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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一间树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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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走了下人,我指着那颗歪脖子树给安温瑾看:“就是那棵。”
深褐色的树干粗壮得足要一人环抱,只可惜歪歪曲曲地分出两根枝杈弯曲缠绕在一起,腾出一块还算平稳的空缺,搁置我一个不算大的树屋还是刚好的。
“比我想象中好点,起码不那么容易折了。”我知道安温瑾虽然满意我做的小屋子,但是如果说放到树上去还是要考虑安全隐患的,这也是他跟着我过来的原因之一,不过现在看上去应该不成问题了。
“不要人帮忙你打算怎么弄上去?”他仰头看着那颗树,适合放树屋的地方不高,却也到了他头顶的位置,“真的不需要找人帮忙么?”
几乎是落下话音的瞬间,我已经腾空上了树身,坐在上面遥遥与他对望,眼睛里满是笑意。
安温瑾不确定看了眼四周,问我:“你会轻功?”
我唏嘘道:“没关系,这里没人的,我跟你打赌半个时辰之内梁泊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答:“面子呗!我这次驳了他的面子,他都三天没理我了,就算我登门致歉他也是要耗我一耗的。”
“至于轻功么,我还真不会。”
安温瑾摸着下巴,想了想对我说:“原来这便是内功的效用了,只是没想到以气御身竟能有如此质的飞跃,现在就已经可以窜得像只猴,那等你学了轻功还不得身轻如燕。”
我略微失落:“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那个机缘呢?”
安温瑾并不是很惊讶:“看来你并不打算拜师嵇依门,可惜了,你原本拥有很好的条件。”
安温瑾是江湖中人,就算学的是医,但对名扬武林的嵇依门自然是知道一点的,尤其是在见到沈修儒以后,对沈家人的特殊身份更是刻意留了心的。
我回忆起往事,面色泛起淡淡的苍白:“对于嵇依门,我很早就被判定为‘废物’一样的存在了。那种地方,不去也罢。”
或许是被我凄苦的表情感染,安温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总会有机会的。”
一本《玄鉴内功》已经给我打开了窗户,使我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体内每一秒的变化,那种徘徊于内世界的感觉是许多武林高手都不曾达到的内功境界,这意味着我一旦触及到真正的武林秘籍也将会事半功倍,我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兴许吧。不过在那之前,亲爱的温瑾大哥,你能帮个忙把那个大块头抬上来吗?”
安温瑾眼神犀利地瞪了我一眼,最终无可奈何地照做:“我可是大夫,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沦落到给你当苦力了?”
我拽着自己亲手制造的树屋一点点挪动,一边吃力地把它拉上正轨,一边回答安温瑾:“从你财迷心窍的那一刻起。”
安温瑾手一抖,差点被树屋砸着,我连忙拉稳了另一头,两条腿拼了死命地夹住树干才险些没掉下去。
“我在夸你,这是一种美德,古代人不都说君子爱财么!!!”我急急忙忙地解释,彻底抛弃了后面“取之有道”四个字。
“就你有理!”他终于把树屋整个推上去了。
“不,我也是在为我自己的喜好寻找正当理由。”我朝他笑得欢乐。
在高难度的树枝上完成了最后的支架装订,我激动地拍拍手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能再满意。
这树屋我曾构思过千万遍,想给自己造一个,可始终未能真正行动。到了最后,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完成的,而且成了送给梁泊的礼物。
看着那个小小的、静谧的屋子,我心里既是温馨又是难受。那样狭小的空间,甚至是远离喧嚣尘俗的感觉一直是我所希冀的、渴求的,明知是无用却还是把那样的信念寄居在这样的一个小房子上,终于还是这样被完成了。
总觉得当它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在我的眼前,它迄今未的任务就被完成了,再构不成所谓的念想。
“怎么样?还不错吧。”我抬头问安温瑾。
他点头轻声道:“是很不错,你已经很用心了。”
我浸营在自己的作品中久久不得回神,直到有其他声音响起:“沈亦疏,我都说了不要原谅你了,你还——”剩下的话卡在那里停住了。
我循声而望,梁泊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衫正信步走来,映着身后黄黄绿绿的草叶枝桠煞是好看。他是眼神诧异地盯着我做的树屋,小嘴张了半天也没合拢。
“这、这是什么?”他显然已经被我的宏伟“建筑”给震惊到了,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的生辰礼物。”我暗笑他像个傻小子,面部肌肉却绷得紧紧的。
“不是,我是问这是什么东西?”此时的梁泊显然已经忘记他下定决心不打算理我的事情了。
“哦,这个啊,是树屋。”
我早料到这些东西对他们古代人来说太过新奇,同样的东西还要解释好几遍:“就是树上的屋子,你可以这样理解。”
梁泊已经看痴了,眼睛都是直直的,一直仰着脖子也不嫌酸。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他碎碎叨叨地念,“沈亦疏又是你的鬼主意对不对?”
