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浣春

63、酒后

　　高湛杀了一大批又一大批的人，漳水汩汩流淌着，几乎被鲜血染红了，这一场大杀戮持续着，一直到高湛的登基大典结束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登基大典之后，便是立后大典，皇宫内外的命妇都要去进宫谒见新后。
　　甫一进到殿中，李祖娥并没有抬头，她也懒得抬头，只是向着主座的位子上行了行礼。
　　她站立着，带着一些倦怠，慵懒的姿态让人觉得她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错觉，就像敷衍了事地出现在中宫一般，没有人能从她的姿态中窥探到她那些一直受高洋宠爱的原因。胡皇后看着李祖娥，再去望向高湛，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挥了挥手，吩咐侍儿引着李祖娥坐在案前。
　　她的旁边坐着段昭仪。
　　段昭仪依然明艳动人，一双眼睛黑黑的，眼波流转间闪闪发光。她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李祖娥，二表哥死了，我怨过、恨过，现在很多已经看淡了。”
　　李祖娥的眼睛闪了闪，回想起过去种种，禁不住有一丝怅惘。
　　段昭仪侧头，小声地说道：“表弟一直在看着你。”
　　李祖娥一惊，拿着酒杯的手指禁不住微微颤抖，她低着头。
　　“表弟好像喜欢你。”段昭仪手肘放在几案上，双手托着腮，“你喜欢表弟吗？”
　　李祖娥想不到段昭仪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连忙道：“胡说什么，我是高洋的妻子，我们是二十年的夫妻了。况且我年纪那么大了，他怎么会……”
　　段昭仪低声道：“嫁与不嫁，可由不得你！”
　　“就算是这样，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我是他的二嫂……”
　　“二嫂怎么了？我们鲜卑人才不管这一套。”段昭仪打断她，满不在乎地道，“何况二表哥已经死了。”她顿了顿，眼睛望向舞蹈中的人，笑了笑，说道，“我已经看中了唐邕，他还是中书监，是二表哥当时最器重的武将呢，过两天，太后就会把我嫁给他。”
　　“那……恭喜妹妹了。”
　　李祖娥叹口气，不置可否。她没有去欣赏歌舞，她已无心去看歌舞了。她的眼神跨过段昭仪，高湛灼灼的目光正毫不掩饰地看了过来。
　　李祖娥脸色微微一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娘娘？”嫣翠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怎么了？”
　　她看到空的酒杯，劝道：“娘娘不善饮酒，怎么你能一下子饮尽呢？”
　　李祖娥苦笑着摇摇头，站在胡皇后的面前，说道：“妾不胜酒力，身体不适，妾想告辞回去了，请皇后娘娘和陛下恩准。”她说完，就打算转过身朝着殿外走。
　　“站住！”胡皇后惊讶之中缓过神来来，呵斥住了李祖娥。
　　李祖娥停住了脚步。
　　“陛下尚未准许你离开，你竟然敢如此怠慢？”胡皇后的语调有些尖刻。
　　李祖娥转过身，又向高湛行礼：“妾身体不适，请陛下准许妾回宫。”
　　高湛面无表情，挥了挥手，看着她慢慢消失在大殿门口的背影。
　　歌舞仍在继续。
　　高湛猛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将胡皇后骇了一跳，仰头看着他，“陛下？”她轻声唤道，心中被不祥的预感所笼罩，她伸出手拉了拉高湛的衣袖，“请和士开来弹琵琶吧？听说他更善于铁槊，请他来握槊也不错……”她娇声问道，高湛却甩开了胡皇后的手，“你先在这儿听他奏乐。”他说罢这句话就大踏步的朝着台阶之下走去，吩咐自己的宫人跟着自己。

　　“陛下！”胡皇后又喊了一声，但是一点都没能拦住高湛的步子，他已经再也没有理性了，他感性大爆发，在醉眼朦胧中看到李祖娥之后，他早已蠢蠢欲动的心越发的乱了起来了，像是被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煎熬着，只有李祖娥一人解除掉这种熬煎之苦，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中宫，紧随在李祖娥其后，不消片刻入了李祖娥的宫中，嫣翠刚刚才关好大门，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祖娥，劝说道：“娘娘既然不会喝酒，就不要学男人家喝酒，呛到了不说，还对身体不好。”

　　嫣翠的话音才落，高湛就闯进了内室。
　　高湛旁若无人，眼中只有李祖娥而已，只见李祖娥的一颦一笑既像是小时候安慰他的母亲，又像是乍看见情郎而无比欣喜的少女，高湛看得痴了，他把李祖娥看作是母亲还是情人？

　　李祖娥望着他痴痴的神情，禁不住神情错愕，她的心头一紧，茫然间不知如何是好，已忘了向他行礼。
　　“陛下？”李祖娥开口叫道。
　　高湛眯着眼睛看她：“我喝醉了酒，想回昭阳殿，没想到迷路了，就走到这里了。”
　　“妾让嫣翠带陛下回去。”李祖娥转身吩咐嫣翠。
　　高湛看着她，忽然拉住她的袖子，说道：“我想让你带我回去。”
　　李祖娥暗自心惊。
　　高湛迈步走到李祖娥的面前，一把将她揽过来，将她摁倒在怀里就亲吻了起来，这个蛮横无理的行为很快让李祖娥愤怒了起来，她奋力推他，甚至打他。
　　嫣翠缓过神来，才连忙上前去推了推高湛，然而，她却被高湛一脚踹了出去，然后自己关上那一扇雕花的门。
　　嫣翠在大殿的门外，侍立在门口，一瞬间又觉得不太合适，想敲门进去，却高湛带来的宫人喝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