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缘只到遇见》露泫

27、第26章

　　八月的天，善变如女人的脸。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立刻倾盆大雨。骤然出现的低气压没能把人给冻病了，《DOLL》编辑部的低气压却把人反应冻得慢了整整一拍。
　　“池珈佳！”顾巸的办公室发出一声暴呵。
　　“顾巸姐。”嫩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微微耷拉着脑袋，长长的直发惬意地从肩上垂下，五官虽然被遮去了大半，我见犹怜的尖尖下颚却依稀可见。
　　“我先前怎么说的？咱们这期的主题是‘质感’，你这篇稿子通篇都在强调‘色彩’，那里还有半分‘质感’的影子？既然你这么喜欢色彩，干脆画一道彩虹上去好不好啊？”顾巸一边将PAD递给她，一边马不停蹄地敲着键盘。
　　“啊？”五官甜美的小姑娘，杏眼圆睁，看着PAD上的内容，池珈佳有一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
　　“还‘啊？’，你难道光领薪水不用做事的吗？”顾巸一边赶着下一季的《时尚风向标》，一边没好气地看着池珈佳。
　　“哦。”池珈佳此时已经完全回忆起了自己是为什么会犯“发错稿件”这种低级错误的。
　　“哦什么哦？还愣在这里干嘛，等我找人八抬大轿送你回出去吗？” 顾巸无力地扶额，时尚界不比其它领域，每分每秒都有新的东西出现，作为大部分东方女性的时尚风向标，《DOLL》杂志有义务和责任向广大读者提供最精确最及时的对于时尚趋势的分析。如果说服装设计师们都是把新元素推向世界的能工巧匠，那么时尚杂志无疑是把各项新元素进行系统归纳和分析整合以面向大众的最佳媒介之一。顾巸为了下一季的时尚趋势忙的都快疯了，偏偏眼前的小姑娘还在面前淡定低头思过却不付诸行动，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顾巸姐？”池珈佳谨慎地抬起头小心地看向顾巸。
　　“又怎么了？”顾巸没好气地抬眸。
　　“新稿子您什么时候要？”
　　甜美的声音带上一点点的怯意本来是很让人心疼的，但能者居上的职场上，这一条并不适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环境里人情很淡漠，所以没有谁会去主动心疼谁；这个环境里时间很紧俏，所以也没有谁会有空去心疼谁。可惜，眼前这个经验不丰阅历尚浅的小姑娘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撇开她是闺蜜杭亦歆的爱徒不说，就文笔才情这一点而言，顾巸还是很欣赏池珈佳的，所以她决定敲打敲打面前这个小姑娘。想到这里，顾巸故意将放得重了些。“你说呢？等这一季时装周结束好不好？今天是你的deadline，下班前要么把稿子交到我桌上，要么把辞职信交到我桌上，但是别指望我会给你写介绍信！”
　　“(⊙o⊙)哦。”顾巸的毒舌池珈佳是知道的，但她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顾巸姐”会突然间对她那么严厉。
　　“对了，你给我发的技术分析邮件怎么回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在对《时尚风尚标》进行校对的顾巸突然又被系统提醒收到“来自池珈佳的一封未读邮件”，“摄影组这是什么意思，连我的人都敢当实习生使唤了？”
　　“啊，不是。那个是亦晞要的。”池珈佳眼看瞒不下去了，只得实话实说。
　　“哦，杭亦晞啊。”顾巸心中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而面前这一位的智商明显为负。“我是该批评你利用工作时间帮男票处理私事那样一个假公济私的行为呢？还是该表扬你既服务DOLL又献身DLEN这样一个一仆二主的伟大壮举呢？”她现在是彻底明白为什么池珈佳先前会面带尴尬态度忸怩了。
　　“顾巸姐，对不起。”池珈佳这一次倒是学乖了，知道要主动道歉。
　　“对不起又用还要警察干嘛？”顾巸冷不丁一抬头正好在小姑娘脸上看到了她想要的怯意之外的虚心和真诚，也不好太过苛责于她,再加上她手上还有一大堆工作，不痛不痒地给个台阶下也就完了。
　　“行了，你赶紧去写稿子，那个什么技术分析贴我已经看了，就这种水平，杭亦晞敢让你来写说明他对你是真爱。”
　　松了一口气的池珈佳拍着胸口轻轻呼着气儿，给杭亦晞拨了电话。
　　“珈佳？”
　　“亦晞，我给你说个事儿喔。”
　　“嗯？”
　　“那个数据分析……”
　　“我看了，十分糟糕。”杭亦晞微微板起脸，语气听着严肃，眼中却是数不尽的笑意。
　　“啊？不是吧，我很用心做的啊。”池珈佳耷拉下脑袋，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失落。
　　杭亦晞一想到自家那副小白那副小朋友做错事一样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无声弯唇，语气宠溺，“傻丫头，我还没说完呢。十分糟糕，九十分满意。”