“是啊是啊,你也知道我最会捣鬼了,所以亲手给你做了这个,当然你的温瑾哥也是帮了很大的忙的。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秘密地方吗,你看这里行不行?”
小孩子都喜欢所谓的秘密基地,梁泊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从小到大再疯再野,我们也没跑出过京城,更别说有什么秘基地了,连躲起来的地方都是我家后院的假山堆和新罗河的桥洞底下。
“真好,别人都上不去。可是沈亦疏,我要怎么上去?”
我有一瞬间被他的傻里傻气给逗乐了,于是对他说:“我明天再给你做个小梯子,这么高,等你爬上去了我们就把梯子收起来,这样别人就上不来了。”
边比划边说完这话以后,我才惊觉自己的智商也被拉低了,竟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
“沈亦疏你的手!”梁泊又急又气地喊我,把我的“熊掌”拉扯过来小心翼翼地检查。虽然纱布裹住了大部分手掌,但是手指上一些细碎的伤痕还是清晰可见的。
梁泊红着脸生气极了:“我不要梯子了,才不要你做的梯子!”
我有些紧张,试探性地问他:“那,树屋也不要了?”
哪知这一句他倒是很肯定:“要!”
我很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出来,举着爪子道:“才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呢,这可是安大夫的个人爱好。”
只可惜安温瑾一脸正经的模样,完全没有给我任何的正面回应。
比起我,梁泊居然更信任安温瑾,冲我努了努鼻子:“瞎说。”
我甩着我的大熊掌谄媚:“我的小祖宗这是终于不跟我置气了?”
“才不是!”梁泊推了我一把,不甘心不情愿地别扭说道:“明明就你偏心,为了别人骂我,你跟他什么情分,跟我什么情分,你……你坏透了,喜新厌旧!”
不光是我,连安温瑾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疼弯了腰笑得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搭着梁泊的肩膀直起身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前提是你得是我媳妇儿,知道不,小泊儿?”
梁泊的脸憋得绯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发四,以后你在我心里以后永远都是第二,谁也不准惹我正宫娘娘不开心,不然您一旨直接把人打入冷宫怎么样?”
梁泊口气依旧臭臭的,质问我:“那谁是第一?”
我无比得瑟地说:“当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鸟发呆的沈家小少爷了,还有比我自己更加优越的人选存在吗?啊哈哈……”
面对我这么自恋的人,梁泊只回了一个无比简单利落的字眼:滚!!!
最后我们还是让下人搬了一架梯子过来,梁泊的小身子骨三两步爬上一下子钻了进去,从上方俯瞰我和安温瑾。
“沈亦疏,这里真棒,可以越过院墙看见外头呢!”
然后他又在里头滚了两下,因为地方不大,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所以也并不算是很稀奇。我在外头看着,这树屋搭得还算稳,梁泊乱滚一气居然也没颤几下,于是才放下心。
“真好玩!沈亦疏,这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生辰礼物了。”
“你喜欢就好。”这世上,再没有比喜欢来得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