少羽颇有些浅薄的交情。也罢,说来说去啊,这起因还是源于我,说到底,我还是对不起独孤。”
      苏夜幽听他讲了这些,一句话都没个主旨啃了一声:“说重点。”
      “与你分别后,他同小黎回到家。结果,都没了……”
      她念道重复一遍那一双字词:“什么叫,都没了?”
      “死了,全都死了。现在独孤映雪他家,就只剩下他这一条血脉。”
      苏夜幽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青冥黯然溃散的目光。那道目光在黎明前垂死挣扎的烛光在滚烫的蜡油中被封存,连一声微弱的喘息也来不及。
      “怪我,若我与他,不是多年好友……事情,就不会演变成今天的样子。他也不会,以报仇为任失去终身自由。”
      苏夜幽默不作声,她明白亲人死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掏心窝的疼痛。
      “是谁干的?”哪怕是报了仇,亲人也不会再回到自己身旁。
      “貌似,是星魂手底下的人做的。”
      “星魂?”那不好对付,她暗自略一思索,直声:“你会帮他复仇么?”
      他四处积怨太多,他那帝国国师的位置一定终有一天坐不安慰会连滚带爬的从那位置上狠狠得摔下来弄得自己一身粉身碎骨。
      “阿言,成了他的国师夫人。”
      东君大人略表讶然,“你说那姑娘,是你寻觅多时的好友?”
      不得了不得了,这世界还真是乱来。
      苏夜幽‘恩’了一声,反应过来又反问他:“你认识?”
      “不认识,有过几次面缘。星魂似乎把她看得很紧,把她像一件价值连城的绝世宝物一样拱着。纵然这般相护相珍,这小姑娘命格里的光芒也黯淡无光,怕是,命不久矣。红颜薄命呐……”
      若不是站稳脚跟,她一定是摔到地面上。她一脸惊恐失措的远远的看着他,颤着音问道:“什么叫,她命不久矣?”
      她激烈的反应是在他意想之外的,他将那天占星所占到的一切告知于她:“油尽灯枯,不久人世。她命劫这般,逆天改命也是无用。”
      她绝望得摇了摇头,“她还那么年轻,老天爷不可能不长眼……”
      他目光一暗,拖长话音深沉道:“知道又能如何?天命不可违。”
      夜里她躺在新榻上遐想,经过这么三番四次的辗转她原本有的恋床的怪癖早就在混乱中渐渐的消失。圆睁着眼睛,满幕琳琅的星空落在她的眼底,朦胧迷乱之际,她似乎看见属于自己的那颗星。
      她的命,真的是由她自己主宰么?
      东君大人房里烛火燃得旺,灯火通明仿若白昼。他支了下颚,遣散了一众伺候的人,又只留下妗弱一人。
      妗弱见下士走了个干净,闭上门窗‘扑通’一声跪在他的书桌前面这把他惊个不轻。不等他收礼,耳边破出妗弱婉转的嗓音。
      “大人,黎姑娘飞鸽传书过来说独孤公子失踪了。”
      下笔时没把握好力度,墨水伴着笔尖落在空白的竹简页上糊了好大一片。他猛然抬起头惊愕的看着妗弱,“失踪!”
      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手下的竹简也无暇功夫再去料理妥当。独孤映雪没了踪迹,下落不明,鬼晓得他会一时冲动会干出怎样出格的事儿。更何况,还是在这火急火燎的关键。
      妗弱看自家东君大人反应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大人,按照独孤公子的性情,他不会急着报仇更不会寻短见还请大人莫要费心。黎姑娘以报大人恩德,又非凡俗,找到独孤公子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这才发觉自己失了态,拿起小刀一点点的刻去方才落下的墨痕。他叹了一声,自己心里的大石头也移跑了:“也罢。”
      妗弱走上前伸手一探,发觉茶水已经凉了半透。她又俯身行礼:“大人,妗弱这就去拿些茶点给大人使用。”
      他挥了挥手应允了。
      夜半更过,已然子时。独孤映雪一早燃起火堆,引过火折子见那细小微弱的火苗越烧越旺,转眼间捡拾的干柴已然烧了个□□。
      他手里的刀是一时半刻都不敢放下,耳侧灌进呼啸的夜风之外还夹着着远方崖头几声狼嘹的鸣音,脑海里幽幽的绿光令他为之一震。
      他叹了一口气,从堆好的叶里爬出来抖了抖身上衣袖沾染上的落叶尘土轻掩着火折子反身钻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灌木林。
      “他走了,哈哈。”想是四周并无人烟,但却听见少女一连串兴奋的娇笑随后从北方的枯枝败叶里蹦出一只金黄长着肉角的生畜。
      “嘿嘿,蠢死了。跟了一半路居然还没有发现。”这才明白这声少女的音量是从它的嘴巴里跑出来的,它抖落身上的杂草。恍然一瞬间呀,生畜不见了原地站着一位鹅黄衣裙乌发的少女。
      “他都跑远了,怎的还不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长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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