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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突降丧事 ...

  •   几个月后,郭府门口熙熙攘攘,仆人抬着东西进进出出,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忙碌。
      昔日的颜府喜宴,今日张灯结彩的郭府,一切都在眨眼之间,不禁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日的喜宴才刚结束,房梁上的红绸似乎还未来得起取下,根根大红喜烛也似昨日才点起,窗扉上的囍字还是那般耀眼的红。
      一身华服的男子站在长廊上,垂着两只宽大的袖子,怔怔地望着已经布置妥当的大厅出神。
      是啊,绸花还是那样花团锦簇,喜烛还是那么热热闹闹地扎堆放着,只是没有了那些个宾客,显得有几分寂寥。然而,此刻颜卿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纷飞的花瓣夹杂着红色爆竹屑中,那个人一身素白,长身玉立。干净得似乎这世间的一切颜色都无法沾染。
      那个人就那样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颜卿多么希望他能回过头看看自己,但下一秒却又莫名的害怕。
      从小到大,颜卿从没有后悔过,更不要说对谁感到亏欠。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利用别人,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但是,只有对那个人,他从未有过丝毫的别有用心。
      最初是出于好奇加上争强好胜,非要将那个人脸上的面具扯下来。后来,不知不觉变成一种相互依存,想要捂热那颗因为别人冰封的心。再后来,他开始惴惴不安,怕真实的自己是那样的不堪,怕自己守护不了会再次伤害他。颜卿原本以为,爱可以是无私的,自己可以放手,却不曾想爱从来就是一种自私的、想要占有的yu望。颜卿知道,他完蛋了,他没有办法放下,非但无法自己放下,也不想放过那个人。于是卑鄙地拖延,懦弱地逃避,阴暗地期望那个人会因为对他的感情一直等下去。
      但一切一旦开始,就不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疯狂的,无法控制的,朝着一个可预见的毁灭结局奔去。
      终究是我辜负了你,蓝宇。
      颜卿闭上了眼睛,逼迫自己将那天的记忆从脑海中抽离。再睁开眼,只剩下一片狠绝。
      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颜卿啊,你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父亲。”颜卿回身,拱手微微欠身,礼数周全。
      郭老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俊朗挺拔,端的是一副青年才俊,面上流露出几分喜色:“恩。有时间多陪陪铃儿。”
      “是。”
      “女人嘛,有了孩子难免会多点七七八八不该有的心思。作为丈夫,这时候更应该多体谅体谅她的难处。”
      “父亲说的是。”
      “恩。”郭老爷刚准备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对了,孩子的名字可想好了?!都拖了这么久了,马上都要满月了,连个名字都没有成何体统?!”
      颜卿听出了郭老爷语气中的责备,态度却愈发恭敬:“请了几个算命先生,都说孩子的生辰八字是上上等,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但过早以俗名缚身,会煞了自身所带福气。”
      郭老爷显然很买这番话的账,微微眯起了眼,抑制不住的得意洋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切不可太耽误。”
      “算命先生说了,满月酒就是个恰好的时机。”
      “好,好,甚好!”郭老爷大笑着离开了,没有看见身后男人眼中闪过的杀意。

      三天后的郭府,熙熙攘攘,说不出的热闹。
      人人都道郭老爷好福气,不仅得个仪表堂堂又能干的女婿,这才没到一年又得了个命格不凡的小少爷。
      这不,今天小少爷的满月酒上,众人都争着抢着恭维郭老爷,听得郭老爷笑出的一脸褶子就没有舒展开过。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郭老爷脸上呈现出一种他这个年纪不应该的红润,情绪也格外的高涨,一下子多喝了几杯酒。
      “贵婿!”半醉的郭老爷大声叫唤道。
      “在呢,父亲。”
      今日的男人大红喜服傍身,发髻用金冠高高束起,两条红绸垂在坚实的胸膛上。想是最近身体好好修养,所以一改前段时间的虚弱病态,在干净利索的发型衬托下,艳丽的眉眼却显出几分逼人的英气。
      郭老爷越看自己这个女婿越喜欢,终于决定将一直犹豫不决的事情说出来。
