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黄]少年尚年少》纪时stayre

4、四

　　四

　　十一月，期中考。
　　黄濑凉太拿着考得七零八落的卷子回了教室，虽然事先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不过想归想，在卷子发下来前总会在心底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说不定老师批卷子或者算分时候脑子打结了之类的小念想。不过事实证明，这种事就算发生也轮不到黄濑凉太。
　　数学五十四。国文好一点，七十八。英语简直惨不忍睹，只有十七分。
　　班主任特地找他谈了心，问他是不是还不适应，学习状态不佳，要不要出去补补课。
　　黄濑凉太涨红了脸，搔搔脑袋，说一定会努力赶上大家的进度。
　　回到座位后，他看见桌上有一张满分的英语卷子，有些题目还特意用红笔做了批注，他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清秀的字迹，赫然清晰地写着黑子哲也四个字。
　　水蓝色男生正埋首不知道写些什么，黄濑凉太犹豫着把卷子拿起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对着正确答案自己纠错，大部分题目都有了思路，但碰到几道难题，钻研了好半天仍旧无果，黄濑凉太挠了挠脸，抓了抓头发，终于还是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黑子哲也。
　　“怎么了？”
　　他警惕地收起了正在涂涂写写的纸，看他。
　　黄濑凉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啊，就想问问你这道题是怎么做的……”
　　黑子哲也的脸部轮廓又柔和起来，看起来竟是一脸满足：“哪道？”
　　黄濑凉太把卷子推过去，指了指第五道，黑子哲也还在笑，似是喃喃自语：“这是第一次有人问我题目，你也是第一个知道了我的事还愿意和我继续说话的人，黄濑君，谢谢你。”
　　黄濑凉太没料到他会说这一番话，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黑子君……”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但仍是说完了。
　　“希望有一天，能亲口听到你对我说你的故事。”
　　黄濑凉太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手臂瞬间僵硬，过了几秒，他声音低低地开口：
　　“你真的想听吗？”
　　黄濑凉太：“！”
　　前座的青峰大辉突然回过头，打断：“黄濑，你要数学卷子吗？”说着递上一张满分的数学卷，“这是江崎的。”
　　黄濑凉太：“……”
　　再看向黑子哲也的时候，他已经缄口不言了。

　　那天回家，黄濑凉太故意把卷子留在学校，一想到回去可能会遭受赤司俊介的询问心里就有点烦躁。与他成为鲜明反比的是赤司征十郎，三门功课门门满分，赤司俊介拿着他的卷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笑得合不拢嘴。
　　“凉太，你的卷子呢？”笑够了，赤司俊介突然问他。
　　黄濑凉太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眼睛骨碌碌转，声音带点儿心虚：“我们老师改得慢……还没发下来。”
　　赤司俊介不疑有他，拍拍黄濑的肩膀：“哦这样啊，不过凉太是个乖孩子，成绩肯定也不会让我操心的。”
　　黄濑咳得停不下来，这句话听起来太讽刺了。
　　虽然一年级的功课简单，不过也没看见赤司回家以后有复习过啊，怎么就轻轻松松拿了三门满分呢？难道这是所谓的智商问题？黄濑的一张小脸立刻摆成哭丧着的囧字，感觉小心脏严重受挫了。
　　“舅舅，你不会是因为分数太低所以不好意思把卷子带回家了吧？”
　　偏偏赤发小孩还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冲他笑个不停。
　　黄濑凉太轻轻擦掉额角冒出来的冷汗：“小征，你想太多了……”

