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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场考试 ...

  •   自打梁泊生日过后,天气便一点点热了起来,前些时候更是正式入了夏,连蝉鸣声也愈发得欢脱嘹亮。

      这对有些人来说是件好事,比如学院的蹴鞠场一到下了课就会围上好一圈学生,于我则不然。我怕热、怕汗,更不喜欢跑步,每次路过那满是汗味儿的地方甚至要捏着鼻子才行。

      梁泊蹴鞠倒是厉害,旁人也多肯跟着他踢,软磨硬泡了我许久也只能碰个一鼻子灰,他好不容易才彻底打消了把我拉进他那头的冲动。不过偶尔没事的时候,他还常跟我抱怨对手经常犯规之类的。

      于是我敲他脑袋:“谁让你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着。”

      他恶狠狠地瞪我:“我才不会那么卑鄙!”

      我嗤笑他蠢,他就满屋子追我讨打,直到又出了一身汗才一把推开他:“臭死了!”

      梁泊抬起胳膊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瘪瘪嘴:“哪里臭了!”

      我捏着鼻子做了个众神退散的姿势,用一种奇怪的鼻音答:“你的幸运就在于你能发臭却不自知,然后间接残害了别人,都怪你,澡又白洗了。”

      “哪来那么多洁癖!”他笑我,“就许你鼻子灵好了吧,臭死你、臭死你!”

      “起开起开……”我慌不择路,只好使出最原始的一招——挠痒痒。

      待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梁泊已经坐上了我的“御座”,搁置在窗下的躺椅,竹子做的,天气热了坐在上面凉飕飕的。朝阴的小窗时不时送来一阵清风,他躺在那半耷拉着眼皮十分享受,手里还翻着我的书。

      见我来了他也不起来,而是举着书朝我:“亦疏,我发现你最近比以前用功多了,还知道看看书。”

      我瞄都没瞄他一眼,径直走到桌前用那套纯白得毫无杂质的杯子倒了水,阳光映着打磨得光滑的釉色,给人一种玲珑剔透的感觉。

      “我爹最近不是逼得有些紧吗,加上我刚好闲来无事懒得动弹,坐下看些书也是好的,静静心。”

      “谁跟我说最讨厌这种书来着?哎呀,是没听清,还是忘了……”梁泊掏着耳朵,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

      “嗯,你听力最不好了,这下子记性了也不好了,果然该补脑!”

      “说你胖还喘上了!”梁泊蹬得一下子窜起来。

      我撞开他屁股,回到我的宝座上,大张旗鼓地把书翻得哗啦啦响:“经我总结,这书上错误还是挺多的。但凡能听出些道理的套上一个之乎者也,再从这些大人物嘴里说出来就全都成了至理名言了,你说怪不怪?”

      “沈亦疏……”他突然很认真地看我,念我的名字。

      “别用这种眼神,渗得慌。”我以书遮面,挡住他视线。

      “你读书读傻了吧。”梁泊把我的书拉下,一脸的担忧,“夫子说再过几日要验一验我们,照这样下去你可怎么办哟。”

      “什么?”我先是愣了一下,对这话完全没印象。

      随即想一场小测试而已,高考都闯过来了,我还怕他这个。

      拍拍梁泊的肩膀,我道:“我这不是正好好看着呢吗,再说了,我还有你啊。哥们,可别到时候不义气!”

      梁泊挥开我:“义气是用在这时候的?别闹了!”

      “那,划划重点总成吧。”我满脸的期待,仿佛回到当年每次期末前赖着学霸划重点的时候,还真是出奇地怀念呢。

      “我自己总结了点东西,明天带给你。”

      “哎!”我欢天喜地地应他,声音格外响亮。

      梁泊的速度果然快,厚厚的几本书被他压缩下来也只剩下薄薄的几张纸,我捧着那几张纸狠狠地留下几个大嘴巴印,满心欢喜地扬起来对着阳光下看。

      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劳动成果,梁泊虽然看上去疲惫了点,但是眼睛瞅着那几张纸也是亮晶晶的。

      真是,给我准备个复习资料居然也能跟打了兴奋剂一样,不过这可是我的,要不回去了!

