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路南》陆小师叔

3、三

　　几次考试下来，陆南始终保持着年级第一的位置，又讨老师和同学的喜欢，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好忧愁的，可是叶长安总觉得在陆南的眼里始终有一些情绪，需要用一些酸酸的词来形容，诸如落寞，忧郁之类的，虽然总是笑着，而且笑得十分好看，笑意却始终停留在表面上，初见之时那种有些奇怪的感觉就是这个原因了。
　　叶长安有些苦恼，因为这也是不过是一种感觉，谁也没看见陆南真的不开心，过得不好，也不好开口去问，问的话也不知道怎么问。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叶长安就是不忍心看着陆南一个人。而陆南似乎偏偏就喜欢一个人，叶长安想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不成，就舍了一帮兄弟朋友，粘在陆南身边，而学生时代的好，男生女生也都差不多，无非就是一起上厕所，一起吃饭。
　　这天午饭，叶长安从陆南盘里夹了一块肉填进嘴巴里，看了看陆南瘦削的脸颊，把自己盘里的一大块鸡蛋夹了过去。
　　“陆南啊，你说这个学校的女生，是喜欢你的多一些，还是喜欢我的多一些？”
　　陆南抬头看了叶长安一眼，回了句“无聊”，把鸡蛋夹起来吃掉。
　　“这怎么就无聊了，身为一个男人，就是为了女人崇拜的目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叶长安宣扬着自己的理论。
　　陆南吃完最后一口米饭，起身端起盘子走人。
　　“哎，你等等我啊。”叶长安扒拉了两口饭，急忙追上去。
　　“你还没回答我呢，说啊说啊。”到了教室，叶长安还是不依不饶，学着女生的样子，嘟着嘴吧捏着嗓子，扯着陆南的胳膊晃着。
　　“呦呦呦，干嘛呢这是？”程龙和赵睿也回来了，看着叶长安奇怪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赵睿板着一张脸，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我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啊~”程龙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家南南的美貌最终把安小主也征服了？哈哈，南南你快答应人家吧，这都快哭了。”
　　陆南勾起半边唇角，用另一只手抬起叶长安的下巴，漆黑的眸子深情款款地看着叶长安，“我答应你。”
　　没想到陆南会来这么一出，这下叶长安来不及反应愣住了，被陆南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地。
　　“啊哈哈哈哈！”程龙笑得趴在桌子上，“哎呀妈呀，不行了不行了。”
　　陆南没事儿人一样，收回手拿过试卷开始做题。
　　叶长安的种种行径，旁人看来似乎是在讨好，叶长安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陆南却清楚，像叶长安那样天生带着光芒的人，怎么能容忍身边有阴暗的角落。

　　“陆南，快说说看我的十个优点。”
　　“快说啊。”叶长安夺过陆南手里的笔，催促着。
　　陆南无奈地看了叶长安一眼，“你让我把这个写完。”
　　“那好吧，说好了的，写完了就要说啊。”叶长安把笔还给陆南，然后把两只胳膊叠起来放在桌上，把下巴搁在上面，看着陆南，碎碎念起来，“陆南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好看呢，陆南你成绩真好，比我还好，陆南你很聪明……”
　　“比你聪明好看成绩好的多了，”陆南受不了叶长安的碎碎念，把笔放下打断叶长安的话。
　　叶长安没听见一般，兴奋地抬起身子，“写完啦，快说吧！”
　　陆南低头想了想，“你名字很好听。”
　　“哎，这算什么啊，名字是我爷爷起的，姓叶，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我妹妹就叫久安，有什么好听的，不算不算。”
　　对于一个文艺古典气息的名字，听到这样的解释，陆南忍不住笑起来。
　　“陆南，你应该多这样笑的。”
　　陆南愣了愣，垂下眼睛，“你很温暖。”
　　“什么？”
　　“你很温暖。”陆南抬头看着叶长安，重复了一遍。
　　“哈哈，我就是个暖男嘛，来吧冰山小王子，让我这个小太阳来融化你，照亮你回家的路！”说着夸张地张开胳膊，最后揽住陆南的肩膀。
　　陆南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翻涌的情绪。可怜也好，同情也罢，叶长安是那么温暖，那么温柔，一旦这样接近，怎么还能忍受远离。
　　这是你说的，我可要当真的。

　　陆南拎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小房子，脱了鞋子，解开脖子里的围巾，脱下羽绒服搭在衣架上，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晾在阳台上后，去卫生间接了一盆水，挽起袖子沾湿了毛巾，把桌子沙发柜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又拿出拖把开始拖地，打扫完了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低垂着眼睛放空，这样的姿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知道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陆离盯着屏幕上一串号码看了好久，震动声停了又响起来，陆南才接了起来。
　　“爸爸。”
　　……
　　放下电话，躺回床上缩成一团，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在黑暗里不停地颤抖，一行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窗户外面是繁华的灯火，热闹的城市，带着烟火气息，污浊却也温暖。

　　除夕夜，整个城市张灯结彩，陆南窝在被子里，抱着个枕头，趴着看书，桌子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短信提示。
　　“新年快乐！——叶长安。”
　　陆南看了看时间，十点五十九分，不会看错时间了吧，而且一看就是敷衍的群发短信，陆南弯起唇角笑了笑，把手机放回桌上，揉了揉有些疲惫眼睛准备睡觉，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手机却又“嗡嗡嗡”持续地震动起来，这次是电话，陆南不满地翻了个身，声音停了下来，陆南满意的抿了抿嘴巴继续睡，震动声又响了起来，陆南伸手拿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看，一只胳膊撑着坐了起来。
　　“喂。”
　　“喂！陆南你也太没礼貌了，我对你说新年快乐你怎么不回我呢！”
　　电话那头传来叶长安扯着嗓子的说话声，背景音嘈杂一片，电视机里声音，人们的欢声笑语混成一片。
　　“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等会儿啊。”听筒里窸窸窣窣了好一阵子，开门关门的声音后，热闹的声音远离了，叶长安的声音清晰起来，“我告诉你啊，我那可不是群发的，别说什么群发的你不回啊。”
　　“不好意思，我真的没看见。”
　　“好吧，原谅你了，唉，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啊。”
　　“我在卫生间呢，隔音效果挺好的。”
　　“哦。”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啊，过年了相互问候一下嘛，这么久不见，怪想你的，想不想我啊？”
　　“……”
　　“你怎么不说话了？喂？喂喂？信号不好吗？”
　　“叶长安。”
　　“啊？在呢。”
　　“你真恶心。”
　　“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你真恶心。”
　　“……你你，算你狠！你等着，看我明年怎么收拾你！”
　　身后窗外忽然绽开一大朵绚烂的烟花，陆南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哒哒”两下与十二重合在一起。
　　“新年快乐，叶长安。”
　　“啊！十二点了！陆小南，我们打了两年的电话哎，哈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我妈叫我吃饺子了，你也多吃点啊。”
　　“嗯，好的，那就再见了。”
　　“嗯，拜拜。”
　　陆南的电话依旧贴在耳朵上，听到那边开门的声音，和叶长安小声的念叨“妈呀，冻死老子了”。
　　陆南攥着被捂热的手机钻回被窝里，侧着身子仰头看着窗外，眼睛里映着绚烂的灯火，忽然坐起身开了灯，下床披上衣服走到客厅，从冰箱拿了一包速冻水饺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