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我卿上》弥夜纱

17、相见不相识（16）

　　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光，月光在院子里铺上淡淡的一笼轻纱，黑发雪衣的男子带着暖暖的笑意等在花园里，他有一双勾人心魄的如水眼眸。
　　莫楚鸢停住，眉眼淡淡的不像是刚刚偷跑出去过，不确定公孙卿瞧见了什么，莫楚鸢缓慢踱步过去，执着玉箫站在他身前，“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声音还是以往的酥麻，手却暗自抚在腰间的软剑位置，从没有人可以躲过莫楚鸢的软剑。
　　寂静的夜里，微风夹着莫楚鸢的声音一起清晰地飘过来，伸手拂去她肩上的紫色花瓣，他笑了一下，道，“等你。”
　　她怔了怔看了他好半晌，手终是离开腰间，扑哧一声笑出来，晶莹剔透的玉箫轻佻地点着男子下颔，“等我？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啊。”风卷起她的如墨长发，不经意染他素白衣裳。
　　他蹙眉做沉思状，眼睛却含笑看她，“是啊，在哪里听过呢。”顿了顿，月下描摹她的如玉身姿，又道，“不过，就算是流年匆忙、时光荏苒，只要等的是鸢儿，多久都没关系。”
　　星空下月色晕染了她脸上的银色面具，情绪隐藏在里面，莫楚鸢眯起眼，“你究竟在这做什么？”
　　他垂头看她，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开下颔的玉箫，许久，道，“今晚月色正好，出来散步，不想竟走到了这里。”上一章说过，公孙卿和莫楚鸢住的两个院子，相隔了不是一点点，所以，他说的真是好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莫楚鸢偏过头贴近他，浓黑的眸子里犹带着兴味，嗓音却天真得如同孩童，“原来是散步，不知道你散了多少步才散到我的院子啊？”他仍含笑看她，耳根却泛上一丝隐隐的红意。
　　“说得真好听，只是可惜了……”话音渐渐消散，月光微凉，可惜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也说不出来。
　　他没有问她这么晚去了哪里，心照不宣地，她也没必要再找理由解释给他听。她旋身欲走，宽大的红色雪袖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被他握在手里，她转身笑地风情万种，“公孙公子，我希望你记住，我只是公孙家的客人，你。”顿了顿，笑容依旧，墨色瞳仁里无半点涟漪，“你这样会说情话的男子，我见多了。”
　　他看着她走远，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来，素白的衣袖被风吹得悠悠地晃。半晌，那只抓过她衣袖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情。
　　第二日天气正好，苏素引着我们几人去马场，正是我计划里的那样，乘着长风策马奔腾。不得不说苏素虽然是个女子，脾气坏，性子也坏，但识马的功夫还是一流的，怪不得可以坐管事的位置。哪匹马的性子温顺适合女子骑，哪匹马暴躁难驯却是匹良驹她都知道。
　　一群人中只有我是不会骑马的，苏素特意挑了一匹温顺的小红马给我，幸好陆琰胜的马术不错，可以教教我，不然公孙卿护着莫楚鸢，我肯定是要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抬眼望去，隔了些距离的莫楚鸢正英姿飒飒地骑在一匹白马上，红色的薄纱裙裾摊在马背上，似一片鲜红的圆形荷瓣，腰间缠绕的浅红色流苏，直垂到膝弯，绕着纤细曼妙的腰肢，从上而下，露出红色裙边下的半只脚，背景是一片深绿的林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惊讶，昨日公孙卿和莫楚鸢还好好的，而此时公孙卿竟和苏素在一块有说有笑的。苏素的半个身子简直快要依偎到公孙卿身上去，我暗叹人家果然是做管事的，也不怕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过，看公孙卿的反应，一夜之间好像就不喜欢莫楚鸢了一样，要不就是被我说中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不就是中邪了，怎么看我都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相比较起来，莫楚鸢一个人有些形单影只了。
