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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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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出龙渊墟时,姜柏提及,他父亲姜宣的死疑点重重。说实话,这件事情,若不是他提起,我也未曾细想过。说来有些愧疚,我对姜宣实则算不上有什么感情,当日我灵根被废,颓靡不振,选择嫁给他不乏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
但其实当日,除了姜宣,还有许多人向白月城送来过婚书,我当日为何忽然选中了他,连我自己也记不清其中的缘由了。
所以,这实则是桩叫人汗颜的糊涂姻缘。
最后他死了,我为这桩婚事没成而十分悲痛,对其人亦感惋惜,但暗中不免松了口气——这随便便要和一个不大相熟的家伙行双修之事,估计对于任何女子而言,都或多或少是一种考验。所以对于他的死,我也没有考虑过深究,直到姜柏与我讨论那诸多疑点时,我才不由担心一件事——姜宣的死会不会和我们家那只老狐狸有些关系?
我这门婚事,当时白月城内最大的反对者就是我父君,不过当时我刚受了这样莫大的委屈,他心疼我,也拗不过我,再上慕十三娘在他枕边煽风点火,他才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现在想来,我那狐狸老爹,那里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
姜柏说他爹的死,除了黑熊精的偷袭,最重要的原因是走火入魔,修炼不当,而他忽然该修的秘籍,姜柏未曾见过。
我暗中留意下这几个疑点,以传音之术命红痕以整理藏书,晒书为由,让她去查询一下碧云洞的修炼典籍。果然不出我所料,姜氏既然是帝姜的后裔,即使血脉单薄,但在修炼之术上依旧见的上古魔族的遗俗。这样的半魔半妖地修炼之法,放养整个西荒都找不出几本,所以碧云洞祖传的修炼之法来来回回也就那么薄薄的几卷。
姜柏当年虽然在妖族里算作年幼,但也有好几百岁了,不同于人间的黄发小儿,他虽在礼仪上欠缺,可这样的小事他却断断不会记错,况且事关他唯一的血亲。他既然说没有见过,那么绝大多数的可能就是那本神秘的秘籍是从别处得来的——可姜宣当日年过两千岁,早是一个成年妖族了,又是一洞之主,一山之王。随便捡来的秘籍,他会信手就修炼起来?还在走火入魔的势头出现后越陷越深?这实在是有违常理。
除非,那篇秘籍的来处,对于他来说,是十分可靠安全的。
如果这是我父君亲自以我陪嫁之礼所送出的,那这一切便合情合理了。
作为老狐狸的女儿,小狐狸我深切的知道,这种事我爹他不仅做得出来,而且还有条件做!
因为我白月城内确有一本特别容易引人走火入魔地秘籍——《孤月秘籍》。这本秘籍,据说是我们家哪一位祖宗特意编写出来整人的,而我们狐狸一族素来有这样的天性,后人也知道这是个祸害,但好歹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销毁掉,藏在白月城的禁宝阁里。
禁宝阁是白月城中一处收藏奇珍异宝的库房,说是库房,但事实上修建的相当辉煌别致,里头不仅有各种法器,也有许多珍贵的古籍,我小时候喜欢读书,父君怕我贪玩,特意叮嘱过我决不能修炼《孤月秘籍》。因为那就是个专门请君入瓮的套。
事情想到这里,加上我让红痕传书回去取证,姜柏他爹的死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
我和姜柏之间竟然早已埋下了一份杀父之仇,真是叫我唏嘘。
红痕亦是个聪明之人,大约也将这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眉皱如山,忧心询我道:“公主,似此怎生奈何?”
我道:“本公主正心烦着呢,能说人话吗?”
红痕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公主,说真的,你这会该怎么哄那小狼崽子?他小时候就是个暴脾气,现在更不知长成了什么胡作非为的模样。说不定屠城烧山这样的恶事也能做出来,若叫他知了这其中的缘由,君上自然会被他嫉恨,只怕他将您也牵连其中。”
我心道,没想到这世上最了解姜柏的人竟是红痕,真是字字珠玑,一语成谶。我叹了一声,“欸,这事吧,其实也不用急。”
红痕柳眉微蹙,杏眼含怒,似乎真嗔怪我不分轻重,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柔声劝道:“说实话吧,我倒是希望这件事是慕十三娘的手笔。”
红痕道:“您说的也不无可能。”
我摇头遗憾道:“可惜偏偏就不可能是她。你莫忘了,便是如今,她虽然掌了主母的实权,但在白月城里却依旧顶着妾侍的名分。她终究是个外人,一个外戚染指白月城的密文古籍,光是这个罪名,就够她喝上一壶的了。再者说,慕十三娘虽然工于心计,但她会的都是女人争风吃醋地手段,她这些年来的权势归根结底都是以女子的名分,依仗于夫君的宠爱,在修炼之道上,却是个不求上进的货色,她连《孤月秘籍》都未必听说过。”
“那?”红痕睁大了眼睛,又咬着红唇道:“那狐君这次真是糊涂极了。”
我缓缓道:“你又错了,我父君这一招是个妙计——姜宣亡故,我若放弃了,便得回白月城继续听他的安排。我若固执己见,那么碧云洞迫于黑不溜的压力,必须依仗于我,我甚至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掌权碧云洞。他为我这番谋划,也不算差了。”
红痕听的心惊胆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可……”她支支吾吾地小声问道:“可姜柏怎么办呀?您也是的……”她低声怨道:“为何不听从了狐君的安排?”
我道:“人各有志。”
红痕幽幽叹息,道:“这件事可真是愁人啊。”
我劝道:“你莫要忧愁了,我父君办事还是挺叫人放心的,姜柏估计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倒是有件事才更着急。”
红痕扭过脸,嗔道:“能有什么事,比这事还着急?你不尽快想办法将这事圆过去,等着那小狼崽子与你刀兵相向吗?”
我将目光挪向别处,道:“到时候再说。我且问你,碧云洞里如今一切如何?”
提起碧云洞,红痕脸上多了几分欣然之意,抿唇道:“都挺好的,这些年来我和大狼头都遵照公主您的吩咐,一面带着小的们休养生息,自给自足,一面广开商路吸引山脚下城镇里的人族来互通有无,聚财藏富,所以如今洞里上下生活上都很好。早已重新整修了整个洞府,我让人请了妖族人族里有名望的师父,将洞府里布置的别致典雅,许多凡人见了都夸耀说,比凡间地皇宫还要漂亮。那黑不溜也一直不曾放弃过占领狼头山的念头,刚开始只是为了扩充地盘,幸好乌鸦统军有方,几次都带领我们依靠山险守住了这里,他渐渐觉得狼头山是一块难啃地骨头,也让我们平静一阵子。直到近些年来,他因为眼红我们碧云洞丰饶,又再次打起了主意。只是我们现在早已不是当初任人欺凌的了,乌鸦带着手下的兄弟见他们一次次驱逐出去,如今他们败少胜多,不敢再随意招惹我们了。”红痕带着笑意哼了一声,又怒骂道:“只是那黑不溜脸皮极厚,如今明面上不敢来了,却暗地里使绊子,挑衅寻事,实在可恨。”
我默默听了,又问:“如今乌鸦在碧云洞里声望很高吧?”
红痕闻言一怔,偷偷拿目光瞟我,扯着我的裙角幽幽道:“公主,他不是那样功高欺主的人,况且这些年来确实是辛苦他了……”
我叹了一声,心道,这才是我如今觉得最要紧的事,姜柏虽然回来了,可碧云洞的主人也快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