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72、第 72 章

　　章七十二
　　此刻，我心中揣着百般疑惑，眉间自然也跟着难以舒展，又想的出神，一时竟忘了还有姜柏在身旁。直到姜柏等的不耐了，叹息着开口道：“算了，你今日累了。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这才收拢思绪，顺势微微颔首，但又恐他多想，便安抚道。
　　“阿柏，正所谓有道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有些事，你也要给我些时间，让我多适应一下。”
　　他闻言微微挑眉，狡黠的笑道：“那就是说，默娘今晚本来还有力气咯？”
　　我故作害羞地拉长了一声欸，掩嘴道。
　　“今日却是疲乏，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姜柏这才笑逐颜开，以为我真的没有大碍了，道：“逗你玩呢，我又不是那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毛头小子。歇息吧。”
　　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我也忍不住暗笑了一声，笑着恭维道：“是了，阿柏最是成熟稳重。”
　　这回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干咳了一声，拉过月白底金丝卷云纹的天蚕丝被将我两人一道裹住，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命令道：“睡觉。”
　　他一如既往将我搂住，让我靠在他结实地胸膛上，听着他规律地心跳声，我却再也不能像往日一样安然入睡。我闭上眼，心中却十分彷徨忐忑——我必须要尽快将这些事情理清楚，因为离悠的出现预示着这场布局已经进入了尾声，也正是关键的时刻。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了解局势，插手入内，事态便会一直朝着幕后掌控之人的计划发展下去，到时候我与姜柏的命运恐怕再也不能够由自己做主了。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掩埋在迷雾之中，若隐若现，里面充满了未知带来的恐惧和好奇。但有一件事情，我想得很明白，当日我决心要利用姜家父子来报仇，可今天，我的余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不希望姜柏出事。
　　在一场布局中，他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因为若是没有姜柏，就不可能有离悠所需要的最纯正的帝姜血脉。那么我们假设，一切如最开始的计划，离悠得到了我和姜柏的第一个孩子，他口中最纯正的帝姜血脉，那么会怎么样呢？
　　首先他最终的目的肯定是攻打西荒，乃至统一天下。他如今最大的两个障碍，一个是他的出身，纵使他由妖入魔，乃至于如同姜柏一样改变自己的种族，但他出身于西荒妖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正因为如此，尽管他在北荒掌握住至高的权柄，他依旧不能完全令北荒魔众所真心实意的臣服。因为魔族骨子里，就看不起妖族，甚至可以说，他们眼里真正能称为敌人的，只有九重天上那群与他们同宗同源却混的截然不同的神国子民。所以离悠对于北荒来说，就像是人族中的奴隶凭借自己的努力在乱世中挣得一席之地，乃至于称王称霸，可在真正的世家贵族眼里，他依旧是个奴隶，是个草莽。
　　离悠肯定恨不得把这么想的那些古魔族人们全部给搞死，甚至凌迟车裂暴晒三日什么的，以解他这么多年受了不少的气。
　　第二点，则是龙渊墟。龙渊墟是北荒和西荒开战的必经之地与必争之地，当年姜君会选择龙渊墟隐居除了龙渊墟本身是血蛟的埋骨之地，另一个重要的也正是如此。当日魔族虽然在他与叶奈的带领下，不过数百年便膨胀强大，飞速发展。从其他各族手中夺回了魔族的地盘，但相较于刚刚经历过一整个黄金时代沉淀下的富饶西荒，北荒的强大如空中楼阁一样岌岌可危，他们唯一的结实依靠就是姜君。
　　姜君一旦彻底离开，魔族实际上很容易就会再次坍塌。他选择龙渊墟，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年何尝不是为了防止西荒再度对北荒下手？因为这三荒四海内，只有西荒与北荒是真正接壤的，彼时神国关闭多年，仙族与人族更是被姜君给打怕了，况且他们原先也过惯了平静安稳的生活，百年征战让他们很吃不消。
