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48、第 48 章

　　我抬眼朝他笑笑，道：“这真是默娘的福气，只可惜了，天道不容阴阳成婚。”
　　竹喧被我这话泼了冷水，幽幽叹息，放下手上的禁锢，道：“我最后再奉劝你一句。”
　　我轻轻颔首，诚恳地道：“请说。”
　　“若你还想将这条借口用的久一些，便千万不要怀上姜柏的孩子。”
　　闻言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事情我还从未考虑过，甚至对姜柏的感情都犹豫在如何接受的边缘，但根据以往的经验，竹喧对我并无恶意。他只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死人，黄泉之国与三荒四海的利益也牵连不到我等身上，故而他这个提醒应该是善意的。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我正疑惑，却见一头青牛乘着阴气缓缓行来，那是竹喧的坐骑。
　　他望着青牛，无奈地叹息。
　　我亦觉得感伤，竹喧与我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但却是这世上少有的了解我的人——当然他那天生的能力，想不了解别人也很难。但他亦是这世上唯一能让我分享秘密的死人，并且不屑于将这些秘密抖落出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暗中助我良多。故而我对他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有几分知己的情谊。
　　遥想他当日离开，一别便是千年，不知这次离别，又是何日才能再见。
　　他背对着我，长袍迎风猎猎作响，笔挺的背影被夕阳照地有些苍凉，但他口气却很淡然，道：“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你我之缘还长着呢，别担心，我们还会再见。”
　　我惊道：“你怎么也知道这句诗？”
　　竹喧回眸挑眉俏皮地一笑，玩味道：“你猜。”
　　说完，他便抱着剑踏上阴云，青牛足下燃起幽蓝鬼火，载着他远去。

　　我并没有纠结这件事情太久，因为想起竹喧曾指点我入龙墟渊，话语间似乎对姜君十分熟悉，再说他有那听人心声读人记忆的异能，会知道这句话也并不奇怪。倒是有另一件事，让我十分不解。
　　就是雁惊寒死后，景三娘将人扶上她膝头时哼唱的那首小曲。
　　我摸着琴弦循着记忆将曲子还原出来，虽然多年未曾演奏这首曲子了，但正像别人说的那样，有些东西刻入了骨子里，一旦学会便再也无法忘记。琴声铮铮，曲音如泉水从指尖流淌而出，朱弦起落，时而像江流月涌，潮水奔腾，时而又似百鸟齐鸣，百花争艳，最终却是归于雪落鸟绝，冰湖孤月。
　　“很多年不曾听你弹这首《江寒月默》，却好似没有一点生疏，小十三，你心头是不是还是放不下他？”
　　琴音落，话音起，我转过头，看见秦师兄正站在潮喧亭前的石阶上，临风而立，面容憔悴。
　　我沉默了片刻，将琴抱起，走出潮喧亭，道：“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光阴是个强大的东西，曾经认为坚不可破的，在它面前却变得不堪一击。只是物是人非转化的太快，一时难以承受，便难免想起一些昔日的美好罢了。”
　　因回了琼华岛，秦师兄今日穿的十分随意，月白色长袍外只罩了一件乌色薄纱衣，显得身形越发单薄。他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心底却是师门最好的，惯来心软，离悠的事对他打击很重。
　　他叹道：“看你如今这个样子，似想开了，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只是你说的很对物是人非转换的太快，有些叫人难以承受，当日他为你谱这首曲子的时候，你娇羞地嗔怪他是根笨木头，原本是那样花好月圆的曲子，却最后收成了那样凄清地终曲。最后还不知情识趣的选个讨喜的名字。”
　　思及往事，秦师兄摇头叹息，面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
　　我低头不语，随着他一道走下天阶。
　　他若不曾提起，我都快要忘记了，当日雁惊寒挖空心思为我谱下这首乐曲，我心中无限小儿女的欢喜，口上却因害羞责难与他。说起来不过是因为彼时年少青涩，心中不好意思罢了。雁惊寒却急红了脸，笨口拙舌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希望日后能够与你一起，观春日的花，听夏日的雨，赏秋日的月，看冬日的雪。而且……我只想得到这样一个名字，将默娘你和我的名字都放进去。”
　　我扭过头去，用袖子遮去面上满布的红云，却假装成满不在乎的口气，道。
　　“谁要将名字和你放在一起。”
　　他温吞地轻笑起来，握住我的另一只手，贴着我的耳根子低声道：“自然是你啊。”

　　如今那些惹人羞恼地温言细语都化作了烟云，散落在着茫茫尘世。
　　我亦叹了一声，却不由重新想起那桩怪事，这首曲子是雁惊寒为我写的曲子，为什么景三娘却能哼唱出来，还有离悠最后那句师姐，实在让我心惊担颤。因为，离悠离开玉皇山的时候发过毒誓，他这一生不会有第二个师父。
　　思此，我不由皱眉。
　　“师兄，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想向你请教。”
　　“哦，你且说来听听。”
　　“这首《江寒月默》在师门里头，除了我，还有谁会演奏？”
　　“你怎么忽然想问这个？”秦师兄问了一声，但不等我回答，便径自诚恳地道：“其实吧，小十三，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的琴技在师门中实属一般，雁师弟当年为你谱这首曲子的时候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这首曲子虽然优美动听，但其实对琴技的要求并不太高，是个容易演奏的曲目。莫不说崇音，连我也能弹的出来。只是你们当年这桩姻缘，在师门里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除了你们两人反倒是没有人弹奏过。”
　　我心想秦师兄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只是线索在此中断，叫我有些气馁。
　　这景三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秦师兄见我默然不语，以为我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不由好心地劝解道：“你且不要想这么多了，忧思伤身。我听他们说，红痕不辞辛苦的来探望你，她虽然只是你陪嫁的丫鬟，但对你忠心体贴至此，你千万不要轻视，辜负她这份真心。”
　　我点头称是，顺势道：“我也正打算回去与她叙旧，多年未见，不知那丫头出落成什么模样。”
　　秦师兄将我送回住处，又叮嘱劝诫了一番，方怅然离去。这时红痕才从后殿里走出，朝我笑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真叫我好等。”
　　我也朝她笑了笑，命身边侍奉的女婢暂且退下，好与她叙话。
　　等那些侍女都全数退出殿外，带上殿门，红痕立刻垮下脸来，面露急色，快步向前，凑到我耳边道。
　　“公主，您前日里吩咐的事情，我已经传书回白月城让人查探过了。您猜测的一点都没有错，看守禁宝阁的侍卫说，君上确实在您出嫁前，狼头上下聘礼商议吉日的时候，从禁宝阁里取走过《孤月秘籍》。并且在您出嫁后不久，那本秘籍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送回去了。”
　　我心头一声苦笑，想道：这回可真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