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我一身氓邪骨》凤红邪

12、笑他庸人甚空忙

　　“来，众贤弟，随我满饮此杯！”牛魔王位居上座举杯道。
　　孙悟空，鹏魔王，蛟魔王等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牛魔王又斟满一杯，向孙悟空道：“先前是哥哥不明真相偏听偏信了金鼠那一面之词，哥哥向你赔个不是！”言罢将酒干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也是小弟言行过激，举止失当，还望大哥海涵。”孙悟空言罢也干了。
　　“嗨！大哥七弟你俩客气啥，如今我等已冰释前嫌结为兄弟，说那些客套话也不嫌害臊。”蛟魔王笑道，摸了摸包扎好的脑袋又道：“我被这臭小子打成这样不也没说什么！”
　　一时间在座七位妖王皆哈哈大笑，一时间酒酣耳热，宾主尽欢。
　　直至次日凌晨，这酒席方才结束。六位魔王各相告别，回了洞府。
　　牛魔王驾云正赶回翠云洞，一道黑光倏尔飞至身旁，定睛一看，原是鹏魔王。
　　牛魔王道：“贤弟为何不回洞府，却来寻我？”
　　鹏魔王笑道：“大哥知我为何而来。小弟只是不明，那孙悟空明明已经奄奄一息，为何不将其诛杀？反而大哥还愿与其结为兄弟呢？”
　　“此番话在这厢与你讲完便算被风吹走了。”牛魔王略一思索道：“你以为，孙悟空法力如何？”
　　“低微之至。不过像是个只修行了几十年的雏儿。”
　　“那为何联我等五位之手才能将其打败？”
　　“这……”鹏魔王不敢妄言，试探道：“他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是其一。能教出他那样的徒弟的高人，这天地间不超过二十个。其二，你看他作战之时与平常之时完全是两个人，你想到了么？”
　　鹏魔王思索半晌，未作答复。
　　牛魔王提示道：“蚩尤，刑天，夸父……”
　　“魔！”鹏魔王惊呼一声，“难道是他！难道教孙悟空的是金……”
　　牛魔王瞪他一样，鹏魔王意识到什么赶紧闭口不言。
　　孙悟空和众猴一起收拾着杯盘狼藉的水帘洞。一个小猴子说：“大王勿动手！这种粗活让小的们来干就行了。”
　　孙悟空苦笑道：“都说了，我不再是你们的大王了。”
　　“那可不行。”那小猴儿道：“您和牛魔王，蛟魔王那些大妖王结为了兄弟，这花果山的大王必须由您来做。而且牛魔王竟然主动和六个大妖王结拜，这说明人界马上要有****了，否则便是牛魔王有逆心！大王还是先考虑怎样保护好花果山才是！”
　　“有逆心？这怎么讲？”孙悟空奇道。
　　“牛魔王素来是妖怪中名声最响的，实力也够强大。要知道无论是妖是神，往上爬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但是牛魔王明明可以杀了大王，但不仅没杀您，还与你结拜，这说明，他想要借用您那强大的足以独自抗衡五大妖王的力量啊！”
　　孙悟空心中一震，他素来行事皆凭本能和一时意气，从未想过去分析旁人的所思所为，如今听着小猴子一说，才发现旁人看似不经意的一些举动，其实都暗有深意。他拍拍那小猴子的肩膀：“受教了。那您以后来做我的军师吧。对了，你的名字？”
　　“张有才。”小猴儿答道。
　　你行走在一片黑色的光芒之中。
　　你行走，不知是向前还是向后。有无数细碎的，无比微小的光点在漫无边际的黑色中闪动。脚底下水波荡漾，反射着银色的光华，就好像在那黑幕之外，悬挂着一枚硕大的月亮。
　　“这是哪里？”一个声音在孙悟空的头脑中响起，“我在那里？”
　　“你在死亡的拥抱之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回答他。
　　一只微弱的火把在山洞中点燃，火光逐渐映照出眼前景象。铁链锁着许多蓬头口面，白衣，着面色苍白的人。一个个青面獠牙，手执狼牙大棒的兽类虎视眈眈。他面前有一张古木雕文的案台，案台后坐着一个面目威严，头戴金冕，衣着黑色龙袍的中年人。那人翻着一本书，道：“孙悟空，乃天产石猴，该寿三百四十二岁，善终。”又吩咐左右：“着其入第七层地狱受刑三年，第十三层地狱受刑两年，投入畜生道。”
