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路南》陆小师叔

4、四

　　陆南坐在窗前支着画架，正画着错落的高楼练习构图，手机震了两下，陆南顺手拿过来，一条新信息。
　　“陆南，开门！”
　　陆南往门口方向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屏幕，起身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对上一张被凸透镜放大的怪脸。
　　“哈！想我了吧，Buddy。”
　　才开门叶长安就挤了进来，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只手搭上陆南的肩膀拍了拍。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上次不是说好了的，过完年我来串门的，你看，给你带了新年礼物呢。”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等我走了再拆哦。”
　　陆南接过袋子，顺手放到一边。
　　叶长安脱着围巾外套，打量着整个房间。客厅不大却空得可怜，一个桌子一个沙发一个柜子一个高冷的冰箱就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被收拾得纤干干净净，地板是木质的，房子里估计是用得地暖，陆南穿了一双白袜子踩在地上，白色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瘦瘦的身上，加上本来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像极了一个病号。
　　叶长安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看了看手里拿了一只铅笔，随即看向窗户边上立着画架。
　　“你还会画画啊？”
　　“随便画画。”
　　“坐吧，我去倒杯水。”
　　“嗯。”
　　陆南从厨房里倒了水放在叶长安眼前的桌上，自己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穿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一件黑色卫衣，显得精神多了。
　　两个人沉默地大眼瞪着小眼，一向厚脸皮从来不输的叶长安先别过了头。
　　陆南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十一点了，“要一起吃午饭吗？”
　　“啊？啊，好啊，出去吗？”
　　“在这里吧，你喜欢吃什么？”
　　“你做饭？我不挑的，什么都吃。”
　　“那好，我去做饭，你……”陆南看了看空空的房子，“你自己坐一会儿吧。”
　　“我来帮忙！”
　　叶长安站起来，跟着陆南一起进了厨房。
　　陆南往盆里抓了两把米让叶长安洗，自己洗了三个西红柿切好装进盘里，又开始用一把水果刀削土豆皮。
　　“洗两遍可以吗？我记得我……妈说洗多了就不香了。”
　　“嗯，给我吧，你会削皮吗？”
　　“会啊，不就是削皮吗，看我的。”
　　陆南把手里的水果刀递给叶长安，从柜子里拿出电饭煲蒸上米饭后，看着叶长安手里只剩了一半大小，还凹凸不平的土豆，额角跳了跳。
　　“好像搞砸了呢。”叶长安尴尬地笑了笑。
　　“再削一个吧。”
　　陆南拿起菜刀把土豆削成一片一片的薄片，然后切了丝，粗细均匀，叶长安捏起一跟放在眼前。
　　“简直是完美的土豆丝啊！”
　　西红柿炒蛋，醋溜土豆丝和一盘绿油油的小油菜，放在一起颜色也十分好看。
　　“唔，陆年你捉饭太好磕了！”
　　三盘菜分量都不多，被两个人消灭得干干净净，叶长安仰在沙发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嘴巴里还不停地赞叹着。

　　“陆南，你一个人住啊。”
　　“是啊。”
　　叶长安坐在沙发上，陆南在桌子对面盘腿坐在地上，低着头捧着杯子喝水，可以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叶长安第一次觉得和人聊天也可以这么困难，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你的父母呢？”
　　“爸爸死了，妈妈改嫁了，我跟着她不方便。”陆南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叶长安语气淡然地说着，最后还浅浅地笑了一下，又补充道：“她每年都会给我很多钱的，我过得很好。”
　　叶长安皱起眉头，“陆南，你能不能别对我说谎。”
　　陆南的笑意僵住。
　　“除夕那天晚上也是，现在也是。”
　　叶长安刚进房子就看出来，这里完全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东西简单的像是随时都要搬家，也许根本不能说是家，只是一个栖身之处。
　　叶长安觉得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胸口闷闷的，明明是需要关爱需要保护的少年，却一个人守着空房子，一个人做饭吃饭，什么都是一个人，还有陆南笑容之下的淡漠，也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过得很好，难挨的日子早就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真的没什么不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由啊。”陆南又笑起来，“不用担心我，我真的过得很好的。”
　　叶长安看着陆南，眼睛里带着淡淡地笑意，丝毫不见悲伤之类的情绪，于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陆南拿起杯子，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清秀漂亮的脸在氤氲的热气之后模糊了。
　　我不要你同情我。

　　冬天很快就过去，天气一天天暖起来，不知不觉就到春天了。某天早上早自习，代理班主任忽然让大家安静下来，一脸沉痛地说要宣布一个消息。
　　“怎么了？”
　　“是不是原来的班主任回来了？”
　　“不会是李哥哥要走了吧。”
　　看着他沉痛的表情，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些女生眼圈都红了。
　　“同学们到教室门口排好队。”班长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淡定地说。
　　“难道是欢送仪式？”
　　于是同学们呼呼啦啦地出了教室。
　　“男生一队女生一队，快点站好。”班长面无表情地指挥着，排好队后在最前面和班主任说话，一班人一头雾水地被带着往学校门口走，远远就看见一辆大巴车停在校门口。
　　“排好队一个一个进，不要挤啊。”
　　“这到底是要干嘛啊？”一个同学问。
　　“春游啊，大哥没和你们说吗？”班长一脸迷茫。
　　“……”
　　“春游？”
　　“春游！”
　　“哇！春游哎！”

　　“哈哈，春暖花开春光明媚啊，为了增进同学门的感情，我们今天去桃花源踏青，大家开不开心啊。”
　　“……”
　　“这样吧，你们这样坐不行啊，大家都是好朋友嘛，男生一起女生一起多生疏是不是，男生女生要坐一起，多多交流增进一下感情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快点快点。”
　　“……”
　　“不听话我就不开车！我就不让司机开车啦！”
　　“……”
　　“这才乖嘛，来来，我们唱首歌吧，唱什么好呢，小燕子，穿花衣，预备，唱！”
　　“……”
　　“唱啊！”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