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伤》十月当归

30、Chapter11-2

　　我所努力的所有事情都是为将来所准备的，可将来已经不存在了。

　　***

　　大三下期开学，程曦又陷入了疯狂的忙碌中，这学期也成为了她读大学以来最忙碌的一学期，要不是她已经决定不考研究生，更不知要忙成什么样。

　　天气转热，这天她回公寓拿轻薄点的衣服回学校，刚好碰见傅斯远也在家，两人互相招呼了一声后，便再无对话。等程曦收拾好衣服准备要离开，傅斯远却突然叫住了她：“程曦。”

　　程曦刚要走到玄关处，闻言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身，“叔叔，有什么事吗？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赶着回学校。”

　　傅斯远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程曦，现在已经到了和我完全没话说的地步吗？”

　　“叔叔，我是真的很忙。”程曦面上平静，声音冷清。

　　“最近学习怎么样？是准备考研还是找工作，要是找工作有什么麻烦或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来问我。”傅斯远仍旧努力的想要关心程曦。

　　程曦将手上提着的衣物随手放到了门边，这次终于转过身来，却是一脸冷漠，“叔叔，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自己做决定。”

　　傅斯远有些头痛的回道：“程曦，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程曦不停的摇头，“我不需要你的关心，而且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关心我？”这一刻的她显得有些过于任性不讲理，“如果是长辈的话，我真的不想要。”说完提起地上的衣物，转身又要走。
　　“程曦，你到底想怎么样？”傅斯远脸上也冷了下来，恼怒她的不懂事，“我不认为我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的态度？”

　　程曦咬着唇看他，眼里很快聚集起泪来，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总之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什么时候真正在意过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想再和你说话。”这次再无留恋的打开门，大力的关上，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了很久。

　　傅斯远又在她身后叫了两声，这次自然没有人理会。

　　他揉着太阳穴头疼的坐到沙发上，他并不是不知程曦为什么生气，可是他只能装傻，他当了这么多年她的长辈，于情于理都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他根本不知周围人会怎么看程曦。

　　更何况程曦年龄还小，他根本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爱还是一种多年以来的依赖与习惯。更重要的是，小姑娘根本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尽管他没想过让她知道，但他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与她在一起，他怕有朝一日她知道了当年的全部，只会恨他，哪里还会有爱，那才是他真正无法承受的。

　　董娉婷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些年他身边除了程曦当真没有其他女人，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反正他早已决定一辈子守着她就好，至于他自己，也就这样吧。

　　***

　　周智睿已经正式开始了在设计院的工作，便很少再回长宁了，但只要周末不加班，他都会到长宁来找程曦吃顿饭，两人以此维持着联系。周智睿总会抱怨他工作上遇到的一些奇葩事，程曦也会向他询问在设计中遇到的难题，两人似乎都把对方当成了唯一的倾诉对象。

　　“程曦，我才刚正式工作，就有结婚的同事要帮我介绍对象。”周智睿一脸得意地说道。

　　程曦倒也配合，立刻笑道：“看来你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一样受欢迎啊。”

　　周智睿捏了捏下巴，回道：“那是自然。”说着还故意将脑袋凑近了程曦，“你仔细看看我到底怎么样，我觉得我自己长得还是挺帅的。”

　　程曦斜睨了他一眼，有些无语的说道：“有你这么自恋的人吗？”

　　周智睿又“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傻兮兮的，实则是在掩饰他内心的紧张，他突然严肃了起来，问向程曦：“我说真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程曦疑惑的眨巴了下眼睛，表达自己的不解。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说出来，她以为有些事两人已经达成了默契，不会捅破。

　　周智睿握住她一只手，程曦感觉到他手有些抖。

　　“那些人帮我介绍对象时，我都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周智睿勉强的笑了笑，“你肯定知道我根本没有女朋友，但我也想把这事情坐实了。”他看向程曦的眼神认真且灼热，“程曦，都到了现在，你我都清楚你和小叔叔不会有什么结果，你也不可能等他一辈子吧，我们俩也算够熟悉，要不要先处一处试试？”

　　程曦连忙摇头，“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我才更不能欺骗你的感情，耽误你的时间啊。”

　　周智睿也摇头，“你别急，我并不是说一定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们只是处一处，合则聚，不合则分，总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反对。”

　　程曦苦着一张脸，“我是真的不想骗你。”

　　周智睿还在循循善诱，“程曦，你总归要找对象的，这是迟早的事，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们相处一下，你并没有什么损失。”说着还自我安慰的笑道：“说不定啊，我们真正了解过后，你会越来越喜欢我的。”

　　程曦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还是道：“你并不真正了解我的过去，我曾经患了几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那段时间我的状况特别糟糕。我心里也知道，这种病是有可能复发的，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周智睿不理解的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精神上的问题都是心理和环境造成的，只要你心情愉快，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程曦喝了口面前的奶茶，犹豫了一阵才开口：“自从去年年底，我的状况就很糟糕，经常觉得脑袋疼得不行，在学校食堂或外面的饭店吃饭时，周围环境稍微有点吵闹，就会耳鸣，只要一个人就会莫名其妙的流眼泪。这些事我没告诉任何人，但我真的很怕我又生病了。”