      于是,郭老爷清了清嗓子,人群安静下来。接着,他大声宣布道:“各位,今天是我孙儿的满月酒,本就是一件大喜之事。正好,我在这儿还有一件喜事要和大家分享。”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郭老爷笑眯眯地冲颜卿招招手,让他站到自己身边。
      “我这个女婿呀,不仅人长得一表人才,也是个经商高手。实不相瞒,这几年多亏着他一手操办打理,郭家的商铺才能蒸蒸日上。”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我岁数也大了,又多了这么个孙子,”说着满脸慈爱地望着身旁奶娘臂弯中的孩子,“是该宜享天伦之乐了。”
      众人哗然,这话不就是……
      不出所料,郭老爷向后招招手,后面的下人递上来一个木托盘,上面正是郭家所有商号的印玺还有钱庄的钥匙。这些在曾经的颜舫少主眼中也许勉强还能入眼,但在一般人都嫉妒得眼红。
      颜卿面上仍旧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笑意,态度恭谦,既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也没有丝毫的骄矜。
      郭老爷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颜卿,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开口亲切地唤道:“卿儿,拿着吧,以后郭家就交给你了。要是再推让,就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颜卿自然不好再推辞,于是向身后的颜伯微微点头示意,颜伯上去接过后又退了回去。
      这边颜伯接过东西放下,就立刻递上另一只托盘。颜卿就从托盘上两杯斟满的酒盏中随意拿起一杯,双手捏着酒盏朝着坐着的郭老爷竟是行了一个大礼。
      郭老爷见贵婿给自己这么大一个面子,只道他果然没有看走眼,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懂事的,于是也拿起另一杯同颜卿一样,一饮而尽。
      这边宾客又少不了一番讨好,只是这次讨好的对象加上了颜卿。
      又是几轮敬酒下来,郭老爷却只是意思地沾了沾嘴唇。宾客见郭老爷也没了先前高涨的兴致,便知趣得散去回到各自的座位,自行饮酒作乐去了。
      这边颜卿看身边没了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一撩袍子竟径自在郭老爷身边坐了下来。
      郭老爷对此皱了皱眉头,现出几分不悦。
      颜卿却视若不见,自顾自给自己斟上了酒,却并不喝掉,只是在指尖把玩。
      只见颜卿幽幽地开口道:“父亲,依你看,郭家的产业和颜舫比如何?”却不看郭老爷,依旧专注地把玩手中那只酒盏。
      突然的发难让郭老爷不悦的同时疑惑不已,而颜卿似乎没想得到答案,继续说道:“父亲想知道我的答案么?”
      说着,懒懒地抬起眼睛,嘴角挂着一丝讽刺的笑容:“不值一提。”
      郭老爷惊异于男人前后态度的差异,又气愤他语气的不知轻重与张狂。
      郭老爷是个要面子的人,压住火气,冷笑道:“哼!就算是颜舫,现在那也早已是陈年旧事了。”
      颜卿却顺下了他的话:“是呀,都是过去的事了。”接着突然轻笑道,“不过,得亏父亲的帮助,颜舫不久就要重回昔日的繁盛了。”
      颜卿这几句话说得很轻,正好控制在只有他俩可以听见的程度。
      郭老爷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带着怒气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颜卿却只是笑着看着郭老爷,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地敲打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正当郭老爷站起身,指着颜卿想要破口大骂时,突然像被东西噎住似的,任由嘴巴开合,嗓子里只有支离破碎的怪声。
      这时,颜卿突然换上了一副震惊的表情,站起身喊道:“父亲,你怎么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看了过来。
      郭老爷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只能瞪大了眼:“我…我…”
      颜卿看似担心郭老爷,实际上是一把将他按回椅子里,大声疾呼:“父亲莫不是酒喝急了呛着了吧?”
      郭老爷的肩膀被颜卿铁爪似地抓住,只能徒劳地扭动挣扎:“……”张着的嘴巴无法控制的流出了液体。
      颜卿背对着众人,露出了可惜的表情,轻声说道:“这么好的酒可惜了,这可是我珍藏的佳酿呢。”
      郭老爷大惊:“你…你…”
      颜卿嗤笑了一声:“放心,酒没有动过手脚。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郭老爷联想到前段时间颜卿突然的恭顺,一件件事情拼凑在一起,突然明白过来。可是,此时胸口的闷疼与喉咙的灼烧让他依旧无法言语:“什么……时候……”
      颜卿却不打算回答,只见他又恢复了一副焦急的模样,转过头,说道:“父亲您再坚持一下,至少也要听完您孙子的名字呀!”
