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化猫]狐女夜行抄》京木良平

3、妇

　　随着外面惊慌的喊声，寝殿里的几个人也都大吃一惊，好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事实一般傻傻地愣在哪里一动不动。大辅更是可笑地张大嘴巴吓得不知措施。

　　只有卖药的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似的，轻笑一声之后麻利地站起身警戒地盯着走廊。阿叶抬起头，狐狸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小声念叨着：“有东西，有东西来啦！”

　　“喂！卖药的！咿咿咿！”大辅才要出口喝止卖药的，结果在看见他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造型诡异的短剑时转为了惊恐的尖叫。“你要做什么！来人啊！侍卫！侍卫！”连带着竹帘后面的两位女眷也跟着叫起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刚刚见过的那个多嘴的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哭喊着：“三郎死啦！三郎死啦！”一进来却看见卖药的拿着短剑笑的诡异，一下子愣在那里，少顷后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卖药的对周围的人毫不在意，阿叶警惕地抬起头望向门口，突然喊了一声：“来了！”

　　“那个是活的！？”

　　卖药的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身跑上台阶，还没等大辅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他捂住了嘴，帘子后面的女人们惊恐地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怕被卖药的看到。

　　“别出声。”卖药的压低声音这样说着，大辅颤抖着把目光转移到他肩上的阿叶上，阿叶瞪着没有多大威慑力的狐狸眼睛对着大辅呲牙咧嘴。

　　卖药的站起身听外面一阵阵哀叫悲鸣，左手拉着已经吓傻了的大辅，右手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更过来的侍卫小哥毫不避讳地直接闯进竹帘之后的房间。雅子和明石吓得直接尖叫起来，明石用扇子仅仅地遮着自己的脸，雅子却不知是故意还是被吓得忘记了打开扇子，向后退了好几步之后呆呆地看着卖药人的脸，蓦地红了脸颊。

　　大辅看见这一幕简直是要气的喷出火来。

　　卖药的岿然不动，放开大辅和侍卫之后伸出双手，两只手的手指灵活地做着奇怪的手势，然后手中飞出无数白色的，跟写和歌的纸差不多材质的，比手掌稍稍小一点的纸条齐刷刷地贴在了竹帘上。在场的四个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卖药的伸直双手，接着他两边的墙壁上也飞速地贴满了这些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白色小纸条。

　　侍卫在边上尽职尽责地半拔着刀守在自己的主子前面，颤抖着问出声：“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卖药的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正对他们，脸上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诡异笑容。他恶趣味一样的伸直手臂，对着面前四个颤抖的人，好像要伤害他们一样。大辅害怕的直接跌坐在雅子的脚边，模样可笑又笨拙。

　　就在他们害怕到极点，雅子已经要叫出声的时候，卖药的才慢悠悠地把剩下的那些白色的纸条尽数贴上他面对着的，最后一面墙上。

　　那些纸条飞快地擦着四人的耳朵边飞过去，吓得他们一阵尖叫。

　　侍卫小哥更是激烈地拔刀就要看过来，却被卖药的用尚没出鞘的破魔剑轻而易举的招架住。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侍卫也瘫坐在地上，两只腿不住地颤抖着，看上去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眼下着狭小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卖药的，和两位夫人是站着的了。

　　阿叶不屑地嗤笑一声，反正卖药的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懒得再装死，索性直接暴露自己是个妖怪事实。

　　“真是蠢透了，男人居然还不如女人。”

　　“咿咿咿！说话了！毛领子说话啦！”雅子直接惊奇的大叫出声！侍卫也害怕地重新拿起刀护在身前。

　　“真是失礼啊！居然说我是毛领子。”阿叶呲着狐狸牙恐吓道，“我吃了你们哦。”

　　这下谁都不敢在贸然评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唯一还算是比较冷静的明石姬依旧用香色绘梅花的纸扇遮着自己的脸，小心地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虽然她也很害怕惊慌，但是毕竟是大家闺秀，无论何时都不能失了礼仪坏了规矩。况且这个卖药人虽然行事诡异不合常理，但并无害人之心，否则凭借他的伸手，他们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由此明石姬才敢出口询问。

