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反击》锦小墨

36、绵羊狼嚎

　　一兔一鸽在幽暗的地下管道中缓慢前行，不见天光，不辨时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小白兔的兔头已经昏昏涨涨了，脚底板也疼得像是在着火。

　　耳边忽然传来鸽十九的咕咕声：“老大，是月光！”

　　闷头走路的小白兔猛地抬起头，就瞧见不远处，有一束银白光芒，直上直下地照进下水道中。

　　小白兔聚起最后的力气，朝着那光束处一顿猛蹦。

　　蹦到地方后，抬头往上看。

　　头上就是管道的出口，井盖是打开的，月光毫无阻碍地照射进来。

　　小白兔心潮澎湃：“天都黑了，我们终于到了。”

　　鸽子活动下双翅，松开抓小白兔后背的两只爪子：“老大，我先上去看看。”

　　鸽子展翅直冲云霄。

　　小白兔仰着脖子，眼瞧鸽子飞出井口，它心情激动，刚想说点什么，眼睛忽然花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井口外一闪而过，短暂地割裂了小小的天空。

　　小白兔揉了揉眼睛，仰着脖子继续看那井口大的天空，井口外一切如常。

　　小白兔：“鸽十九？”

　　外面没有回音。

　　小白兔又喊了一声：“鸽十九？你还好吗？”

　　依旧没有回音。

　　小白兔皱了皱眉头，爪子搭在向上攀爬的梯子上，刚爬了没几步，小白兔忽然停下了动作。

　　昏昏沉沉的兔头中，忽然闪过刚刚出现在井口的那道影子。

　　那该不会是什么捕猎者吧？

　　玉山公墓这么偏僻，墓地后面还连着很深的林子，要是潜藏了些猛禽，也不奇怪。

　　鸽子会不会是被老鹰叼走了？

　　那老鹰，现在会不会正在井口等着自己上去……

　　小白兔抬头看井口，想发现些蛛丝马迹。

　　可看到的，只有巴掌大的天，和柔似轻纱的月光。

　　----

　　下水道井口外头，是一处果树林。

　　每年这个季节，果树的枝头就会挂上许多沉甸甸的果子，可因为紧挨着墓地，这片果树林无人收果，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果子坠落枝头，跌落泥土，腐化成泥。

　　今天晚上，是这片人迹罕至的果树林中少有的热闹时刻。

　　月光下，十几只毛绒绒的小白兔，个个穿着黑马甲，在林子里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

　　遇到难以跨越的岩石或灌木，便有兔兔快速攀爬上身旁的大树，然后弹出绳索，勾住远处的树木。随后，一串儿的兔子，就顺着高空绳索滑过障碍物。

　　等越过障碍后，兔子们又纷纷松开绳索，就地一滚，悄无声息地躲到树后，隐蔽前行。

　　在果林的更高处，硕大柿子树的顶端，隐隐暗色光泽闪烁。

　　那是埋伏在高空，保护地面部队行进的狙击兔。

　　林中吹来一阵微风，正行进的飞兔队猛地停了下来。

　　它们瞄了眼自己的队长。

　　队长白二少，是个腰带上戴着三颗星星的白色壮兔，它正举着一个爪，做出了“停止行进”的动作。

　　白二少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林中草地上。

　　草地上有口井。

　　一只胖胖的橘猫和一只棉花糖般的绵羊正蹲在井口附近，橘猫手里还抓着只鸽子，并用一个爪儿捏住了鸽子的嘴。

　　白二少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萧宝宝的橘色大胖脸。

　　它看了一眼照片，又把照片收起来，快步走到萧宝宝面前。

　　走近了，白二少注意到那只鸽子正剧烈的挣扎，明显就是被萧宝宝钳制住了。

　　白二少眼中疑惑，它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萧宝宝猛地将鸽子往小绵羊蹄子里一塞，伸出一个猫爪，堵住了白二少的兔子嘴。

　　然后萧宝宝用下巴点了点井口的方向。

　　白二少瞬间明白了萧宝宝的意思，它举起自己的两个前爪，胳膊爪尖儿一块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是一套深邃的手语。

　　萧宝宝看着白二少的手语，下巴后缩，眼睛越瞪越大，眼珠缓缓地动。

　　白二少已经比划完了，正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看着萧宝宝。

　　萧宝宝崛起猫嘴，做出吐字的口型：“看不懂。”

　　白二少兔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它也学着萧宝宝用口型交流：“你是宠警局的顾问？”

　　萧宝宝没想跟眼前兔闲聊，它指了指井口，用口型告诉白二少：“赶紧的，下面，小黑兔。”

　　白二少点了点头，它将注意力转移到井口，冲着身后弯腰隐蔽待命的飞兔队，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飞兔队立刻前行，一眨眼的功夫就围住了井口。

　　白二少也迈步朝着井口走去，路过萧宝宝身侧，它又用口型对着萧宝宝说了一句：“你，眼熟的很。”