      还没等郭老爷做出反应,颜伯就朝一个下人耳语了几句。
      没多时,只见下人领着一个算命先生模样的人走了上来,那人还没行礼:“老爷,少爷”就被颜卿打断:“拿上来。”
      于是,算命先生上前几步递上一张叠起来的黄纸,颜卿一边一手按住郭老爷已经在抽搐的身子,一手接过来,一把抖开,大声念道:“ ‘爱宇’,好名字!” 说着转头问道:“父亲您说是不是?”
      郭老爷此时虽然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你……”
      而颜卿却俯身,装作好似去仔细听清郭老爷咿咿呀呀的话:“父亲你说什么?”片刻大惊,低呼了一声:“这可使不得呀!”
      这一出一出的,唬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事情怎么发展。
      “父亲体恤小婿幼时丧母,决定让这个孩子随我母亲姓氏,这个孩子就正式取名为‘于爱宇’。”
      “你…畜生……”郭老爷目眦欲裂,可惜他咬牙切齿的咒骂却没有人听得见。
      颜卿慢慢俯下身,贴近椅子上的郭老爷,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艳丽的嘴唇却吐露出恶毒的话语:“现在父亲您可以安心去了。”语气中是毫不隐藏的快意:“还有,谢谢了,您可真是送了我要一份大礼呀。”
      颜卿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向着椅子上那个残烛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大礼是给比自己尊贵很多的人,剩下的还有就是对于逝者的尊敬,当然此时此景,自然不会有人联想到后者。
      苟延残喘的郭老爷在最后一刻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啊……”
      人群鸦雀无声,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喜之日,这郭老爷的暴毙实在来得突然。其实,也不乏心有猜疑的人,但大家都缄口不言,毕竟人死都死了,谁又会闲着没事去触现任的家主的霉头。
      只见,颜卿用手捂着脸转过身来,似乎在努力平静内心的悲痛。然后放下手来,深深吸了几口气。颜卿红着一双眼,嘴唇微微颤抖着,缓慢地开口说道:“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犬子的满月酒……本来今天应该是大喜之日,谁曾想……”说着泪水竟盈满了眼眶,“但…这毕竟是颜某的家事,况且…事发实在突然,颜某…一时无法接受……所以还希望各位给在下一点时间,来日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也好告慰外父的在天之灵……”几番哽咽,这番话说的既恳切又在情在理,一众宾客也都理解地点头附和。
      颜卿从一旁颜伯手中接过酒杯,向上抬了抬,再对着宾客举起,然后微微喝了一口,随机将杯中余液倾倒在身前的地上。
      众人也举起酒杯,如法炮制,作为对郭老爷的亡魂的一种告慰。
      这原本的喜庆气氛被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酒席也无法再继续下去。况且,大家对于郭老爷那死不瞑目的惨绝死相颇有忌惮。于是,纷纷匆匆地表示了一下各自的哀悼之情,没一会也就都悉数散了。

      这边宾客们前脚刚踏出郭府,颜伯就示意几个家仆将大门关上并栓上。这边,颜卿突然脸色一变,随意在上座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这边颜伯赶紧端上一杯热茶。
      一旁的家仆也摸不清什么情况,但这尸体还在那里,死相也不甚好看,大家都不出声,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家仆中一个还算是有点辈分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他恭恭敬敬地向颜卿行了个礼,然后迟疑了一下,继而贴近了颜卿,低声问道:“老爷,这个郭…这个尸体您打算如何处理?”
      颜卿手里端着热茶,拿眼瞥了一眼旁边椅子上的尸体,就继续拈着杯盖在杯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
      中年人平时也算半个半个管事的,其实,除却大管家,他就是最能说得上话的。但由于大管家是从小伺候郭老爷长大的,深得信任与重用,一直被上面那位压着,他也不见出头之日。但就是这样的人却越是心思通透,平时八面玲珑,极会察言观色。
      这下也不言语,就弯着腰等着颜卿发话。
      不出意料,没一会,颜卿启唇:“先搬去柴房,等官府查验完。之后该怎么办就照着府上的规矩怎么办。”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正好能让整个大厅的人听见。
      中年人闻此,立刻连声称是,一边打发下人赶紧去办,一边竖着大拇指夸赞颜卿沉稳果断,有家主之风。
      颜卿也不搭理他,只是悠悠闲闲地捧着茶听着。
      这时,突然一阵喧闹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这边大厅里的人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只见郭飘在几个丫头搀扶下气势汹汹地赶过来,身旁还跟着事发之后就消失的大管家。
      还没走到颜卿面前,就见郭飘瞪圆了一双眼,指着椅子上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吼道:“好你个狼心狗肺,歹毒心肠的颜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9章 突降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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