　　阿叶赞赏地对明石姬点点头，这四个人里面看上去有点脑子的也就是这个女人了。

　　她突然玩性大发，直接从卖药人的肩上一跃而下，落地就变化成了人形。这一下子那几人又是好一顿大呼小叫。

　　大辅本来害怕的差点躲进雅子的十二单里面去，结果一看到变为人形仙姿玉色明媚妖娆的阿叶，立马从雅子和侍卫的身后一骨碌地钻出来，摇着扇子想要去亲近一番，显然已经把阿叶刚刚从狐狸变成人的过程全都抛到脑后了。

　　明石姬见后又是一翻恼怒，雅子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与明石不同，泼辣的雅子刚要开口训斥阿叶不知检点，竹帘上原本洁白干净的小纸条突然生出黑色的诡异花纹和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没等众人看清楚怎么回事，那黑色的文字就瞬间又变得鲜红，那诡异图案也由一条直线变成像是睁开的眼睛一样，看得人毛骨悚然。

　　与符咒的变化同时到来的是外面听起来让人牙酸的嗤嗤声，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木质地板上敲击的巨大而凌乱的咚咚声。

　　随着巨大的声音，屋内的摆设都在跟着细微地震动。

　　四人吓得纷纷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大辅又利落地缩回雅子边上的角落里，并用她拖在地上的华丽十二单尽力遮住自己的身体，雅子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任他去了。

　　卖药的表情凝重地把破魔剑横在前方，语气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这是物怪（モノノケ），我来这里即是为了斩杀物怪。”

　　“那就快点用那把剑杀掉那个东西啊！”大辅惊慌地尖叫着。

　　卖药的回头瞥他一眼，说：“拔出退魔之剑需要聚齐“形”、“真”和“理”。形即由人的因缘所构成的妖怪的形态；真即事件的真相；理即当事人真实的想法。“他转过身直接面对一直在发抖的四人，竖过造型奇特的退魔剑充满气势和决心地大声说出：”接下来就让我听听你们的真和理吧！”

　　阿叶却不给面子的直接打断他：“那形是什么？不知道形也可以吗？”

　　“知道真和里之后自然也会知道物怪真实的形态了。”卖药的接着将目光从明石、雅子和侍卫身上移开，直接看向一直在冒冷汗发抖的大辅，声音诡异地询问：“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明明是一个殿上人的宅邸，却有那么多的，蜘蛛网吗。”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什么奇怪的咒语一样，一时间除了明石之外的三人全都脸色不自然起来，纷纷避开了卖药的和阿叶的视线。

　　阿叶回想起从进入宅邸后的一些细节，很快就明白了物怪真正是什么，她焦急地直接拉住卖药的的袖子，卖药的好像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遗憾地说：“只有你明白是不行的，物怪的形需要我认出并亲自找到。而且这样也能直接了解真和理。”

　　虽然如此，卖药的还是赞赏的拍拍阿叶的肩膀，然后继续听大辅的解释。

　　“蜘……蜘蛛，是，是因为……因为那些佣人太无能了！根本没有人打扫！也就只有我脾气好才能容忍他们！”

　　阿叶显然不信，她同是妖精，一些这方面的事还是很了解的，于是对着大辅讥讽地“哦？”了一声。大辅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但是还没等他进一步的辩解，本来就不堪一击的竹帘瞬间就被外面的物怪击破了，带着腥臭味的狂风席卷而来。阿叶好心地为自己和卖药的布下了一个结界而没管那些人类的死活。

　　人类而已，死活管她什么事。

　　雅子在看见物怪的那一刻起直接大声尖叫起来，明石也跟着叫起来，侍卫直接吓得昏了过去，大辅则是整个人都缩进了雅子的十二单里。

　　——那是一只有两个人高的，巨大的，黑色的，长着可怕女人脸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