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绿水长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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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年关，人们渐渐被辞旧迎新的喜悦之情所感染，为迎接新年而开始忙碌起来。
然而，桃花岛上，这个时候却已经忙翻了天，仆役们匆匆忙忙，往来不绝，却不是为了准备除夕新年，而是为了桃花岛小公子的周岁生辰做着准备。
此时，碧落居内冯衡正与梅若华在过目礼单，只听仆役来报，说是有船靠岸，怕是灵风公子回来了，梅若华一听，惊喜非常，却听身边的冯衡冷静地吩咐道:
“小梅，你先去告诉玄风，让他这几日切不可轻举妄动，惹你们师父生气。待过了这段时日，说不定他二人之事能有转机。”
梅若华便面带喜色地奔了出去，冯衡起身进了内室，看着仍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冯煜，砸吧着嘴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冯衡看着柔软细嫩的孩子，伸手戳了戳孩子的眉头，这整齐的眉毛此刻便已经有了乃父之风，锐利硬朗，以后可不要也是随了他爹，总是皱在一起才好。
冯衡轻笑一声，起身回到前厅，将看到一半的抓周那日的日程安排又拿了起来，他看着看着，就有些昏昏欲睡。这几日事情繁冗，他一边照顾煜儿，一边分神查看各项事物，加之昨夜黄药师又不依不饶地……
于是，冯衡便斜倚在榻上，闭眼小憩。
正值半睡半醒间，只听到婴孩咯咯咯的笑声不时传入耳中，起先冯衡以为是自己发了梦，可那笑声越来越清晰，不正是应该在内室熟睡的煜儿吗？
冯衡心中一惊，猛地起身下了矮榻，可大约是他起的猛了，刚迈了一步就觉得有些眩晕。
他立即扶住一边的椅背，待稍一缓解，便立即奔向内室。
只见内室的床上蹲着一个人，他手中扯着个红色缎带，缎带的另一头系着个红色碎花的小布偶，细看好像是个小老虎，而冯煜此刻也醒了，全部的注意力已经被这鲜艳的事物所吸引。
这人抖一下手中的缎带，那头的小老虎便是一晃，而同样虎头虎脑的冯煜则是蹬着腿，含着手指，咯咯一乐。
这人一头乱发，蓬松凌乱，闻声抬起头，冲着探身进来的冯衡咧嘴一笑，道了句:
“阿衡，你的儿子可真好玩。”
冯衡看见那许久不见的娃娃脸，惊喜道:
“周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原来周伯通美其名曰要云游四海，实际就是四处混吃混喝，他性子至纯，没用多久就被人连蒙带骗，花光了身上的银两，好在他有武功傍身，也不至于受人欺凌，他一心要见识世间百态，又不肯回终南山上，最后竟稀里糊涂地当上了镖师。
那日，他听镖头说起掌柜要送物资回桃花岛，一时想起许久不见的义弟，便自告奋勇地跟船来了岛上。
曲灵风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归船载回了这样一个人物。
冯衡听他说起在外经历，虽是轻描淡写，却能从他眉眼间，看出沾染的些许风霜雪雨。
他不知什么事情会让一向纵情的周大哥，生出这样惆怅的情绪来，想了许久终是没有问出口。
黄药师是到了晚间才发现岛上来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的，这下粘着爱人的孩子，从一个变作一双，黄岛主的脸色阴沉的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一连两天，冯衡都陪着周伯通谈天说地，吃喝玩乐。他心情一放松，便再没有觉得不舒服，也就未将之前眩晕之事放在心上。
然而到了第三天，竟又有一艘船向着桃花岛靠近，这船仍旧华美贵气，一如一年前一般，这船上也不是别人，正是南帝段智兴和北丐洪七。
这日，周伯通正围着冯衡，看着他给冯煜小包子一勺接着一勺地喂着细粥，忽然听下人来报，说南帝北丐正在靠岸登岛，前来贺小公子的生辰。
冯衡只见周伯通瞬间变了神色，惨白着一张脸，垂头怔怔出神。
冯衡心思微动，直到喂了小包子一整碗的粥，又将他交给南琴，才道:
“将东西撤了吧，南琴抱着煜儿去散散步，其他人也都下去吧。”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冯衡与周伯通，冯衡才开口道:
