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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少年不识愁滋味 ...


  •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行完及笄礼刚三四日,我便忙得不可开交,因了乳娘说过了年我就可出清秋殿了,出了清秋殿自是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散漫、不懂礼仪,于是她便每日清晨起来教我学习一些礼仪,这是一件,只是光这一件事情就得花掉我一个上午的时间。

      我也说过,我不喜欢的事情,勉强自己去做总要打些折扣。只是世道便是这样,有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所以我便也得逼着自己一遍一遍的练习各种繁杂的礼仪,我一边练一边想:也不知这些礼仪,我以后用不用得上?

      还有一件便是让我着迷的白纻舞了,每天下午我都要练习白纻舞,跳起舞来总觉得时间变得很快,常常我还没跳几遍,太阳便在清秋殿的西边了。

      近日来,我正在考虑如何将舞衣的长袖甩出漂亮的花样,这几日我甩得胳膊都酸痛了,乳娘一直在边上说“月落,舞得好看极了。”

      可我仍然觉得不是很满意,今日我便要好好研究一番这舞法了,就在我练得大汗淋漓的时候,我几日未见的挚友们,倒是难得的凑齐了。

      想是我练得太着迷,竟也没听到外面殿外侍卫的通传。他们几人静悄悄地站在我身后,我一个旋转,看见夜清越、夜凌、白子言、璟城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微笑着看着我,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我竟能从那微笑中读出“慈祥”二字。

      我还未开口,夜清越像以前一般大声道:“啧啧,月落妹妹真是越跳越好了,什么时候我能有幸给你伴奏啊?”

      我立刻给他矮身道:“前几日,你和子言在我的及笄礼上给我伴奏,我已是面上极有光的,还是等日后我练成白纻舞,再请越哥哥给我配个曲子吧。”

      夜清越点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开口,我定当鞠躬尽瘁,为你效劳”他顿了顿又道:“其实那日多亏了子言,不然粗心若我,怎么能想到在及笄礼上为你奏琴呢?”

      说着将白子言往我身边推了一推,险些撞到我,白子言白皙的脸上一瞬间竟沾染了一丝红晕,但很快就恢复常态道:“清越,你啊你……”

      夜清越拂了袖子佯装不悦道:“怎么,我给你邀功,倒是我的不是了?”

      白子言无奈地作揖道:“是了,多谢太子殿下”

      我也赶紧帮着白子言打趣夜清越道:“越哥哥自是这世上最通情达理之人”

      夜清越眉目舒展开来道:“月落妹妹说话就是中听,不像某人”说完还扫了一眼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夜凌,我这才注意到夜凌今日似是有些反常。我悄悄拉了拉白子言的衣袖,小声道:“这是怎的了?”

      白子言摆摆手,显然他亦不知,我又看向夜清越,夜清越掀了袍子坐在了椅子上:“前几日听得父王和母后商讨,说是夜凌也大了,恰巧北漠狼国也有意与我越国联姻。”

      我一听北漠狼国,便想到说书先生口中的狼国九王子,现在应该称他狼国的太子殿下了,怎么夜凌竟要嫁给那个人作太子妃么?不知怎的我心下一惊。

      而夜凌听到他这般说,便捂住耳朵,一双杏眼圆瞪大声说:“我不要嫁,我才不去那北漠狼国!”

      夜清越摇头道:“我亦知晓那狼国不好,可是你切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越国的公主”,不知为何他说完此话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璟城道,“璟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如今我已经十五岁,我自是能读懂夜清越眼神中的意有所指,却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要这般,明明前几年女儿节的时候,他是有意撮合璟城和夜凌的啊。

      我正想着,却见璟城一愣,即刻抱拳:“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严肃,听不出半丝异样。

      我立刻去看夜凌,此刻的夜凌像被痛击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恨恨地看着璟城:“你也希望我嫁过去是不是?”

      我也跟着着急,我很希望璟城能说出一番好话,毕竟这几年我都能看出夜凌对璟城的情意,璟城能不知晓?