　　周智睿眼里全是不敢相信和心疼，“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状况糟糕到这种地步，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医生吧。”

　　“病都是看出来的。”程曦却不愿意，“而且年后，我的状况就好多了，至少再没有耳鸣过，要不然我自己也去看医生了。”

　　“但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周智睿自然不认同。

　　程曦忙保证道：“你不要担心，如果再有这种症状，我立刻就去看医生。”

　　周智睿点点头，却感慨道：“没想到他伤你伤到了这种地步。”

　　程曦微微垂下眸子，似是在回忆过去，“你不明白的，他对我是怎样的存在，他陪我走过了最艰难的几年，要不是他，不说我，说不定我妈妈也跟着我疯了。他不喜欢我，我不怪他，但我实在没办法这样继续纠缠下去，我只会越伤越深的。”

　　她说着话，第一次主动回握住了周智睿的手，“我已经答应了妈妈，毕了业就回家乡工作，我现在的打算不过是回家陪着妈妈，平平淡淡过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其他的都没考虑。你在帝都工作，我在西南省城，光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就接近两千公里，我们哪里能有什么可能。”

　　周智睿这时似乎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为了他，你准备离开，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甚至连这里的其他人也不准备再联系了。”

　　程曦点点头，“我和妈妈在一起就好了，其他事再不重要。”

　　周智睿也不想再逼她，却还是乞求道：“那我以后有空就过来看看你，可以吗？”

　　程曦未曾想到他爱自己竟爱到如此卑微的地步，正如她爱傅斯远一样，谁先爱上，谁爱的深，总归是最后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她愣了愣，朝他颔首。

　　“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周智睿笑道，“其实我最开始从未想过保研，就是因为进这里的设计院至少要研究生毕业，我才去读研的。倒也不是我多喜欢设计院的工作，我只是想过平静安稳的生活而已。”

　　程曦很是吃惊，从未想过如此出众的他，想法竟这样简单。

　　“傅家给我早就安排了很好的工作，我拒绝了。我希望和他们除了亲情上的联系，再无其他。”周智睿认真的对她说：“程曦，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到你那里来，本来我也就只是个孤儿，没有亲人。”

　　程曦想也不想，坚定的摇头。

　　周智睿也不逼她，笑道：“没关系，以后的事，谁也料不到。”

　　***

　　程曦大三结束的时候，回公寓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因为买了第二天一早的票，她便准备在这里住一晚，不出意外的碰到了傅斯远。

　　傅斯远清减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他看着程曦，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到最后，开口的话变成了这样：“程曦，你一直和智睿很要好，是不是？”

　　程曦停下收拾衣物的动作，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傅斯远到过学校不少次，怕程曦不想见他，便把买给她的东西都托罗珊转交给她了，也是罗珊告诉他，她几乎每周都会和周智睿见面的事。后来，他自己还无意间撞见了一次。

　　他想起罗珊对他说的话，对上程曦的眼神，又开口道：“之前我在你面前说过智睿不好，当时是我一时糊涂。其实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会像你们班长那样。”

　　程曦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斯远不知为何，接下来的话竟不敢说出口，可他还是说了，为了绝了她的念想，也为了断绝自己不该有的想法，“三年了，你一开始来就和智睿关系好，要是你真喜欢他，你们俩倒是可以试试，有我看着，他也不敢对你不好。”

　　程曦一把抓起身边正在收拾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往傅斯远身上扔，脸上全是泪水，“傅斯远，你是个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傅斯远面无表情，一件件的将她扔过来的衣服捡起来，后来见她情绪实在失控，将她制在了怀里。可她却越发失控，最开始只是无声流泪，这时已经大哭起来。

　　“傅斯远，我恨你。”程曦双手不停捶打着他的胸口，“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傅斯远轻拍着她的背，“程曦，乖。”心里却想，这样也好，她真的伤了，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就算是恨一辈子，至少也算是记了他一辈子。

　　***

　　程曦坐上回家的飞机时，外面阳光灿烂，也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刺眼，眼睛很快又红了，她拉下遮光板，不妨泪却掉的更厉害了。

　　身旁的年轻男人焦急的问她怎么了，她笑着将泪抹掉，玩笑道第一次出远门，舍不得家里的亲人。

　　刚好她的口音十分纯正，一点也听不出是外地人，男人也没有怀疑什么，反倒一直安慰她，这些都是小事，等过一阵她就能回来，到时候又能见到她的亲人了。

　　程曦嘴上说着感谢，心里却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她本来对自己回家乡考公务员的事还有些迟疑的，正如程母所说，她努力学习这么多年，文凭也不差，再加上见识了帝都的繁华，再让她回去，当真会有些不甘心。可傅斯远那样一说，她最后一点不愿也彻底没有了。

　　她想有程母的那个家里才是她最后的归宿，也是她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