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浣春

66、心猿意马

　　高湛下朝回来，和士开几个人搀扶着他换了衣裳，高湛问宫人们：“阿娥呢？怎么不出来迎接我？”
　　宫人们回答：“陛下，娘娘现住在昭信宫，不在这儿了。”
　　高湛连忙去昭信宫，只见昭信宫里宫人稀稀落落，殿外的院落里满地落花无人打扫，殿内更是尘土飞扬，到处是一片好久无人居住的萧条景象。
　　李祖娥正在敲着木鱼念经。
　　高湛满腹狐疑地走进来，扯开帐子，只见全身着着素衣，发上没有一样首饰地李祖娥坐在绣榻上。高湛接过嫣翠递过来的一盏茶，喝退了身边的宫人以后，问她：“你搬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不告诉我？”
　　李祖娥停下敲木鱼的手，静静地道：“我只是想在这儿苦行，何况不用我告诉，您也会寻来的。”
　　“和你一起苦行，我也甘愿，只是你居然逃之夭夭？”高湛叹了一口气，摸着她的一头长发，“是谁让你搬到这里来的？”
　　李祖娥笑了笑：“是我自己愿意搬到这里的，这里远离宫廷的倾轧，没有感情的烦恼，昭信宫里很清静，我很喜欢住在这里。”
　　高湛眼光一凛，透着冰冷的光，问道：“是……是皇后让你搬进来的？”
　　李祖娥连忙否认：“不，不是！”
　　“我嫉妒皇后。”高湛抱李祖娥到床榻上，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已经涌出了太多的泪水，“阿娥，我让你做什么你偏偏不做什么，只是皇后一句话，你便搬到这偏僻之所了。”他有点痛心地说，“阿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现在还不够听话吗？”李祖娥忽然笑了。
　　高湛抚摸着她的脖颈，半晌，他轻声道：“跟我回去，我封你为妃，好不好？”他的语调里竟有一些祈求的意味。
　　李祖娥扭过头去：“我说过我是高洋的皇后。”
　　高湛皱起了眉头：“高洋已经死了。”
　　李祖娥淡淡地道：“可是他是我的丈夫。当今天下，李祖娥可以嫁给任何一个男子，但是唯独您不可以。”
　　高湛不由怒起：“为什么？只是因为有违伦理，你怕人说闲话？我是皇帝，是天子，谁敢说闲话？谁说我就杀了谁！”
　　李祖娥开始哭泣，她知道在他面前哭泣是一种示弱的行为，但是她止不住不哭。
　　“好，你住在这里吧！”高湛居然不再强迫她了，“我再送你一些宫人过来。”
　　高湛是在和士开一起来到中宫的。
　　胡皇后侍立在高湛身侧，为他接住他脱下来的衣服。
　　“你先下去吧。”高湛看着和士开吩咐道。
　　“是……”和士开担心的看了一眼高湛和胡皇后，高湛再次挥了挥手，“你先下去。”
　　和士开只好低头行礼从殿内退了下去。
　　高湛看了一眼胡皇后，朝着床榻走过去，他没有和胡皇后说一句话。
　　胡皇后咬了咬嘴唇，轻轻地斟了一杯茶，跟过去：“陛下，请喝茶！”她想把茶水递到他的手里。
　　“滚！”高湛皱着眉头推了一把胡皇后，她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冒着热气的茶水登时洒在了她的身上，疼痛让胡皇后无法立刻起身，只是扶着身边一方几案小心翼翼地挣扎着。她明白自己让李祖娥搬到昭信宫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哼！”高湛转过身来看着胡皇后，“是你让李祖娥搬到昭信宫的？”
　　“李后衷心礼佛，她喜欢清静的地方。”胡皇后仰头看着高湛说道，“说不定是她自愿搬离的，怎么说是我？”
　　“就是因为你。”高湛指着胡皇后说道，“宫人们都看见你一早领着一群人去找李祖娥了。”他喘着粗气，竭力的压抑住胸口的怒火，“你跟她说了什么，让她住在昭信宫里躲着我？”
　　“陛下。”胡皇后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不但烫伤了，脚也被扭到了。她一动就感到很是疼痛，便仍扶着那一方几案。高湛不想再听她说话了，看了一眼胡皇后道：“你小心些，别惹我，我随时都会废了你的后位。”
　　说罢，他转身就离开了中宫。
　　胡皇后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来人，来人……”
　　“娘娘……”来的不是宫人，而是和士开。和士开看着额头上疼出汗的胡皇后，“娘娘怎么了？我看见陛下气呼呼地出去，不知道发什了什么事情？”他说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胡皇后抱了起来。
　　他抱她的时候很温柔，像一个抱着一大捧花的情郎。
　　如此之近的距离，胡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和士开是个英俊而强健的男子，他的脸就像雪白的芍药花，洁白而给人以热烈，寒凉却给人以柔情。他的男子气息深深地吸引住了，尤其是她在一直感受了高湛的冷淡之后，她被这醉死人的温柔醉的心醉神迷。
　　她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不快。
　　“你……”
　　“您的脚受伤了，请宽恕臣下的无礼。”和士开把胡皇后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美丽的阳光照着他的衣袂，似乎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我……”
　　“我来给您看看脚，臣下得罪了。”和士开撕下一块衣摆，再把它一缕一缕地撕成细布。
　　“药……药在梳妆台从右数第二个小匣子里。”胡皇后瞬间对这个男子感到了十分的兴趣，她想她一见钟情了这个男子。
　　和士开握住了她的脚踝。
　　“痒……”
　　和士开为她涂抹上了药膏，手指柔柔地在她的皮肤上滑过。
　　“凉……”
　　和士开再用布条将她的脚踝紧紧地缠住。
　　“哎呀，疼……”胡皇后故意拿眼盯着他看，恰逢和士开给她缠好了脚抬起头看她，四目相对，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留住他的感觉了，如果这人不是她的丈夫的话，她想以后自己一定会后悔的。胡皇后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又感到有些羞耻，自己已是高湛的皇后了，虽然高湛对她有些薄凉，但是他给了她后位，给了她作为正妻的荣光，而她现在竟然有些心猿意马——她觉得愧对高湛。
　　“怎么会伤到的？”和士开看着胡皇后已经肿起来的脚踝问道。
　　胡皇后努力保持着平静道：“我才刚倒茶给陛下喝，不想失了手，摔了一跤，扭到了脚。”她指着地上摔得粉碎的茶杯，“现在没事了，你……你出去吧！”
　　和士开恭恭敬敬地行礼，转身退出去了。
　　胡皇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声叫道：“来人！”
　　几个宫人这才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胡皇后吩咐道：“把地上的茶杯收拾一下，再换好的使来。”
　　宫人们手脚利落，很快把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乖乖地都退下了。胡皇后看着脚踝上渗着血的布条，犹如一个多情的少女看到一件情人所赠的礼物而陶醉，她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