　　“唔！真的吗”池珈佳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但喜出望外的情绪还是从眼中流露出来。
　　“当然是真的”，杭亦晞失笑，一会失落一会儿兴奋，他家这只小白还真心好哄。“宝贝，先这样咯。祁老大刚刚派了任务，可怜的我又得去为大老板鞍前马后了。”杭亦晞一想到要打着公事的名义去为陈煜追究桃色炸弹的来历就觉得头疼。
　　“恩恩，你快去忙吧。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我回去就给你炖佛跳墙，估摸着等你回来就可以喝了。”
　　“好！”杭亦晞心下早乐开了花，池珈佳厨艺虽然不怎么样，但炖汤的技术确实没话说，何况还是他最爱喝的佛跳墙。上次本来有机会喝的，却被祁少宸那个暴君把他下放到美国给生生地搅和了。杭小四暗下决心，这一次任凭什么都不能够阻止他那颗一定要喝上佛跳墙的决心。
　　“咳咳，杭副总，我们该去报社了。”要不是临时被调去负责公关部，而公关部又恰好负责配合杭亦晞调查“绯闻”事件的话，秦雨珊才不会木偶一样地立在杭亦晞对面听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厚颜无耻地秀恩爱，
　　杭亦晞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去替他那位陈二哥处理桃色新闻就觉得头疼，好好的心情被秦雨珊一句话搅得兴致全无，“那什么，珈佳，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喔。”
　　“恩恩，”池珈佳乖巧地点头，正准备挂线时，却突然想到还有正事，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唔……，亦晞等一下。”
　　“嗯”，杭亦晞听着她突然变得急切的语气不禁摇头失笑，“你别急，慢慢说。”
　　“刚刚我给你发的那封邮件收件人习惯性地在你后面默认了顾巸姐……”
　　“所以你就相当于是抄送了一封给她？”杭亦晞微眯着眼睛，语气有些凝重。
　　“嗯呐。”池珈佳的微微压低了声音，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闯了个不小的祸。
　　“她没看内容吧？”
　　“应——应该没有吧。”池珈佳记得顾巸应该是一看邮件主题就问的自己，但当时她有些心不在焉，所以现下也不好确定。
　　“叮咚”
　　池珈佳面前的电脑进了一条来自顾巸的MSN消息：修改后的版本我待会儿发到你邮箱，如果有下次，最好把辞呈一起发过来给我。
　　“啊！不是吧！”池珈佳看完消息后惊讶地叫出了声。
　　“怎么了？”
　　听到杭亦晞担忧的声音，池珈佳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挂断电话，“亦晞，顾巸姐，她——她已经看了。”
　　“你说她已经看了？你确定？”
　　此时的秦雨珊正一脸不屑地盯着电话这头幸灾乐祸的人。
　　“亦晞你怎么这么激动？”池珈佳觉得杭亦晞的语气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杭亦晞心说何止兴奋啊，我开心死了，哼，陈老二就会让人帮他收拾烂摊子，这下好了，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小爷我倒是想看看他要怎么做。“没事，珈佳你去忙你的吧，晚上记得早点回去，我还等着喝汤呢。”
　　“恩，那你先忙，bye。”
　　池珈佳挂断线后规规矩矩地给顾巸回复了消息：谢谢你顾巸姐，我会好好努力的，不会再有下次的。
　　顾巸马上回复了她：行了，有空在这里耍嘴皮子，不如在稿子上好好下下功夫，拿出你的专业水平来，不要让我有一种在看街头小报狗仔头条的即视感。
　　池珈佳对着屏幕甜甜一笑，打了几个字过去：\(^o^)/YES，保证完成任务。
　　池珈佳那封邮件的附件，全是陈煜和一个女孩子的亲密照片，那个女孩子碰巧她也认识——温澜，温氏的千金。从花园漫步到月下相携再到机场分别的从后环抱……“啧啧啧”，顾巸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一朵一朵地抚摸着手上黑沉如暗夜的花。黑玫瑰，又叫黑色月季。顾巸知道市面上有两种黑玫瑰，一种叫“黑魔术”，形状很漂亮，花瓣较厚上黑里透红红中透黑，厚厚绒绒的样子令人觉得华贵而神秘；另一种叫“黑美人”，花型娇小却更显精致，厚重的黑红花色闪烁着丝绒的光泽。
　　自打从香港回来的那一天开始，陈煜的黑玫瑰就从来没有断过。或许陈煜永远也不会知道，正是这些黑玫瑰让顾巸有了“重新来过”的想法，黑玫瑰的花语很简单，却也很震撼——我是恶魔，且为你所有。
　　顾巸一点点拨动着鼠标滑轮，目光渐渐变得冰凉，嘴角津津有味的笑意也渐渐变得讽刺。曾经，她以为她和他是一样的人，自私，却不自欺；冰冷，却不凌人。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变得没有意义。

作者有话说

　　你们觉得杭小四能喝上佛跳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