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猎人》文礼

8、人皮拼图（6）

　　BOSS在干嘛？BOSS在干架。
　　夏佐踩着点把巨大的人皮拼图卷成一捆寄给了拍卖会的联络点，果断收到了邀请函。不过他并没有着急，主角通常都是最后一个登场不是吗？于是他再次踩着点，在拍卖会开始的前一天来到地下交易所，所以当文森特正在认真工作勾搭妹子获取情报的时候，夏佐才刚到地下交易所的门口。
　　对于半夜三更拿着D类邀请函到来的客人，交易所的看门人显然不是那么耐烦。他接待了一整天的各路牛鬼蛇神，陪了一整天的笑脸，正在他准备收拾收拾回去睡觉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个拿着D类邀请函的瘦小客人，于是服务态度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
　　当然，这是因为夏佐拿的邀请函是D类。
　　AB类邀请函的客人非富即贵，那是必需好好招待的，C类客人对于拍卖会来说显然是可有可无，但为了能够衬托AB类客人的身份，顺便让拍卖会上不那么受权贵们欢迎的四星以下作品也有一定销路，C类客人的占比在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中有将近一半。
　　而D类邀请函只发给无权无势的新人，通常是老板或者内部高层因一时兴起发出去的邀请，D类并不是拍卖会的目标客户，对于知道这一点内墓的工作人员来说，D类客人自然不那么受欢迎。
　　当夏佐将邀请函递到正准备离开的比尔眼前时，比尔很不屑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瘦小的家伙：普通白衬衣，浅蓝牛仔裤，黑色马靴，规矩而又柔顺的黑发，还戴着交易所免费发放的银色金属面具。
　　“你来晚了小子，自己去那边把邀请函里的芯片放进去登记吧。”
　　比尔拿起包就想走，但转过身来，那小子居然还举着邀请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像。
　　比尔轻蔑地哧笑道，“呵，来了这里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子，眼瞎不要紧，没自知之明就是你的不对了。要么自己去登记，要么立马滚蛋。”
　　夏佐慢慢抬起头，银色面具下的视线与比尔重合，比尔突然感到全身发冷。当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已经被夏佐一拳揍倒，被他认为瘦弱的男孩用疾如闪电的速度将他的四肢轻易地卸了下来，让他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啊啊啊啊……你、你……”
　　比尔惊恐地看着夏佐缓慢地从口袋时掏出一个闪着银光的物体，后者面无表情地蹲到了他的身边将那个物体凑到了他的脖子上。
　　手术刀！比尔顿时汗湿了全身，当手术刀凑到他下巴上，然后沿着脖子向下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口子时，比尔终于吓得失禁。
　　他在拍卖会上工作了多年，当然知道这种手法：沿着脖子正中一直向下到肚脐，只浅浅地划开皮肤，然后以这条线为基准剥下全身的皮——人皮成衣制作手法的第一步。
　　“不、不要……饶了我吧……”
　　比尔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D类邀请函除了给那些无关紧要的客人外，还会给一种人：新人杀手。新人杀手的价值在成功卖出第一件作品前并不好定位，所以拍卖会通常会将新人杀手归于D类。只是在已经成形的鲁尼拍卖会上，新人杀手并不容易被看好，这几年的拍卖会上都没有出现新人杀手，连身为老员工的比尔也遗忘了这件事，犯了狗眼看人低的错误。
　　夏佐对比尔的哀求不闻不问，锋利的手术刀连同衣服一起划破，手法老道得如同真正的杀手，只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而笔直的痕迹。比尔开始大声呼救，外面的武装守卫立即闯进来，举枪就想把夏佐打成蜂窝，谁知刚才还蹲在比尔身边的人突然消失不见，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名守护都已经被拧断四肢，跟比尔一样瘫在地上，排队等着当杀手的材料。