　　一旁牛头马面来押，孙悟空只觉脑中一片模糊，“我是谁？”他自顾自的问道。
　　待牛头马面上了枷锁，孙悟空身子一抖将牛头马面甩出，“且慢！”他明白了这是在地狱之中，“你是谁？”他傲然昂首问向桌上。
　　“大胆！”判官瞪目怒喝，“无知死魂，此乃秦广王幽冥殿上，你怎敢如此放肆！快将他压下去，再加石磨地狱六十年刑罚！”
　　“没你说话的份。”孙悟空微笑，“秦广王是吧，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判官见他得寸进尺，取了判官笔就要来拿，孙悟空一棒子砸在那判官脑袋上，顿时皮开肉绽，化为烂泥一滩。四下鬼族皆骇然生畏，但座上秦广王却是不动声色，只冷眼观看。
　　“你可知我是谁？“孙悟空盯着秦广王。
　　秦广王如同一尊冰冷的塑像，他也盯着孙悟空，良久才道：“你不只是孙悟空。”他忽然笑了，“有什么问题，你问。”
　　孙悟空一拄金箍棒咋地，铿锵一声：“我问你为何众生之生死由你来评判！为何众生来世为人为畜需循你法规!为何人们的行为是善是恶要由你们这些神鬼来判定！”
　　“天道如此。”秦广王道：“一切皆是道，皆是定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要发生的。你要学着去接受。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众生之生死不该由我来评判？为什么仙神不可以制定天地间的规则？你以为世界不应该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以为世界该是你所想象中的那种自由和美好。但是，如果说，你是玉帝，你按照你心中所想去制定三界的规则，你以为你给了众生自由和不受束缚，但到那个时候依然会有人像你一样跳出来问，为什么三界是这样散漫自由，而不是有严格地律法以保证公正公平？为什么三界的规则是你孙悟空这只猴子制定，而不是他，张三。他，李四。他，王五？”
　　秦广王叹息一声，“你太年轻了，小猴子。我以前也曾有过像你这样的幻想，妄图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打破天庭这腐朽陈旧的统治。但慢慢的你会发现，你改变不了。即便你取代了玉帝，你也无法改变三界中所有芸芸众生的心。丢了你的棒子吧，去顺应这轮回，来世你还能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猴子，那可就真是莫大的幸福了。”
　　孙悟空愣住了。
　　秦广王的话像一只古朴而厚重的手掌，抚平了他躁动不安的灵魂。
　　那些平淡的话语里，是经历了几千年沧桑的智慧与看透。
　　孙悟空以为自己比天还高，比海还深，但是在秦广王面前，他觉得自己愚蠢的就像个三五岁的小毛孩。所有的自以为是的信念都幼稚的可笑。
　　他不动，秦广王亦不动。整个森罗殿安静的只有烛火的影子影影绰绰。
　　孙悟空忽地将金箍棒一指殿上秦广王：“我与你不一样。”
　　又上前一步，“不过，”他接着说：“要感谢你让我明白了。从此后，没有对错，没有为什么，只有我孙悟空，随欲而为！”
　　秦广王叹息一声，“希望你能成功吧。”刚说完孙悟空一棍砸来，将那秦广王打的碎成一团烂肉，其他鬼卒无不又惊又怒，一个个怒吼着舞着刀枪向孙悟空杀去，无数的蓝色，灰色，红色的鬼卒像连绵不绝的波浪向孙悟空涌去。
　　孙悟空转动金箍，扫退一波鬼兵，掐了诀便隐去身形回了人间。
　　闻讯赶来的楚江王，宋帝王见了秦广王的尸体，无不怒发冲冠，“此事！必将上奏天帝！”
　　“大王，您醒啦？刚才磨铁山的灵钧妖王派了人来说，愿意主动归降大王。”新军师张有才道。
　　孙悟空瞪着一双死鱼眼望着上空：“有才，我能在一些事情上信任你么。”
