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六、伤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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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英语补习很快开始，到底是年级第一，宋小雷功课底子不是盖的，周醒觉得自己并不能帮到更多，他却坚持说自己需要口语训练，又说学校英语老师自己发音都不标准，教出来都是哑巴英语。
周醒只好在店中无人时配合他用英语对话，至于有没有成效，只有老天爷和宋小雷知道。
对此情形表示乐观的还有杜维贞。小雷人在哪里并不瞒她，杜维贞虽然忙碌却对儿子行踪很是了解。敬老院工作人员忙得似陀螺，杜维贞什么都顾不上，有次匆匆去周醒店里找小雷，刚巧听到她正耐心地纠正小雷的英语发音，杜维贞当即心花怒放，心想不愧是我儿子，打一份小工，赚着小钱，白吃白喝不算，还省下一笔补习英语的费用，这孩子果然有出息。
眼看大势将去，高考即将到来，宋小雷把所有精力投掷于课业考试，原本成绩本来就好，这一发力更是一骑绝尘，回回测验考都将年级第二甩出去老远。用赵多多的话来说，这小子大概又在分数上浇水施肥了。
六月初，校园里凝聚起剑拔弩张的气氛，高考在眨眼间呼啸而来，又在三天过后迅速结束，快得令人徒呼荷荷。
出了考场夏葵便跟赵多多提议：“成绩出来之前不如好好出去玩一玩？”
“我巴不得睡上三天三夜。”
考生们陆续走出考场，他们在大门口等到宋小雷与彭青，同他们结伴往回走。
一路所见，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干脆把课本撕碎，一把扬进市区护城河里。宋小雷看乐了，“这是做什么？”
“发泄呗。”
“就没有更环保的方式？”
“哎，你这种年级第一哪里会懂！”
说得几人都笑。当然他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们在青春不再的日子里再难以忘却的黄昏，人生中第一次大型考验，自此翻过，永不再来。未来他将会面对无数次人生考验，但是没有哪次像这样，曾经是信心百倍迫不及待，结束后却仿佛预感到生而为人营营碌碌的本相与生之空虚。
宋小雷想了想说：“聚一次也好。”
“太累，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几人合计了一下自己的时间与计划，又讨论起旅行地点。初步选中的是离栖云不远处的一座海岛。那岛四面环海，沙岸银白，正适合这样的夏天。
赵多多一高兴，当即通知孙朋雨。
彭青随口说：“我看大仙儿最近挺忙的。”
“高考谁不忙。”
“不是。前不久他天天翘掉晚自习，跑去街角的小店，我都撞见过好几回了。”
“周姐姐的店？”
彭青点点头，正要继续，却见宋小雷望过来一眼。她意识到这种话题未免显得太过八卦，当下便含糊带过。
毕业旅行定在了下个月。这段时间左右无事，宋小雷便像过去一样去周醒店里报到。一切如常，他如今做事得心应手，店里生意也越来越好，周醒开给他的薪水较过去只多不少。
天气渐热，这天宋小雷风雨不改地去晨跑，回来冲了个凉水澡，早饭期间便开始频频看时间。
按说平时这时间周醒早该下楼去店了，奇怪的是一早上都没见她下楼来。
宋小雷犹豫片刻，最后直接上楼去敲门。
周醒过一会儿来开门，看到他并不意外，“抱歉，今天有点感冒，暂时不营业。”
毕竟是与食物打交道的工作，宋小雷表示理解，端看她面色苍白呼吸不稳的，起码是要休息个两天了。只这大夏天的怎么突然就闹起了感冒呢？
宋小雷仍是说：“你休息吧。”
他转身下楼。
如此过了两天，周醒那边没有动静，期间赵多多带着彭青上门来找人，“周姐姐怎么了？店门一直没开。”
“她生病，正在休息。”
赵多多不放心，上楼去看了人，临走又借了人家的平板电脑回去玩。
翌日上午，夏葵孙朋雨约了宋小雷去学校操场打球，一上午挥汗如雨，歇下来喝水吸烟的空档，又听孙朋雨聊起他家房客。
“这两天店里没开门，怎么回事？”
宋小雷瞧了他一眼，“生病呢。”
孙朋雨掸掸烟灰，“生什么病？前两天我还看见那男人来找周醒。”
宋小雷一怔，心中转念。她这场病来得莫名其妙，会不会跟那个男人的出现有关呢？
孙朋雨熄了香烟，没头没脑地说：“那男人开的车好几百万呢，来头可不小。”
宋小雷瞧了他一眼，不曾接话。
栖云这地方就是小，周醒来这么久了，围绕着她的各方猜测与好奇从来不曾断过。无关善意恶意，八卦天性人皆有之。
中午几人散了回家各找各妈。整整一下午听不到楼上有什么动静。
至傍晚，赵多多登门拜访，说是来归还周醒的Pad。宋小雷直接拦住她，“放着吧，我替你还给她。”
“周姐姐病还没好吗？”
宋小雷应了一声，赵多多有些担心，被他一句话堵回去：“听说大仙儿要办烧烤聚会。”
“有这种事？怎么不叫我！”
赵多多看看时间，留下东西匆匆走了。
宋小雷拿起pad玩了半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楼上仍是没有半点动静。
休息这好几天也该够了，宋小雷寻思，千万别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起身拿了pad上楼去敲门，“周醒，赵多多还你东西。”
没有回应。
宋小雷犹豫要不要直接推门，“那我进去了？”
门把一扭就开了。
室内窗帘半掩着，光线有些暗。宋小雷举步走到桌前放下电脑，转头瞧见床上躺着的人。
周醒面容大半掩在薄被下，枕上横着雪白手臂，黑沉沉的长发散了开来铺满枕头。