　　就在此时，墙上的光幕却突然亮起，一个身着闪瞎人眼的金色织锦睡袍的男人出现在光幕里。
　　“很抱歉，尊贵的客人，我想一定是系统出了点小问题，才将你的邀请函误定为了D级。我的秘书已经前往联络点亲自接你，你是本次拍卖会的A类客人，理应受到最好的招待。请不要因为几个眼瞎的小员工就否认了拍卖会的价值，我向你承诺他们会因此而受到相应的惩罚，所以教训不听话的狗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个主人来办吧。”
　　夏佐盯了一会儿光幕，慢腾腾地在比尔的衣服上把手术刀沾的血擦干净，然后将凶器收回口袋里。光幕上的男人露出开心的笑容，“感谢高抬贵手，我的秘书已经在门外，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告诉她，她会让你在这周内享受到最顶级的服务。”
　　“是的先生，”门外走进一个穿着贴身制服的棕发美女，对夏佐露出亲切的笑容，“欢迎来到鲁尼拍卖会，我已经替您登记好了信息，您是拍卖会的A类客人，将在这里享受最顶级的服务。请跟我来先生，我想您或许需要先将行李放到客房里。”
　　夏佐一言不发，只是回头盯了一眼光幕上的男人，然后跟着制服美女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一队武装护卫，除了需要他们清场外，也是对夏佐的一种威涉。毕竟拍卖会能平安地举办这么多年，鲁尼也是需要私人武装力量的，否则在全场各种权贵变态加超级杀手的地盘上，闹不出事才真是奇怪了。
　　美女秘书将夏佐带到A区客房后就自觉退散了，毕竟要跟一个杀手待在一起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夏佐检查了一圈房间，确定这里没任何形式的监控后，终于扔了面具，拿起通讯呼叫助手，五分钟后，原本已经上床睡觉的文森特一脸倒霉样的出现在了夏佐的房间里。
　　“你还在房间里装陷阱？”文森特狂躁地抓起夏佐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擦脸，“而且还是这么幼稚的把戏？在窗户上面装水桶？”
　　“中了这种幼稚把戏陷阱的特工就少说两句啊，我怎么知道你会翻窗进来？哦对了提醒一下我衣服上貌似有血迹毕竟我可是‘杀了人’才过来的……”
　　夏佐话没说完，文森特就扔了衣服跑去浴室洗了脸。
　　“嘿，听人家把话说完嘛！”
　　等文森特擦干净出来后，正好看到夏佐在房间里装各种“陷阱”。
　　“你至于吗？”文森特检查了一圈，发现夏佐安装的陷阱还挺专业，“这里的守卫很森严也很专业，从他们保安人员的编制和监控安装手法来看，负责拍卖会安保的一定是个很厉害的退役特战队战士，至少是队长级的。”
　　“既然这么专业怎么还让你从窗户跑进来了？”
　　“因为我比他专业。”
　　“说起来最专业的还是我，看看谁被浇了一桶冰水~”
　　“你这最多叫出其不意。”文森特看着夏佐在一边忙活，一点也没打算帮忙，“你这是才刚到？我以为你消失了这么久应该查到不少事了？”
　　“准备阶段必不可少啊亲，”夏佐装好最后一个陷阱，开始收东西，“在对手十分强大的情况下，并不是越多的调查就能取得胜利，而是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做一些对的事。”
　　“所以？既然你已经出现了，准备做点什么了吗？”
　　“嘛当然要做点什么，不过还不是时候。”
　　“计划呢？”
　　“跟着感觉走。”
　　“……”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看来我也要跟着感觉走了？”
　　“嘛，”夏佐坐到文森特对面，给淋了一桶冰水后板着张臭脸的男人倒了杯酒，“我知道，你脑子还没转换过来。”
　　“什么意思？”
　　“你看，你先是干了30年的星舰战士，又干了40年的联邦特工，你是执行者，总是以上级的命令为优先，哦不，应该说是超级大忠犬。BOSS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这对于你来说是一种最便捷最效率的行动方式。所以现在，你也希望直接从我这里得到内容明确的任务，让我们的合作关系变回你以前的联邦走狗模式。”
　　联邦走狗？还真是贴切。
　　“所以我说，现在你该换下脑子了。确实，之前我也希望找一条联邦走狗，但是你自己跟我说不希望再成为棋子。确实，从活捉拼图杀手这件事上来看，你的行动力与思维力大大超过了一个执行者的范畴，你有独立完成任务并思考任务目标真实意义的能力。所以，现在你成了我的助手，而并非棋子，明白吗？”