　　如今在离悠和景三娘的共同努力下，真正富强起来了——说起来，我还尽了一份力，这件事要让西荒的诸位妖君知道了，估计我也没好果子吃。这也算是我在离悠手上落下的一个把柄。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北荒出兵，姜君会不会让道。西荒的妖民群众们其实也不乏有杞人忧天者，做过同样的假设，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会，因为大家普遍觉得，这太削姜前辈的眉角了。他老人家一代枭雄，自己的房子屋子岂能打通了给你做过路歇脚的亭子？
　　当然，就我来看，说这话的妖估摸着是没好好研究过姜前辈。
　　我跟着姜柏，同他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千多年，我得出的结论是姜君可能根本不知道面子是个啥玩意，说不准还以为是我给他包饺子的时候用的那种面皮呢。他与姜柏，名为师徒，情同父子——至少看起来情同父子，但他与姜柏相处却从未将他视作一个小辈。譬如，他从来不会对姜柏说什么，你还小，你不懂，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虽然是大实话）还多这种话。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尊重姜柏，姜柏说任何话，他都会认认真真的听，仔仔细细的思考以后再回答。所以姜柏这些年来，虽然对他非常敬重，但从来不怕他。
　　甚至，我记得姜柏还小一些的时候，我在龙渊墟里起炉灶生火做饭，姜君看我掐苕根掐的很有意思，就坐过来帮着一起掐，结果他把所有的叶子都掐下来，连嫩心的梗都不放过，让我看的十分蛋疼，可我又不敢开口说他。只能将菜分给他一部分，默不作声的将他掐的菜和我掐的菜分开，让他自己玩去。
　　姜柏练完剑回来，看到他师父那盆东西，忍不住发出感慨，师父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心中大骇，心道，糟了，小狼崽子你找死啊！
　　结果姜君一点也不介意，眨眨眼睛，认真地问姜柏。
　　“我很笨吗？”
　　姜柏那时候已经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也闭紧了嘴巴，那双水灵的灰蓝色眼睛到处瞎转悠，正准备改口。姜君起身把自己掐了一下午的菜倒入了血河之中，云淡风轻地说：“或许是吧。”
　　姜君就是这么个人，别人将他供作信仰，他自己浑然没有感觉，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所以，他绝不是因为面子问题，而不愿意让魔族大军借路，可这些年来他确实表现出来的态度便是既不愿意妖族侵占魔族，也不愿意魔族攻占妖族，态度暧昧，却也是至今妖魔两族表面上相安无事的重要缘由。
　　离悠说如果能得到这孩子，那么他就能一统北西两荒，可见我这个孩子是能够解决他这两道难题的。
　　第一道，自然容易。只是这第二道，又是为何？
　　难不成姜君实则希望帝姜血脉能够一统西北两荒乃至天下？可是若是如此，为什么他不亲自动手呢？他有这能力，无须借助于任何人。他是不愿，还是不能？
　　可是无论哪一点，他也是希望得到这个孩子的。
　　现在想来，当年他建议我和姜柏解决姜柏‘走火入魔’的问题并不仅仅是戏言了，再一细想，这人实在令人恐惧。
　　可同时，他对姜柏又仿佛毫无恶意——一千年，整整一千年，任何的伪装都是会有纰漏的，我相信任何人若存了对你的歹念与你相处，那么长期的相处中，总会有细微的破绽。可是我细细想来，姜君这些年的行为举止中没有哪一点是对姜柏抱有恶意的，这是不是代表，在他心里姜柏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呢？
　　再者，一统天下这个由头，说来是一番大业，以一人之力自然不能胜任，必须集合众人的力量。
　　可是权力却不容共享。
　　当年离悠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并不可能天真的全部信以为真，若有一日，他得了这天下，他绝不会与我共享，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绝不会让姜君来分这一杯羹。原因很简单，这个盟友太过强大，日后反目成仇之时，难以应付。所以他们之间或许有共同的利益，却也有不小的间隙，这一点是可以利用的。
　　而他们之间这共同利益的基础，就是这个孩子。
　　如果他们得不到这个孩子，这场交易就无法进行下去，这样的情况下，姜柏才是除了姜君外最接近帝姜血脉的后裔，他在姜君眼里的重要性会比离悠高得多。有姜君的庇佑，姜柏才是最安全的。无论是北荒、西荒还是离悠，只要他们师徒联手，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姜柏。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无法得到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