      可是璟城却低头道:“臣只是公主的侍卫,并不能决定公主的命运”,夜凌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就这样从她的眼睛中滑落,我自打认识夜凌以来,还从未见过她落泪,在我心中夜凌一直就如男子般洒脱、刚毅。

      可是我却也忘了,夜凌再坚强骄傲,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我见夜凌这般,连忙走至她身边,替她拭泪又小声宽慰道:“凌姐姐,你父王母后只是提及,亦没有定下此事,你何以如此伤心?”

      白子言点头道:“听家父说,近年来边疆还算安稳,除了西域凉国有些小动作,却也不足畏惧。我们越国也没必要用和亲来和狼国结盟的。”

      良久,夜凌只是握了握我的手,眼睛已微红:“月落,子言,我今日身体不适,就不陪你们了”,她话音刚落,便急急地向外走,璟城作揖道,“告辞”,亦紧随其后离开。

      谁知他们刚走至清秋殿的一半,夜凌猛地顿住,声音冷静道:“你不必跟着我!”璟城依然抱拳,“保护公主是属下的职责,恕难从命!”

      夜凌往前走,他仍跟着,夜凌突然凌空而起,从腰间抽出软鞭,用力地抽向璟城,璟城不发一言亦不躲不让,我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赶紧跟着白子言奔向他们,只有夜清越依然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他只是静静地瞧着这一切。

      我们还未赶到,只听得“啪”的一声,夜凌的长鞭狠狠地抽到了璟城的脸上,我和白子言都顿住了。

      只见夜凌执鞭从空中落下,向璟城处急切地走了几步,忽的顿住,愣愣地看着璟城俊朗的脸上一道鲜红,她眼睛更红了,仿佛那一鞭抽到了她自己身上一般,她厉声道:“你为何不让?”

      璟城低头,依然一副服帖的臣子模样:“公主心中愤懑不平,臣甘愿受罚。”

      那一句话仿佛深深击中了夜凌,她苦笑着流下眼泪:“好一个‘臣甘愿受罚’,哈哈”,说完她拖着身体向外走,璟城并不处理脸上的伤口,紧步跟上。

      我见他们这般,自是不放心赶紧拉了白子言的衣袖示意他去追,却被夜清越喊住:“子言,你且站住,来陪我喝酒罢”

      我不知道为何夜清越今日会这般的冷静,而他这副像样子却让我感到陌生,我不解道:“越哥哥,你为何不去劝慰凌姐姐,她那样的伤心?”

      夜清越认真地看着我,仿佛要让我明白他眼中的那丝无奈,然后他又看着湛蓝的天空,用极平静的语气道:“月落,我们都已长大,这帝王家护着我们身体康健,四体健全,给予我们一生的荣华富贵,现在是我们回报的时候了。”

      我并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我只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夜清越,这几年夜清越在我眼中一直是爽朗不羁的模样,就像他说过的他从来也不会被任何事情拘着。

      可今天的夜清越却这般清冷、这般无可奈何,好像浑身的锐气都收拢了起来,这样的夜清越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心中流淌着一种悲哀的情绪,这种情绪逼得我只想落泪。

      夜清越在夜凌走后,一直灌酒,而白子言却一言不发地陪着他,我也一直闷闷不乐地想着今日的事情。一时间,就连清秋殿也仿佛变得更加寂寥了。

      到了傍晚时分,夜清越被他手下宦官接走。这时,夕阳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红,那种红不知怎的,弥漫着一种悲壮的色彩。

      白子言见我一直沉默,遂摸了摸我的头道:“月落,这样的夜清越才是真正的夜清越,越国的太子殿下。”

      我抬头看着白子言,白子言亦看着我继续说:“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懂不懂,之前那个桀骜不驯、放荡不羁、不沉稳的少年夜清越已经消逝,消逝在成长的岁月中,而那样的他也必须消逝,因为越国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的太子,一个将来的王。”

      我似是懂了些,但又不完全懂,只是我忽然想到我八岁那年在夜清越脸上看到的寂寥的表情,也许早在那个时候,早慧的夜清越便知道他要走的路是什么模样了罢。

      我突然有些心疼夜清越,当然也有夜凌,甚至是璟城,我想这清秋殿囚禁着我,而那越国宫殿囚禁着夜清越、夜凌甚至是璟城,我们都是一样的不自由。

      我这个人就是不适合想些深层次的事情,一想我便觉得头疼,我只想要快乐地活着,并不想自己变得悲春悯秋,于是我拉了白子言的袖子道:“子言,你会变么?”

