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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良人昨夜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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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酒香,带着丝丝甜意沁人心脾,燃了许久的烛火已有些倦怠,时明时灭。
“仿佛每次你与本王独处,心都不在这儿。”淮南王突然开口,我方从上元灯节的记忆里回过神来。
“東儿不过在想从前与王爷偶遇的情境罢了。”我顺势倚在他的怀里,温柔一笑。
“哦?”淮南王拥我更紧了,嘴唇贴向我的耳边,轻声问道:“上元灯节那次?”
我点了点头,目光迷离地看着他,扬唇道:“王爷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那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乃至你的每一个眼神,本王都记得。”说着他越发忘情了,双手开始不停地在我身上抚摩。
我渐觉身子有些疲软,大约是熏香的缘故,屋内的温度也在不知觉中升高了许多。
“王爷可记得佩瑶姐姐?”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脖颈,触手只觉火热难耐。
淮南王闻言脸上似有不悦,沉声道:“好端端的提他人做什么。”
“姐姐心里一直惦念着王爷,托東儿向王爷问安呢。”我笑说。
“那東儿是要把本王推给别人了?”淮南王一边把玩着我的长发,一边目光灼灼地瞧着我。
我妩媚一笑,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收了她的钗子。”
只这一句他便再也按耐不住,打横抱起我往里屋走去。
今夜的月仍是初九的模样,人却已不是当初。若我的阿娘还在,我也想趴在她腿上问,世间的情意是否如月亮的盈缺一般不定?
“東儿姐!東儿姐!”守在雅间外的小蝉叽叽喳喳地跳了进来。
“嘘!”我示意她轻声些,淮南王还在熟睡中。
小蝉将我拉到门边,伸长脖子瞟了一眼里屋,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東儿姐,我方才在后院里洗衣的时候,瞧见佩瑶姐一个人在东张西望的,过不多久她又从偏门偷偷地溜了出去,鬼鬼祟祟的也不知要做些什么,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我隔着太远看不清楚,你说她该不会是趁着嬷嬷不在,出去会情郎了吧?”
我一听她这么说心下也起了疑惑,按理说这兰佩瑶好歹也算得上是风月场的老手了,又是极谨慎的一个人,应当不会做出这等没分寸的事情。鸳鸯阁里嫉妒她的姑娘也不少,万一有人向管教嬷嬷告发,她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東儿姐你在想什么呀?”小蝉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没什……”话音未落,就听得身后响起了动静,我回过头瞧了一眼,就对着小蝉说:“许是王爷醒了,我得进去了,兰佩瑶那边你就先跟过去看看吧。”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待我走进去一看,只见淮南王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风从窗外刮了进来。我警惕地扫了一眼屋内,只有窗边的桌上留有一个小纸团,打开来写着“速至小溪边”几个字。
我认得公子的字,这必然不是他写的,那会是谁呢?心里不觉思索着。纸条上的字迹秀丽端正,倒像是个女孩家的手笔。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淮南王,想必这番邦传入的既催情又安眠的莲华香也够他整夜安睡了。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起藏在床板下的合欢剑,朝外跑去。
夜色如漆,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照着前方的路,等我到达纸条上所说的小溪边,已有人等在那儿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本在四处张望的那人才回过头来,我走近一看,意外得紧,来人竟是上元灯节夜里遇见的那位小姑娘。
“怎么会是你?”我忍不住惊叹道:“是你留了纸条叫我来的?”
“自然是我了。”小姑娘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见我仍然满腹狐疑的样子,她才继续说道:“上次要不是你帮我说话,我可就得罪了淮南王了,所以这次轮到我帮你了。”
我更不解了,“你……帮我?”
“当然。”她颇为得意地说道:“我曾经跟着哥哥们去看过鸳鸯阁的歌舞,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时下的红人长安東,听闻今夜淮南王指名要了你,你一定不想被他侵犯吧,你看你还随身带着剑呢,可他毕竟是王爷,你又苦于无力反抗,于是我就来了。”
“…………”
见我无动于衷,她急了起来,一把拉着我就要往前走,急切地说道:“别管那么多了,快跟我走吧,你放心,我爹爹是临安最大的绸缎商,你住在我家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我竟被她一路拉着到了一片密林边,眼看就要被拖进林子了,我实在觉得好笑,才用力挣脱了她,安慰道:“虽然我很感激你深夜前来相救,不过我并非像你所说的一样不愿意被人侵犯,恰恰相反,我与王爷是情投意合的,所以那日我替你打圆场也并非全都是为了你,我也是为王爷在百姓中树立威望。”
“啊?”她被我说得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那这么说是我弄错了?”
我也不管她看不看我,用力地点着头。
“只是……”她犹豫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慢慢说道:“我见你言行举止都颇有气度,还以为你与普通的伎人不同呢,没想到……没想到你也是个贪图富贵之人。”
听她这样说我也不恼,只微笑着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不想却被她一个转身躲了过去,瞧她别扭的模样似乎是认为我令她失望了。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劝她的时候,她忽然又凑近我身边,撒娇似的摇晃着我的手臂说道:“好姐姐,你就跟我回去吧,淮南王即便再好,他也不会当真娶你进门的,你又何必记挂着他呢,你我不曾相识你都肯帮我,我可不愿意见到你这样好的人受到伤害呀。”
我见她一脸真挚,有些不忍,便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汤素宛。”她的声音清脆入耳,“素锦流年的素,宛如佳人的宛。”
我由心地赞叹道:“清致淡雅,很美的名字,但是……”我松开了她的手,“素宛,我不能跟你回家,因为……我已与王爷有过肌肤之亲了。”
我能想象说出这话时她的表情,一脸惊讶。
“看来是我来晚了……”她默默地垂下小脑袋,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扬起头朝我高声喊道:“不!不是我的原因!是你根本就是个贪图富贵的女人!你不值得我特地从家里跑出来救你!”说着她生气地跑进了密林里。
我顾不上思忖她说的话,担心她一个人能不能安全回家,刚想跟进林子里,突然停住了刚刚迈出的脚步。
我这是怎么了,还是从前的徐长安吗,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心急如焚。别人给予了一点关怀我就动摇了,原来我竟是如此可悲之人。
这样想着,心渐渐地冷了下来,林子里的凉风吹在身上,我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握紧了手中的合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