“大哥，你性子直率，一直是藏不住心事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周伯通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道:
“阿衡，是我做了错事。”
冯衡便听着周伯通从头至尾，将他如何与段智兴相处，二人如何交缠到一处，最后他如何又犯了错，不小心‘欺侮’了他的妃子，将这一场错综复杂的纠葛娓娓道来。
然而，冯衡却是越听越气，心道，你段智兴贵为一国之主，尊为武林五绝之一，却怎能做出如此始乱终弃之事。
冯衡缓缓地喝了口茶水，才开口，道:
“大哥，你我不是外人，你同我说实话，为什么又要与那刘贵妃亲近。”
周伯通垂着头，双手交握着紧紧攥着，冯衡看他沉默不语，心中一叹。
这时，只听周伯通开口道:
“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她让我教她点穴的功夫，后来，她说累了，唤来丫鬟送上炖品，我吃了之后，只觉得气血翻涌，但浑身却使不上力气。”
冯衡瞪大眼睛，心道，这，这位贵妃是给周大哥下了药？
周伯通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道:
“她后来做的那些事情，我和段智兴也是做过的，但，但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是有些难过的紧，和段智兴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那么舒服……”
冯衡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不知如何评价他大哥这种实践与探索精神，只得接着听周伯通说道:
“然而我却不知这是错事的，只是……”
周伯通语气一顿，冯衡追问道:
“只是？”
周伯通转头看着冯衡，眼里闪动着困惑和哀伤，说道:
“只是，我看段智兴却是知道这事情是不对的，既然他明明知道这事不对，又为何还要与我一起犯错……”
冯衡看他落寞的情状，又不好跟他讲孰是孰非，以周伯通的性子，只怕讲到明日天亮也弄不清楚的。
冯衡只得先道:
“大哥莫急，我来给你想办法。”
心中却是压不住这愤懑的怒火，心道，段智兴，今天你送上门来，我就得为我大哥讨回个公道了。
他起身就向外走去，周伯通急忙拦住他，道:
“诶，阿衡，你，你千万别说我在岛上。”
冯衡安抚性地一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乱走，这才离去。
桃花岛的客厅里，有人正朗朗大笑，道:
“诶，药兄，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凭咱们的交情，你麟儿的生辰怎能不请我们来做客呢，更何况我还是他未来的师父，于情于理我都该出现的嘛。所以我不请自来，你也用不着板着脸，大好的日子，来高兴点。”
洪七正说着，只听门外一个带着笑意的清冽声音道:
“什么大好的日子？”
说着，只见身着蓝色长裰，披着柔软狐狸毛斗篷的冯衡迈步而入。他身后跟着一个俊俏的姑娘，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四个精致的粉彩茶碗。
洪七看着进来的人，眼前一亮，现出喜色来，起身迎了上去，道:
“阿衡，好久不见啦。”
谁知他还没走近冯衡，只见有人比他更快，眨眼间就闪身到了冯衡身边，耀武扬威般地将手臂横在冯衡的后腰上，冷着脸道:
“你见就见，离这么近做什么？”
洪七一看黄药师如此斤斤计较，顿时由喜转怒，指着黄药师的鼻子，点着他道:
“东邪，你不要如此小心眼行不行，这酸气冲天的模样，小心将阿衡再熏跑了。”
黄药师怒道:
“你说什么？”
冯衡任由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斗嘴，反倒是对着一旁的段智兴略一点头，道了声‘国主’。
段智兴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冯衡便客气地说道:
“国主请坐。”
段智兴微笑道:
“冯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如不嫌弃，就唤我一声段大哥也是可以的。”
冯衡忙摆手道:
“这如何使得？不敢，不敢。”
这时，黄药师和洪七方结束一轮舌战，也纷纷落座。
冯衡便道:
“小梅，将我给诸位准备的茶端上来。”
锦地云纹的茶碗被一一呈上，洪七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黄药师有些诧异地看了冯衡一眼，只有段智兴似乎在怔愣出神，对那碗茶丝毫不感兴趣。