      白子言一如以前一般对我微笑道:“你且放心,我不会变的”

      果然我的心得到了一些安慰,我暗暗地想但愿一切在不久的以后,都能恢复成以前一般。

      只是这只是我的空想,两个月过去,一切好像都是很糟糕的样子。自从那日的不欢而散之后,夜清越倒是常常傍晚跑到清秋殿和我品茗聊天、闲话家常,只是他不再穿着寻常公子的衣服,一身代表帝王家的便服,明晃晃的刺得我眼睛疼。

      说话时也总是故意挑起我说话,待我有了说话的兴致,他便在一旁静静地听,有时候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发呆。这样的夜清越让我感到难受,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见到这样的他。

      可是傍晚刚至,夜清越又来找我,恰巧碰上白子言也来清秋殿看我,白子言看着夜清越又扬了扬手上提着的酒道:“守株待兔,太子殿下这些时日怎的躲着微臣?”

      一句话令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儿,我看着夜清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子言,也只有你敢跟本太子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白子言兀自走到清秋殿的桌边,将酒注入酒杯,也不看立在殿门边的夜清越说道:“我只请夜清越喝酒,太子殿下就免了”,说完端起酒杯就往口里倒。

      我见他俩这般,颇有两口子吵架闹别扭的模样,也只得撇撇嘴,不言语。

      谁知夜清越使了内力,几下就跑到酒桌旁,不像前几日那般端着身份,一股脑地坐在地上,也不顾地上的尘土会弄脏他明晃晃的衣服,随手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此等好酒,清越怎能错过?”

      我看他那般坐着,很怕他凉着,遂拿了块垫子让他坐,夜清越又像以前那般挑眉微笑:“还是月落妹妹心疼我。”

      我一听,心里竟有些开心,仿佛从前的那个张扬不羁的夜清越又回来了。

      白子言也拿起一壶酒,和夜清越的酒壶碰了碰,自己便开始喝起来,不发一言。我想白子言平常不闹别扭,闹气别扭也是能闹死人的。

      我便将乳娘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端到桌边,可这两人却一筷子也不动,只顾着狂灌酒水。我看他们那般牛饮,也不说一句话,怕他们会伤了肠胃,于是我有意学着两人的样子地拿起另一壶酒准备往嘴里灌。

      “你不许饮酒!”两人终于不在沉默,异口同声地劝阻我。

      我转了转眼睛,不满道:“你们饮得,为何我饮不得?”

      “年纪尚浅”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道。

      “两个月前,我已行及笄礼,我成人了”我故意对着夜清越说。

      “即便是成人,也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做不得”我明明看见夜清越喝了不少酒的,但他的思维倒是难得的很清晰。

      而一旁的白子言也很清晰地跟着点头称是。

      我晃了晃脑袋道:“平日里放荡不羁的夜清越,这些时日都装作成熟稳重,一副太子殿下的模样,那日还气走了凌姐姐,至今日你们二人还未同时到我这来过,可见你却已成人。”

      夜清越听罢我的不满,却也不恼,放下酒壶夹了一口菜,故意在我眼前晃晃道:“我确是想让夜凌认清自己的身份,免得到时候像我这般伤心难过。”

      我有些不解,用眼神向白子言求救,白子言好像知道些什么,喝了一口酒道:“你的事我已有耳闻,为何不和我们说?”

      夜清越端起酒壶又喝了几口,嗤笑道:“如何说?说堂堂太子殿下恋上了宫女,还害得她被王后赶尽杀绝,甚至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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