宋小雷屏着吸呼，望着那随呼吸微微起伏的薄被。
她侧躺着微微半蜷，即使看不见被子下的身躯，他也知道那身子仿佛天边一抹弯月，又胜似月牙儿的皎洁。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望着。
窗外光线映得他脸容半明半昧。此刻暮色四合，正是夏日白天热度释放的傍晚时分，燠热的风吹在皮肤上令人觉得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当宋小雷俯身吻下去时，他好像并没有搞清自己在做什么，而此举无异于赤手空拳行走于钢丝，紧张之余又觉得刺激。
似乎察觉到脸颊发痒，周醒昏睡中侧头躲了下，露出半边颈子来。
于是宋小雷一眼望见她颈中那颗小痣，那颗小小的，星子般闪动的痣。他不明白，不过就是个女人，怎么就让他迷惑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一切都是从那个夏天的天台开始的，那些汗水与惶然交织的夜，那些隐秘的梦，那些被玷污的羞耻的贴身衣服……
不甘心啊，凭什么让人做梦都不安宁？
宋小雷平静地告诉自己，这是她的错。
之后的事很长一段时间都记不太清了。即使一次次努力在脑海中回放，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不信自己曾做过那种事，甚至分析不出行为背后是否存在恶意，然而在当时，做了，就是做了。
拂开她脸上的头发时，宋小雷动作从容得仿佛在解一道数学题。
没有哪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能压制住这份躁动，宋小雷再次俯下脸去。
真正吻上她嘴唇时才惊扰到她。说是吻，更像是把人吞进肚子里，周醒就是在这百般不适中睁开了眼。
宋小雷没敢看她的眼睛。
周醒却渐渐睁大了眼睛，“你——”
宋小雷没出声，堵住她的嘴。
“小雷！”周醒惊骇。
宋小雷动作生涩浑无技巧，牙齿磕碰上去，耳边只听她叫了一声，那叫声短促凄楚如被扼住了喉咙。
周醒的反应如同陷身梦魇，挣扎推拒毫无转圜余地，她用力推着他，实在推不开就试图咬破他的嘴唇，“小雷你放开我，放开我！”
这种事宋小雷当然没干过，或者说，在进门之前他都不曾想自己会对着一个病弱无助的女人吻得下去，听到她似乎在哭，心头有瞬间的惊慌与软弱。
他起身略松开了几分，紧接着却觉手腕处一热，随后一阵剧痛直达大脑。
宋小雷浑身激灵灵打个颤，用力抽回了手。
与此同时周醒用力推开了他，掩起衣领便往床下跑。
宋小雷捂住手腕，蛮横地先发制人，“你疯了？！”
被咬的伤处疼痛难当，使得他周身毛孔迅速泌出一层汗，方才那股见鬼的冲动已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丝丝的冷。
如果不是生生抽回手，他毫不怀疑那女人会咬下他一块肉。
满心的挫败与不甘，使得他一句接一句，“大白天的连门也不关！你扮什么贞女烈妇？”
周醒面色苍白，睁大眼睛。
宋小雷屏住呼吸。心中模糊地想，她这是什么眼神呢？一个成年人，怎么像个孩子，那么一双黑白分明不掺杂质的眼睛。干干净净，明如镜台，仿佛令世间万物之污秽无所遁形。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见她颤抖开口，“你走——宋小雷，你走！”
宋小雷避开眼去，望见自己手腕上那血红的牙印，一阵死亡般的寂静。
他转身下楼。
宋小雷走出门时天色已黑下来，室外热风扑面而来。
方才汗出如浆，这下只觉止不住地抖。他转头望向二楼，那里还没有开灯，窗口乌漆黑沉似要将人吞噬。
定定地凝视半晌，他转身离开。
宋小雷是爬墙进的学校。大门处看守的老大爷不知在屋里煮了些什么东西，香气一阵阵飘了出来，在这个夜晚勾得人神不守舍。他穿过操场，整个校园空寂寂的没有人，他试着一次次深呼吸，情绪却仍是抑制不住地爆发，他一脚踹向篮球架，一阵头皮发麻的痛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又记起了那双眼睛。
明净柔和，毫不设防的眼睛。
宋小雷心中刺痛。
记起她还生着病，受此惊吓，后果恐怕……
想到这里他转身往回跑，没几步又灰心丧气地停下。回去又怎样，恐怕她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了。
宋小雷怔忡良久，从头到尾寻思一回，想起她那惊恐欲绝的神情与毫无转圜余的挣扎，忽然就有些害怕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情况，她会说出去吗？会不会在他妈面前告上一状？
不，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她一定不会说出去。
宋小雷在晚风中绞尽脑汁，寻思着最坏的打算与最好的对策，随后又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做出这种事，恐怕已把她的友谊与信任打得粉碎，他再也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以后，你还会理我吗？
你再也不肯对我笑了吧。
夜风呼啸而过，空荡荡没有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六、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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