冯衡笑道:
“ 七哥与国主旅途劳苦，不如我讲个故事，于你们饮茶间解解闷。”
洪七一听，来了兴致，道:
“哦？什么故事？”
冯衡看了黄药师一眼，笑道:
“这故事说来话长，是发生在烟雨江南的，话说有一个修炼千年的蛇妖化作的美丽女子叫白素贞，同舟避雨，邂逅了人类男子许仙，二人一见钟情，便做了人间夫妻。”
此时，一屋子的人都被冯衡的故事吸引，皆专注地看着他，段智兴也不例外，冯衡瞥见他眼中的些许兴味，只是笑笑，倒是黄药师时刻关注着冯衡的神色，见冯衡虽然面上带笑，脸色却并不好看，便皱着眉头，听他接着道:
“白素贞她本是妖，只要稍加努力，本是可以修炼成仙的。但白素贞对许仙一见钟情，竟摒弃了光明大道委身做人。婚后，经历诸多是非，白素贞屡现怪异，许仙不堪忍受。恰逢一个高僧赠了许仙一钵盂，劝说凡人许仙道他的妻子是个妖精，许仙将信将疑果然照办，将他的结发妻子罩在钵盂里，白素贞显露出原形，乃是千年成道的白蛇。”
冯衡说到这儿，停住话头，洪七便问道:
“后来呢？”
冯衡便道:
“后来法海携着钵盂，令人于其上砌成了七级宝塔，将白素贞永镇在了塔底。”
洪七眼中露出不满的神色道:
“许仙这人如此懦弱，忘恩负义，白素贞是看错人了。”
冯衡轻声道:
“白素贞最终葬送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里，现出原形时，兀自昂头看着许仙——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不过是爱一个人，却被他亲手丢进深渊。曾经不过一心要在一起罢了，可那人，犹豫，惊慌，防范，最后终于要躲避了。”
他说着一笑，转头看着关切地盯着自己的黄药师，感叹道:
“也许并不能一味指责许仙，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明知是妖，明知全世界都会反对，仍能恩爱如常的。”
黄药师欲言又止地看着冯衡，冯衡眼中柔光流转，他转回头看向段智兴，平淡道:
“相爱一场，没有说一定就要有结果，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完全可以视作一场午夜艳遇，天亮就干脆地分手。”
段智兴似乎是在冯衡的注视下有些莫名的无措，听了他这么说，更是慌乱地端起茶碗，掩饰性地几口便将茶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洪七听着冯衡的话，越听越不对味儿，但他看着一脸淡然的冯衡，只安静地听他接着说道:
“不要用虚无的光环充当理由，借以掩饰自私与卑劣。不能因为要卸下自己良心的枷锁，而将欢愉过后的悔意加诸在别人身上。”
冯衡说着，话锋一转，看着段智兴问道:
“你说我说的对吗，段国主？”
段智兴听着冯衡话锋指向自己，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惊道:
“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然而，他刚问了这一句，身子便晃了晃，又跌坐回椅子上，身后的朱子柳大惊，可还没等上前一步，就被早等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梅若华点了穴道，僵在原地。
冯衡道:
“段国主旅途劳顿，送他去碧落居的西厢休息。”
梅若华抬手击了两下掌，立即有仆役进来将威严扫地的一国君主，如杀猪宰羊般抬了出去。
洪七看到这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巴道:
“阿衡，你这是，这是……”
冯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刚说了一个‘我’字，便似是被抽走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一般，萎了下去。
黄药师时刻看着脸色不佳的冯衡，此刻看他栽倒，立即出手，将他轻柔地抱进怀里。
他紧张地看着闭着眼睛的冯衡，立即伸手扣在冯衡的脉门处，随后，他便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绿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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