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独自莫凭栏

2、第二章

　　“我实在受不了你的跟踪啦。”他顿了顿，又说：“别哑巴了，有什么鬼话，你就立马跟我说吧！”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是普通的人或贼啊，MM你有虾米冤屈啊？我可以帮上你虾米忙呢？”

　　我还是张大嘴巴。

　　太吃惊了！

　　当然我知道他不是普通的贼，有哪个普通的贼喜欢收藏硬币偷廉价耳坠却对大把大把的钞票兴趣缺缺的？这七年里我什么怪事都见过了。能见到我的东西也多着呢！问题是：僵尸怎地一下子成僵尸道长？！而且——

　　“哈哈……”我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笑得不可仰止，肚子都痛了。

　　抹去眼角的泪花，我看见他张大的嘴巴。

　　“哈哈……你……哈……你……以为……我有……有……哈哈……有什么冤……没法申吗？”好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完整，我忍不住弯低腰继续大笑。

　　他愣了半天，总算回过神来。“虾米？！”

　　“你不是有冤屈，那你整天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死盯着我作啥呢！”

　　“我无聊呗！”

　　“啊！”他傻眼了。

　　“哈哈……我看你八成是给弄坏脑子了，连死人的事都想扯上身了。”

　　他忽地怒目相向。

　　怎么？触礁了我？得，我还是做只沉默的女鬼。这会儿人也多起来了，总不成一人一鬼这边对骂吧。总算是让我七年来第一次大笑出声了，我得感恩图报，别让那些蠢钝的“麻瓜”把他当精神病给抓起来呀。《聊斋》里女鬼、女妖们不都是这样的么。

　　我径自起来，找到平时惯坐的位置坐下，照常盯着人来人往。

　　过了一会儿，有股人体特有的温暖气息靠近来，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我也不在意，继续我每日的例行公事。

　　忽地，“你在找人么？”是偷儿的声音。

　　咦？

　　我转过头去。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就是我自己也不确定”，看在你让我开怀大笑的份上，就让你明了到底吧，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这里，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像。”

　　他歪着脑袋看着我。“那‘浩’是谁？”

　　晕菜！我什么时候养成了说梦话的坏习惯了？我该不会连梦游病都有了吧？

　　“那个……我也不知道。”不对，浩是一个很亲密的人，亲密到死了也无法忘记他的脸的人。

　　他显然知道我在撒谎，却也不在意。他耸了耸肩，很随意地说：“没有。”

　　“啊？”什么呀？

　　“梦游。”他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

　　我再次张大嘴巴。MD，这家伙有透视眼呀！

　　“女孩子别说脏话！”

　　混帐！你平时说得可爽了！我白了他一眼，别个脸看人群不理他。

　　他也不出声。

　　好半晌，沉默的气氛缠绕在一人一鬼周围。

　　真TMD受不了！我情愿一个人做一只沉默的女鬼。正当我不耐烦的时候，忽地他又说话了：“你的鞋子……”

　　“我的鞋子怎样了？”我没好气地说。

　　“……泛着红色。跟我以前见过的一双高跟鞋很像。”

　　胡扯！我低下头，却吓了一大跳。原本粉色的高跟鞋，从鞋底开始，鲜艳的红色泛了出来，到了鞋面才淡了，才是原来的粉色。

　　我拼命地用手擦着高跟鞋的艳红。那诡异的颜色却像传说中的朱砂痣一般，越擦越是鲜艳夺目。

　　“小偷同志，帮我拿去洗一洗。”

　　“女鬼同志，只怕我办不到。”对于我的肆意指使，偷儿轻谈描写地回了句。他把手往我的脚伸去，然后我看到，那只苍白修长的手从我的脚踝穿过。“你看。女鬼同志，只怕你忘了，你已经死了。”

　　“走开！别碰我！”那感觉还真是恶心。

　　他耸了耸肩，坐在一旁。

　　我继续用力擦着鞋子。这明明是粉色的高跟鞋，那颜色很漂亮的，粉白的底色，带一点很淡很淡的薄薄的粉红。浩说，这种颜色很适合我白皙的脚。红色太艳丽了。

　　对！红色艳丽得让人讨厌！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死命的擦，但那刺目的光芒偏生剔除不了，就在眼前闪动，炫耀着她的得意！Shit！我把鞋子仍在地上，突然不想动了。

　　我缩起双脚，头俯在两腿之间，泪意迸发而出。我哭了，啕然大哭。我哭得很专心，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没有留意穿梭不断的人们，昏天暗地的，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全身乏力了，啕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呜咽。

　　“你他妈的是孟姜女托世不成！”

　　孟姜女？

　　是了，传说中有个孟姜女。

　　故事发生在秦始皇时期，伟大的万里长城最初构想时期。秦大五征集大量民工修筑长城。不料长城合拢处数段倒塌，役夫死伤无数。秦始皇听信了巫师之言，认为修筑长城截断了龙脉，所以城墙才无法合拢。于是下令捉拿与秦始皇同庚的姑苏范杞良，企图把他埋在城下接通龙脉。范杞良闻讯出逃，仓促间跳墙遁入孟府后花园，与孟姜女邂逅，两人互相产生好感。在孟员外夫妇的撮合下，范杞良与孟姜女拜月成亲，结为夫妻。但是婚后不久，范杞良仍被官府作为劳役押送到北方修筑长城。时入寒冬，孟姜女思夫心切，辞别父母千里寻夫送寒衣。一路上关山阻隔，艰辛备尝，终于来到了长城下。然而，范杞良已被活埋在长城下祭天了。孟姜女悲愤万分，放声大哭，在她的哭声中伟大的长城轰然倒塌了。

　　这是传说中孟姜女的故事。

　　其实，错了，错了。传说只是传说。

　　范杞良没有死。

　　从江南姑苏到北漠长城，有一个人一直跟在孟姜女身旁。据说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但别人都叫他阿大。据说他是范杞良的书童。据说他忠心一片，千里护送少夫人上路，途中斩荆披棘。

　　那天到了长城，寻着了范杞良。大王的跑腿也到了。阿大偷偷把两人藏了起来，然后，第一次正式地向人道出自己的姓名：“我便是范杞良。”所以，阿大死了。范杞良跑了。剩下孟姜女，在长城脚下，哭声响彻云霄。

　　也传诵至今。范杞良还是最佳男主角，阿大却还只是路人甲，其实，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主办单位的奖也颁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