      梁泊看我美得那样,道:“得了,谁跟你抢似的!不过亦疏你好好看的话,夫子那里应该是可以通过的。”言外之意是起码不会让沈修儒再来找我的麻烦。

      就冲他这肯定的语气,我冲他狠狠地点了个头,“没问题。”

      同梁泊说好的一样,考试如约而至。

      夫子掀开题目的时候,我托着腮思考。题目不难,都是七八岁的小家伙们,老头子也不至于很为难人。

      难就难在我一白话文为根基的怎么用那些陈词滥调复述自己的思维,我转着手里还没蘸墨的毛笔,一圈一圈地,怎么感觉上跟英语最后一道翻译题似的。

      蓦然响起梁泊之前给我的那几张纸,可以引用的句子倒是有不少,末了加上些主观论述,我吹了吹墨迹,趾高气昂地最先交了卷子。

      在门口守着,我知道梁泊一向是最后一个交的,就算是全部都会他也是那种要拼命检查好几遍的人。

      只是今日他出来的格外慢些,人都走了大半还不见冒头。我拽了一根墙角冒出来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用牙齿磨得它上下摆动,正乐,门口出来一个壮实的身影。

      张宏一出来就看见我半倚在竹栏的地方,用一种很尖刻的眼神射过来,冷笑了一下什么话没说扭头就走。

      我“呸”地一声把嘴里的草吐出来,抬着袖口抹了抹嘴丫子,兴致全被毁了,这人搞什么!

      直起身,我决定进去找梁泊。

      结果进了门我才发现,人都走光了,除了梁泊。他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趴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那张爱笑的脸正逆着光,隐隐泛着苍白。

      我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靠过去。

      他这种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虽然自尊心很强总想着拿第一名,但是单以他对学习的态度敢说第二就没人敢抢第一,失误的概率也基本为零。

      我没说话打扰他,就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隔了好半晌,他转过脸的时候才看到我:“沈亦疏……”

      “嗯。”我哼。他的这种心情我不能理解,身边的人每一次考试都如临大敌,然后在考完试又唏嘘不已,我却始终像是看了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电影,两位数或者三位数对于我来说都只是印在了一张废纸上的数据而已。

      唯一一次让我动容的还是高考,毕竟谁都知道那有多重要,可是查完分数的那张单子,最后也只是被我撕成了一张张碎片而已,我到最后在意的也只是能不能和那个人同一个学校。

      梁泊笑了,比哭还难看:“你,没照我给你的……写吧。”

      我愣了一下,捶桌子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就说你哥们什么时候没信过你吧。我这次自我感觉良好得很,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与我大大笑脸成反比的是他吃了苦瓜一样的表情:“完了——”

      什么?什么完了?我还是他?

      经过了连续几天的低迷气压,夫子宣布成绩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梁泊说的,是我和他都完了。

      “有些事我本来不想提的,但是这种有辱风气的事情若是一次不能彻底遏制住,以后再教坏了别人可怎么办?!”

      夫子老头说什么我没太在意,倒是看见梁泊的后背僵成了一条笔直的线,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不曾动弹一下,两边的肩膀耷拉着,好似承了千斤重。

      他这几天一直这样,想和我说些什么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却总是欲言又止。

      “我今日把这件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来,就是想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自知之明,或是是一点点悔意,”夫子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不止一个度,像是忍耐着某种怒气,“我不管你们的爹在朝廷是身居要职也好,被圣上倚重也罢,在书院里就要给我恪守院规,犯了错我也决计不会轻饶!”

      我点头,他声音实在是太大了,终于入了我的耳,不过最后一句说得倒是极好,我一直觉得张宏那种凭借家族势力仗势欺人的小孩是该好好惩罚一通,最好打得他屁股开花节节高!

      我刚想来个慷慨激昂的掌声,一抬头对上老头恶毒的目光。

      说恶毒一点不假,那简直跟童话故事里看见小红帽的狼外婆似得,只差没活剥生吞我了。

      害得我兴奋的掌声停在那里,不尴不尬。

      “沈亦疏!我说的就是你,你鼓什么掌?!”

      我看了一眼他,又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老头,没病吧?老子这两天可乖了好不好!

      “老头你在说什么,我考得难道还不好吗?”我站起来质问他,自己写的卷子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夫子干脆把我的卷子往桌上一摔:“你都知道我要考什么了,能考得不好吗?”

      “你胡说什么?”我这下是真生气了,也不顾什么尊师重道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在老头准备把我提着耳朵揪出去之前,梁泊突然也站了起来,他身后的椅子随着他剧烈的动作翻到下去,“哐啷”的一声重响。

      “夫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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