　　“大王吩咐。”
　　孙悟空坐起来，直直的盯着张有才：“如果我所料不差，很快就会有天庭派仙将来伐我，我不知仙神战力如何，亦不知仙的力量对我们妖怪有多大的克制。更糟的是，我不知现在的我是否还拥有魔的力量。如果我败了，我要你将花果山所有人马全部迁移至蛟魔王和禺狨王处，只告诉他们我去了海外修行。如果我胜了，我要你马上派人去召集我那六个兄弟，告诉他们，我欲自立门户，号称齐天大圣。你现在，马上将所有人马全部撤离至八百里外，若今夜午时之前，看到金箍棒刺破天穹，便代表，我胜了。”
　　张有才闻得这番言语吓得手脚不住哆嗦，“大王……”那句三思啊还没说出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攥紧了拳头，神情肃穆道：“保重！”言罢转身出了水帘洞。
　　张有才忽然觉得孙悟空醒来后，又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月色如钩。
　　九月末的夜风已经有了几许秋日的萧瑟。
　　花果山上的花草，也逐渐在枯萎。
　　突然！
　　一点银光璀璨如乍破流星，从昏黄的金月中袭来，那一点光华虽小，但令人不得不全神贯注的只去注意它而忽视了整个天地。
　　因为这一点银光落在哪里哪里就会被毁灭。
　　那点银光从天而降，坠落在花果山上。
　　花果山完了。躲在远处的张有才心想，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那仙的力量是如何将花果山这座妖山夷为平地。
　　但没有。
　　一根金色的棍子挡住了火尖枪上的那点银光，银色光华与银色火焰碰撞在一起，本应激起滔天之势此刻却毫无声息。
　　孙悟空波澜不起的瞳孔里是三太子哪吒高傲不屑的眼神。
　　“妖猴，受死吧！”火尖枪挽出一朵枪花，横扫出十字斩向孙悟空袭去。
　　哪知孙悟空不闪不避，甚至直接将金箍棒移开。
　　十字斩不偏不倚的划过他的胸膛。
　　遮蔽了月色的乌云上离着三千天兵天将，天色变得苍黄，惨白，那一个个天将，如同世界末日的屠夫。他们冷冷的立在那里，俯视着荒凉的花果山。
　　孙悟空招架不住这力量口喷鲜血连连急退，胸前的被这一斩划出一道可怖的伤口，皮毛和被撕碎的肉外翻着，鲜血泛着耀眼的红色将他整个身躯染成一片。
　　哪吒不给他喘息之机，催动风火轮瞬间赶上，又一□□去，这一击却被孙悟空挡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孙悟空放声大笑，“原来这就是仙神的力量啊！”
　　哪吒自恃身份高贵，往往对这种粗野妖怪极其鄙视。他见孙悟空自顾自的不知在想什么浑不将他放在眼里，不由大怒，取了神器，向孙悟空身上丢去，顿时九条巨大的，剧烈燃烧，仰天吟啸的火龙将孙悟空包围其中！
　　灼热的温度将孙悟空包围，眼看着这能发出三昧真火的九龙神火罩要将孙悟空化为灰烬！
　　孙悟空不急不徐。像是在自言自语：“人若御魔，则可杀神。”他眉头紧锁，猛地抬头望向哪吒。
　　哪吒大骇，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惊涛骇浪的一叶小舟之上，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孙悟空的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一团血色，那团血色，如出笼之猛虎，哮地咆天！
　　金箍棒轻而易举的扫飞了九条火龙，孙悟空身形暴涨，一团狂暴的气息像是不安于再隐于他体内而几乎透体而出，他全身毛发无风自起，抡起金箍棒砸向那乌云上的天兵，金箍棒本不过丈许长，在这挥动过程中却毫无限制的疯涨变大，三千天兵被这一击全部打散，但金箍棒还不停，继续变大，直到触到了天穹，将天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从天破之处流出五颜六色的熔岩，剧烈的罡风从天界刮到人间，一下子带走了所有的温度。半空中凝结出雪，一片片如白色樱花瓣。几万度的天外岩浆和极寒所凝的雪花同时落到大地上，整个三界，仿佛要在这一击之下，逐渐崩塌！