　　萧宝宝皱眉，心中嘀咕，难不成眼前兔，就是当初围捕自己那批的飞兔队中的其中一兔？

　　萧宝宝的视线跟着白二少，落在了井口。

　　井口处，一个体型瘦小的兔子正用爪拍胸口，只见它拍完了胸口，又拍拍屁股。

　　这动作一出，在场所有的兔兔们立刻从后退一步，并从兔毛里掏出防毒面具，给自己戴上。

　　萧宝宝眼瞧着兔子们戴上了防毒面具，吓了一跳，电光火石的功夫，一枚臭鼬气体弹就顺着井口扔了下去。

　　黄色的臭气从井口溢出。

　　萧宝宝拉上小绵羊，拔腿就跑。

　　跑出七八米远，才转身往回看。

　　就见那些穿着黑马甲、戴着防毒面具的小白兔正置身在黄色臭气中，井然有序地下井。

　　不一会功夫，井口就只剩下三只留守的兔子了。

　　小绵羊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萧宝宝，见萧宝宝望过来，它捂着嘴问萧宝宝：“太味儿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萧宝宝同样用一只爪捂着鼻子：“先找个地方审问这只鸽子。”

　　小绵羊跟萧宝宝起身，又远离了井口走了一段路，随后小绵羊低头从羊毛里薅出一卷胶带和一捆而小麻绳。

　　萧宝宝伸手接过胶带，撕下一段儿，黏住了鸽十九的鸽子嘴儿，又用细麻绳将鸽十九捆上，挂在小绵羊的脖子上，嘴里跟鸽子抱怨：“你们也走得太慢了，害得我们在洞口苦等了好几个小时。”

　　小绵羊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鸽子。

　　那鸽子正瞪着黑亮的圆眼珠子，怒气冲冲地看着萧宝宝。

　　小绵羊：“大哥，你后来怎么又把飞兔队叫来了？”

　　萧宝宝伸爪拨楞了下已经捆成一个球的鸽子：“这条地下通道，从火锅店到公墓，以小黑兔的脚力，最多是两个小时的路程。我看它们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再想想小黑兔狡兔三窟的性格，以为小黑兔在地下通道里藏了别的出口……”

　　萧宝宝再次伸爪，拨楞了下悬空吊着的鸽子：“你们怎么走这么慢？中途去哪儿了？”

　　鸽子被晃得头晕，可锐利的黑色眸子还是努力地聚焦，用眼神谴责萧宝宝。

　　小绵羊：“咱们不等飞兔队抓小黑兔啦？”

　　“今天先审鸽子，明天我再去警局看看被捕的小黑兔。”萧宝宝迈步往林子外走。

　　小绵羊在后头跟着。

　　被捆成球的鸽子，随着小绵羊的步伐，在空中左右摇摆。

　　林子尽头，就是墓园。

　　林子跟墓园交界的栅栏，有一处大大的破损，萧宝宝从破损的口子中钻了过去，小绵羊也赶紧跟上。

　　过了栅栏，到处就都立满了墓碑。

　　墓碑上还都贴着墓地主人的生前照片，在夜色中，照片上的人类面庞模糊不清。

　　小绵羊抖了抖身子，靠近萧宝宝：“大哥，你觉不觉得阴森森的。”

　　萧宝宝伸爪指了指天空：“今天月色多好啊，狼不是都喜欢这样的夜吗？”

　　小绵羊眨了眨眼睛，抬头看月亮。

　　看了一会，发现萧宝宝走远了，它赶紧跟上去。

　　萧宝宝：“找个僻静的地方，那屋子不错……”

　　小绵羊顺着萧宝宝的视线望去，那里是墓园的接待处。这会儿，屋子的灯光都熄灭了。

　　小绵羊和萧宝宝往接待处走。

　　刚走了没几步，小绵羊忽然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嗷呜！”

　　小绵羊吓出了狼嚎。

　　萧宝宝伸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猫眼看着小绵羊，等了十多秒，眼瞧着小绵羊嚎完，冷静下来了，萧宝宝才开口问它：“你怎么了？”

　　小绵羊缓缓扭头，以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看着萧宝宝：“大……大哥？”

　　萧宝宝被小绵羊的眼神盯得几乎要炸毛了：“有话就说喵！”

　　小绵羊后退了一步，拉开它跟萧宝宝间的距离，然后缓缓伸出一个蹄子，指向两人身前的墓地。

　　这是一处土已经挖开，却未有棺椁下葬的墓地。

　　萧宝宝低头往墓坑里看看：“怎么了喵？”

　　小绵羊蹄子指向墓碑：“大大大大……大哥！”

　　萧宝宝抬头看向墓碑。

　　这一眼，萧宝宝连着吸了好几口冷气：“哪个不要脸的！将我的照片贴在墓碑上！”

　　小绵羊惊魂未定，瞪着羊眼看着墓碑上的悼词：“大哥，还有你的名字……”

　　萧宝宝歪头看着墓碑上的字儿，气得直喘粗气，胖胖的身子一鼓一鼓的。

　　小绵羊念出了声：“橘胖胖、萧宝宝、小老虎——它有很多名字，但它只是只讨厌的胖猫，说不定它还有脂肪肝。”

　　萧宝宝伸出一只爪子，就去挠墓碑。

　　花岗岩上，瞬间被挠出无数道抓痕。

　　“大哥……大哥，你息怒。”小绵羊伸出一个蹄子，去安抚萧宝宝。

　　萧宝宝更来劲了，上了两个爪子，一起挠墓碑。

　　就在这时，它脚下的泥土忽然一阵松动。

　　一只黑色的兔头从泥土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