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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雁惊寒明显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毕竟姜柏的年纪只有他的一半不到,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
      “你?”
      他的声音或惊或疑,最后化作一种不屑地无奈说教:“你是她的继子。”
      姜柏道:“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但其实你们都清楚,我和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她和我父亲也没有圆过房。况且天道伦理这样的东西,只是弱者对于自己的束缚,只要她愿意,谁有异议我就杀了谁。默娘,你说呢?”
      我心说,神啊,快点把这件事变成一场梦吧。但我如今这个想法,怕是他们之中最不切实际的,我又担心姜柏再说出什么更加惊天动地的话——他从小就是个口不择言的,什么话都敢说。长大以后更是任性妄为,不仅口不择言,而且言出必行。我实在有些头疼,当初不愿意说出北沧山这条路,这就是为了此。可如今最怕的已经来了,除了面对也别无他法,况且这不失为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机会。
      我终于开口打破屋子里的沉默,道:“师兄早些回去休息吧。阿柏与我相依为命多年,他会照顾好我的。”
      “你……”我透过屏风,看见那道人影晃了晃,像是受了重伤难以支撑。他那细微的声音也被姜柏的笑声所掩盖,我不忍再看下去,只得扭过头来,眼角也觉得有些酸涩。直到那零落虚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姜柏才点着灯绕过屏风走到我床边,他将烛台放到一旁的花几上,半跪到我的脚边,握住我的手,抬头疑惑地望着我。
      “默娘,你什么要哭?是因为选我你后悔了吗?”
      他的身上沾着露水,宽阔的手掌微有些冷,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声音压得很低,全然没有方才那种意气风发。

      很多年后,他跟我说,他的一生害怕过的东西屈指可数。尤其是在他得到力量以后,他唯一的恐惧便只剩下我选择了别人而将他遗弃。因为连他的师父都说,心是世上最不可琢磨和猜测的东西,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感情。
      他可以用很多办法去修炼,得到这世上所有的权力地位财富,一切可以用力量掳掠而来的东西。
      但如果我不喜欢他了,他就什么办法也没有。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老去,死去。”

      那时候,他已经成为这个世上少有的强者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而这个时候,他甚至不敢告诉我的他的害怕。
      他只是握着我的手,用一种强装出来的镇定望着我,其实我怎么可能看不到他那种镇定背后的害怕和担忧,他不知道他自己如今看起来多让人觉得可怜。
      我只能握住他的手说。
      “怎么会呢,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从很早之前我选择的就是你,一直都是你。我们在一起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不能后悔了。”
      姜柏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的泛起了泪光,他伏在我的膝上,我伸手抚过他的柔顺的银白发丝。
      从很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姜柏这夜索性化作原形在我房里休息,第二日醒时却又不见他了,竹喧说他还是觉得云顶夜白针的事不够妥当,特意回北关城请秦师兄来再次确认去了。又跟我说,有个人想要见我。
      我说:“如果是雁惊寒就免了,我跟他真是旧情已了,再闹下去就像凡间老太太们的裹脚布了,又臭又长的。你就算是看热闹,更不能捡个新鲜一点的?我早知道你死了很多年了,但实在没必要把品味还停留在活着的时候,你借着你那张嫩脸,学着变通一些。”
      我最近很是劳心,又见姜柏不在,懒得端着一副娴静模样,索性躺在摇椅上孵着茶和竹喧直来直往地斗嘴。
      他见我今天不保留实力,也兴趣盎然,笑道。
      “话不能这么说,就好像昨天那一出旧戏不也引出点新花样来?玄萱娘未婚先孕这件事,居然连你也不晓得,当初倒是瞒的挺好。”
      我等他得意完了,才淡淡道:“我知道啊。”
      竹喧的神情,顿时十分精彩,活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不知道?”
      我叹了一声,说:“因为我不知道雁惊寒会把这件事压下去,所以后来我真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婚前就偷了腥。”
      竹喧的脸色又十分的精彩,最后化作一种欲笑不笑,吃惊又恍然的复杂神色。
      最后嘲弄道:“原来千算万算,你最后的失算居然是雁惊寒是个大善人,哈哈……这真成了个笑话。”
      我瞥了他一眼,他咳嗽了两声,强忍住笑意,道:“说句实在话,你当年自己修改婚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窗外枯荣木上的画眉鸟,轻笑道。
      “知道的事情还要明知故问。”我转过头来朝他抛了个媚眼,笑道:“你真不是一个识趣的好男人。”
      竹喧打了个哈欠,笑的十分欠扁。
      “因为你是一个有趣的坏女人。”

      “你是怎么知道玄萱娘有身孕的?”
      我折了只瓶花在手中把玩,朝他笑了笑,道:“你不是能读心吗?还问。”
      “你活了那么多年,我想要知道你一个片段的记忆,除非你想起来,不然就只能自己去找,很累的。与其那么累,还不如直接让你告诉我,毕竟知道你的秘密已经不算少了。”
      我叹了一声,或是因为今日实在无聊,又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埋在我心里太久了,从来没有人分享,感到有些寂寞。便如实地道:“竹喧,你确实死的很早,所以你不了解活着的女人。我母亲死的早,所以有很多母亲应该告诉女儿的事情,没有人告诉我。所以我作为雌性的来说,身体不是很好。”
      竹喧一脸莫名,最后忍不住打断我道:“能说人话吗?”
      我闭上眼又睁开,无奈地道:“我月事不调,为了防止意外,白月城的药宫里面很多都是我的人。玄萱娘的身孕我很早就知道了,是我让医官将这件事隐瞒下来,让她误以为自己只是月事推迟了。加上玄萱娘是一个很注重调养身子的女妖,把安胎药当做调理月事的药送给她,都是给女人补身子的药,本来就相差不远,查不出什么问题。她自然都喝了。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带着身孕出嫁。”
      “恰好这个时候,雁惊寒又给你送来了婚书。你就顺水推舟借刀杀人?”
      竹喧赞叹道:“默娘真的是太聪明了,若不是雁惊寒太过妇人之仁。玄萱娘会背负着不贞的□□骂名而死,她会死的理所当然,谁都怀疑不到你头上来,因为谁会想到更改婚书的就是你这个受害者?”
      我淡淡道:“过奖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一阵阵娇笑从画屏后传出。
      我道:“听了这么久,妹妹终于肯出来了?”
      玄萱娘提着华贵的裙角,挑眉狞笑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姐姐,棋差一招,满盘皆输的滋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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