　　七十二洞妖王与那六大妖王齐聚花果山。花果山上立着一面大旗，上书齐天大圣四个大字。
　　孙悟空大摆宴席，好酒好肉一应俱全，本该饮乐无边，此际却安静的出奇，七十二洞妖王一个个面面相觑畏畏缩缩不敢动筷。孙悟空自顾自的海吃豪饮，丝毫不顾其他六大妖王脸上有多难看。他心满意足的抚了抚肚皮，道：“小弟既称齐天大圣，你们亦可以大圣称之。”这一生并不大，但在安静的水帘洞内却无比清楚的传到了在座的每一个妖王的耳朵了。
　　不少妖王闻言面色更苦，只偷偷看着牛魔王，看他如何抉择。
　　牛魔王默不作声，只自顾自的转着酒杯。良久才慢吞吞的道：“贤弟言之有理，我即称做个平天大圣。”蛟魔王喜笑颜开，高声道：“我称做复海大圣。”鹏魔王眼神一转，道：“我称混天大圣。”狮驼王道：“我称移山大圣。”猕猴王道：“我称通风大圣。”禺狨王道：“我称驱神大圣。”
　　孙悟空点点头，道：“六位哥哥果然都是豪杰之辈。想必其他各洞妖王亦知我等此举究竟是多大的风险。哪位妖王若不敢与天庭作对，我孙悟空亦不强求，现在便可离去，人各有志嘛。”
　　“齐天大圣此言莫不是侮辱我等！只有没种的才会不敢反叛天庭！俺早就受够了被那群霸道自大的仙神压迫！”不知是谁在妖群中高喊出这一句，又有一个声音叫道：“俺愿意追随齐天大圣！再也不要被神仙压迫，能让俺这口宝刀染上仙神之血才不枉称这妖王二字！”众妖王被这两道声音一激，皆群情激愤，意态高昂，一个个吵吵嚷嚷，高声叫骂，数落天庭的种种不是。在这种氛围之下，没一个妖王再好意思退出。
　　妖群中的张有才和另一个小猴子朝孙悟空眨了眨眼，孙悟空笑了笑。
　　“各位妖王暂且安静，听牛大哥讲两句！”孙悟空站起身摆摆手示意道。群妖逐渐安静了下来。
　　牛魔王端起酒杯也站了起来，他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孙悟空，方道：“今我等齐聚于此，所为的不过是推翻如今天庭腐朽的统治。千万年来，我妖族一直被天界的仙神所看不起，那群神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霸占了灵气充足的仙界才令他们的法力比我们妖族强大，而现在，是时候找回我们妖族在三界中的地位了！我们要让那些高高在上惯了的神仙们明白，这三界并不是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我们妖族，绝不甘做仙神命令下的奴隶！”
　　“不做奴隶！”妖王一个个被激励的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怒吼道！
　　“我们都知，昨晚齐天大圣已率先与天庭那哪咤三太子展开了一番恶斗，并且！还将那三太子击败！这说明仙神并非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习惯了安逸，而我等却是历经了厮杀才得已坐在今天的位置上，那群仙神在我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座列位！我等可还有畏惧？”
　　“永不畏惧！！！”几十个妖王齐齐发出这振聋发聩的怒吼。
　　蛟魔王道：“今我等既已立起了叛旗，须得起个响当当的名号才是。”
　　鹏魔王点头道：“正是，即是反抗仙神，便立名为斩仙大会，如何？”
　　众妖王皆叫好。
　　孙悟空那厢慵懒的擦了擦嘴角的残酒，道：“斩仙大会，名头太小了。小弟想了个更大的名号。”
　　“贤弟有何高见？”牛魔王问道。
　　“既是已决定反抗，那何不反抗到底小弟以为，最合适的名号乃是：逆、天、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