　　公孙卿压低了声音，含笑凑在苏素耳边说了什么逗得她开心不已，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越发地娇滴滴了，抬头时还冲着莫楚鸢的方向挑衅一笑。
　　我哼了一声，搞得陆琰胜莫名其妙地看我。莫楚鸢可是她的老祖宗呢，莫楚鸢耍手段的时候她苏素还不知道在哪处做着孤魂野鬼呢，就这点小伎俩还指望着莫楚鸢会生气？只是我有些为莫楚鸢不平，那公孙卿怎么可以这样，连喜欢的人都可以一夜间改变，真是个花花公子。
　　在一旁牵着缰绳，指导我坐姿的陆琰胜莫名其妙地问我，“你怎么了，连骑马也不开心？”我看向苏素的方向，真是小人得志，我又是一哼。
　　陆琰胜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苏素好一张得意的脸，他笑眯眯道，“这公孙卿，想来是在你姐姐那吃了瘪，改换战术了。”
　　换战术？是换人了吧。见莫楚鸢总是不理他，就换个人去喜欢了。书上说得也对，天底下的男子果然大都是见一个爱一个，连带着我看陆琰胜的目光也有些鄙夷了。
　　陆琰胜甩开缰绳，留我一人在马背上自生自灭，皱着眉，“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是说，公孙卿应该是想利用苏素来醋你姐姐，到时候不就水到渠成了。”他摆着手，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我双手撑着马控制重心不至于摔下去，见我实在不会骑，陆琰胜又过来帮我牵马，我讨好的笑了表示我理解了。
　　因离得实在是有些远了，等再看过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驾”，莫楚鸢骑着马越过围栏进了树林，不见了踪影。我和陆琰胜对视一眼，这是唱的哪出啊？
　　公孙卿望着莫楚鸢消失的方向笑了。苏素愣了愣，立马紧张地看向他，“鸢小姐马术精湛，想是马场太小，独自骑马进林子了。”他却看也不看她，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话，轻喝着马儿追上去。
　　苏素望着他的背影，终于露出了原本怨恨的模样，低声咒骂那个红衣的女子，而后脸上露出了怪异的冷笑，而后也骑马跟上去。
　　马场里一时除了服侍的小奴，就只剩我和陆琰胜了，我低头问道，“就剩我们俩了，要不要也跟上去啊？”我想看戏，但我也没忘了，自己不会骑马这件事。
　　陆琰胜抬头挑挑眉毛，翻身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我的身后，“当然要跟。驾！”忍着一路的颠簸，快把肺都吐出来的滋味，我终于找到了他们。
　　要么说天意弄人呢，找到他们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料到是这幅景象。莫楚鸢正一手捂着肩膀躺在地上，血渗出了衣服，幸好是红色的长裙，看上去也只是肩膀那多了一块较之深红的颜色，风中飘来几丝凉雨，白马蜷在地上，后蹄处瑟瑟发抖的雪白绒毛被染成绯色。
　　而公孙卿被一个黑衣人缠着，面容冷淡从容，打斗间始终和莫楚鸢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那人动作利落凌厉来势汹汹，一招一式都极为狠辣，想来是一个有预谋抱着必取之性命的杀手。苏素的白衣上溅出点点的红梅，那黑衣的杀手握着手里的冷剑直直地刺向公孙卿胸口，狭长的剑影在半空发出幽光，苏素惊呼中是公孙卿擦着剑险险地避过。黑衣的杀手有一瞬瞪着眼睛，显然是不敢置信一个生在铸剑世家的公子可以有这样的反应。
　　陆琰胜护着我下马，显然是不知道我会武功，始终围在我身前担心还会有其他隐在暗处的杀手，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去帮公孙卿。即使不观察他皱着的眉头，我也能看出来这个杀手的武功可称得上一流。

作者有话说

　　唉，倒霉，还没谈恋爱就又有生命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