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花烬繁》叶缥缃

15、渔翁争得利

　　三日后。
　　“小姐，我们该走了，”杏儿穿着一身男装，背着个包裹，道，“秋将军已经等在外面了，老爷也已经离开了。”
　　“好，我们走。”林纤低头整了整水蓝色的绸缎长袍，俨然是一个俊俏公子，微微一笑，带着杏儿悄悄跑向后门。
　　“你们来了。”秋池看着林纤，脸突然一红，忙咳了两声，扭过头去再不敢看，低声道，“随我来。”

　　进了轿子，一路颠簸，有好几次林纤想掀开轿帘，看看窗外的风景，却都被秋池制止了：“万一你爹爹来了，正好看到你，那你我可都吃不消了。”
　　林纤扁了扁嘴，没再说话。林纤熟不知，正所谓“无独有偶”，在同一个地方，另一顶轿子中，也有类似的情况正在发生。
　　“皇兄，我不想坐轿子了，我想下去骑马！”清宁撅着嘴。
　　宇文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带你来就不错了，你要是下去折腾胡闹，被文武百官瞧见了，皇室的尊严何在？朕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哎呀，就是骑个马而已啊，你看，”清宁说着掀开了轿帘，“那匹白马看着多温顺啊，再说了，我扮作男装，谁能猜出我是公主啊，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就说自己是‘天子门生’，我……我……”
　　“你什么你，还‘天子门生’呢，好好坐着，别乱动了，”宇文臻把轿帘又放了下来，“白马……”宇文臻微微一愣——

　　白马一声嘶鸣，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响起：
　　“二哥，这便是那匹白马吗？”

　　“皇兄？你怎么了？”
　　宇文臻猛地回过神来，看见清宁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
　　“怎么？”宇文臻看见清宁的目光越来越古怪，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又引来了清宁“咯咯”的笑声：“皇兄，你简直和二哥一模一样！哈哈哈……”
　　“什么一模一样？”宇文臻被问懵了。
　　“那日在荷花池畔，我们看见你和皇嫂啦……”说着，清宁笑的更开心，“后来不知怎的，他就一直出神，我为了捉弄他，就像刚刚看你一样看着他，结果……结果……”说着，清宁笑的直不起腰来，缓了缓，又继续道，“结果他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赶紧去荷花池上照照，可是刚下过雨，池边全是淤泥，二哥脚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哈哈哈……”
　　宇文臻实是听不出有哪里好笑，随口接话道：“秋池的确有些急躁，前几日上朝时，他主动请缨，领兵去战，结果遭到了其他朝臣的嘲讽……”
　　话未说完，已被清宁愤愤地打断，道：“是谁嘲讽他？！”
　　宇文臻看着清宁，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他受嘲讽，你着什么急啊？”
　　“我……”一向口齿伶俐的清宁，这回也被噎得说不上话来，只得道，“他是我二哥，我为什么不能着急？！若是皇嫂受人欺侮，你不也会生气么！”
　　宇文臻忽然正色道：“我们都理解错了，林相有两个女儿，我宇文氏的皇后是林家长女，不是林纤。”说罢，看着清宁，剑眉一挑，另一句话又到了嘴边：“你可知林家与秋家……”话说了一半，他却突然住口了。
　　“林家与秋家什么？”清宁反问。
　　宇文臻本想说的是：“你可知林家与秋家早有婚约？”以此来试探清宁的反应，话未说完，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隐隐的失落，于是突然不想说了，仿佛不说出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于是改口道：“你可知那林家与秋家素来交好，若是秋家没有没落，与王家一起‘三足鼎立’母后曾说‘借力打力’，若是可以拉拢林家，那么……”
　　“那么皇兄就可以巩固政权，横行天下了，对不对？”清宁满脸喜色。
　　宇文臻弹了她额头一下，教训道：“什么‘横行天下’？！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清宁却还是很高兴：“看来林姐姐和二哥都很重要啊……”
　　宇文臻神色一敛，严肃道：“清宁，再过个一两年，你也该许配人家了。”
　　清宁一惊：“什么‘许配人家’！我才不要，我要一辈子陪着母后和皇兄……”
　　宇文臻神色不改：“那若是将你许给秋池呢？”
　　清宁的脸“噌”地红了：“皇兄……你……你都知道了……”
　　“哼，”宇文臻一声冷哼，“朕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清宁急了。
　　“你可知若是要借林氏秋氏之力，打击王氏，之后岂不是林氏一家独大？所以……”
　　“所以林氏早晚都要除去，只是时间问题，是不是？！”清宁难以置信地看着宇文臻，“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皇兄，你真狠……”
　　“狠？”宇文臻嘴角勾起，“生在皇家，若是不狠，朕怎能活到现在？！”
　　“可是二哥又不是林丞相……他们……他们……”清宁语无伦次。
　　“你不知林丞相是秋池的义父么？”宇文臻斜睨着清宁，面对着她单纯而失望的目光，转而想到了另一个人，忽然也对自己也充满了莫名的鄙视，叹了口气，道：“算了，若是把秋池拉拢过来，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说罢，看着远方，不再说话。
　　听得这话，清宁方才松了一口气，若是二哥与林家断交，那么……那么一切便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