　　“……不明白。”
　　“是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夏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亲爱的，你还没意识到吗？你现在就是个矛盾综合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
　　“在你过去的大半辈子人生中，你已经习惯了当联邦的走狗，士兵模式让你觉得这是一种最效率对于你来说也最轻松的行动方式。但是联邦辜负了你，为了隐藏它的肮脏交易，它诬陷你为叛国者，派人来杀了你的妻子，还想将你也赶尽杀绝。你对联邦失望了，简直痛心疾首不是吗？所以你不想再当用过即扔的棋子，你需要平等合理的关系。没错，表面上看你已经大彻大悟了，所以我，一个通情达理的BOSS，我给你一个自由行动并可掌握主动权的机会，但是真当自由平等到了你手里的时候，你又茫然了，不知道要怎么用。看，这就是联邦走狗后遗症，一只狗，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项圈，当项圈真的拿掉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又再次可怜巴巴地指望主人给他套上项圈。”
　　“闭嘴。”
　　“闭嘴？你真的希望我闭嘴吗？其实在你心里早就盼望着有个人来把你的伤疤撕开，只有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你才能醒悟。你看，你的伤口捂得太久，里面已经烂掉了。只有把这些烂肉全部剜掉，流干腐血，伤口才能彻底痊愈。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想剜掉烂肉让伤口痊愈，还是继续自欺欺人地把伤口藏起来让自己腐烂而死？”
　　文森特真想一拳揍烂夏佐这张可恶的脸，但他不能，因为他知道夏佐说的都是实话。
　　他不想再当联邦的走狗，不想当任何人的走狗，所以他才对一开始夏佐提出的服从命令的单纯雇佣关系如此反感。是他自己要求变更这种关系，夏佐答应了，轻易满足了他的条件，但当夏佐默默地把他扔在一边让他自由行动自主判断的时候，他却发现没了那个牵着他走的项圈，他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夏佐让他来拍卖会会场并暴露特工身份，他来了，照做了，然后跑来请求主人的下一步指示。但主人却对他说我忙着呢你自己玩去吧，他就像是被抛弃在大雾中的狗狗一样，不知所措。
　　“喂，你还好吗？”夏佐一回头，见刚才还眼神凶恶的大狗现在居然一脸茫然，顿时有种被萌到的感觉，“你……不会是要哭给我看吧？”
　　“……你还没那个荣幸看我哭。”文森特收起情绪，“明天拍卖会开场，我去会场转转，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去会场转转咯，不过你别想让我跟你手牵手一起走，我现在可是‘性格孤僻人格变态的杀手先生’呢。”
　　“谁要跟你手牵手，”文森特一脸嫌弃，“我们还是装不认识的比较好。”
　　“前三天是1-4星商品展览时间，你可以用拍卖会发给你的匿名交易器去竞拍想要的东西，别客气，当是给员工福利，想要什么玩具就拍下来好了，反正4星及以下的商品价格也不贵。”
　　文森特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我可没有收藏人类生理组织的癖好。”
　　“话别说这么满，商品目录你也买了吧？里面可有不少有趣的东西呢。”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拍下来。”
　　夏佐一脸骄傲，“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赏金猎人。”
　　“所以？”
　　“所以怎么可能名正言顺地花钱买？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偷的。”
　　文森特无语，“你不是侦探吗？还干神偷的活？”
　　“干客户的活的时候我是侦探，干自己的活的时候我是全才~”
　　“那就祝你能偷到喜欢的玩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