　　晚饭后，黄濑凉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突觉灯光一暗，抬头，赤司征十郎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朝他看，黄濑心情不好，把身体往一边挪了挪，懒得搭理他。
　　“舅舅，你第二题做错了。”
　　他咬着笔头正冥思苦想着数学应用题，这个小祖宗冷不丁地来一句，让他的心情更糟了。
　　“咬铅笔不好，咬多了会变更笨的。”
　　黄濑吓一跳，赶忙松了口，又发觉哪里不对，那个“更”字是什么意思？
　　他瞪赤司：“一边去，别影响我学习。”
　　赤司道：“我不在，你一样学不会。”
　　黄濑：“……”心里流了两行泪。
　　赤司端正地在他身侧做好，像模像样地拿起笔在他的作业本上圈圈画画。
　　“喏，你看，应该这么做。”
　　黄濑凉太把本子拿过来，心里完全不屑，想着你个一年级的就算考了满分也不可能会做我五年级的题，但看完他的解题过程后就忍不住泪流满面，蹲到墙角画圈圈了。
　　他不甘地承认，赤司的解题过程不仅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还把他做题时没考虑到的点统统考虑进去了！
　　“嗷——！”
　　他吸了吸鼻子，心智崩溃，差点抱头痛哭。
　　“黄濑凉太，你有没有在看啊？”
　　他泪眼汪汪地看向少年老成的某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赤司征十郎黑线：“你笨死了。”
　　黄濑凉太自暴自弃：“哦。”
　　赤司征十郎继续道：“第四题也不对，选择题第二题也错了，还有你的应用题啊……”
　　黄濑凉太：“……”
　　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拿起笔就帮他改。
　　黄濑凉太：“！”夺过自己的本子，惊呼，“赤司征十郎，你要干嘛！”
　　赤司征十郎：“帮你改题啊，错成这样，真是……”
　　黄濑凉太：“那也不需要用红笔吧！”
　　赤司征十郎满不在乎：“不用红笔怎么知道你哪道错了？改题都是用红笔的。”
　　黄濑凉太：“……”长叹一口气，把笔一扔，“你赢了。”

　　一年级的赤司征十郎自此成为了黄濑凉太的家教老师，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但值得一提的是，在赤司的帮助下，黄濑的成绩竟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在下一次的数学小考中，轻松逾越了八十大关。
　　黄濑拿着自己的卷子看了半天，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
　　青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怎么了？刚才上课老师还表扬你了呢！说你进步很大，这你都不高兴？”
　　黄濑：“我……高兴。”心里语：如果你是被一个一年级的小孩教出来的你能高兴得起来吗！
　　青峰当然听不到黄濑心里的声音，面上仍兴冲冲的：“放学后去我家打游戏吧，我妈刚给我买了新的游戏碟！”
　　黄濑凉太一听到游戏碟眼睛立刻发亮，忙不迭点头，答应后又想起赤司，懊恼地拍拍脑袋。
　　青峰问：“怎么了？”
　　他眯了眯眼，表情略显为难：“那个……我和我外，不，是我弟弟说好一起回家的，你记得吧？就是上次来我们班的那个臭小子。”
　　青峰笑：“我还以为你们关系挺好呢。”
　　黄濑不满哼哼两声：“他就是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知道了知道了，那然后呢？你要和他一起回家？”
　　黄濑摆摆手：“不不。”打游戏他怎么能错过，眼珠子转了两圈，“我能不能带他一起去你家？”
　　青峰一点都没犹豫，爽快点头：“当然能！”

　　可当放学后，黄濑凉太同赤司征十郎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小孩板着脸明显不乐意，还用带着敌意的目光从上至下将一旁的青峰大辉扫了好几遍。
　　黄濑装哭：“小征，你不去吗？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回家啊……”
　　赤司恶寒，甩了甩手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黄濑立马换了一张脸笑起来，勾上青峰的肩膀：“小征不去，我俩走吧。”
　　青峰心里语：其实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熟料赤司蹬蹬两步跑过来，踮起脚牢牢拉住黄濑的衣服袖子，眼里的敌意一点都没褪。
　　青峰不在意地笑：“黄濑，你弟弟很黏你啊。”
　　黄濑凉太“呵呵”笑了两声，无可奈何。

　　赤司对游戏没有兴趣，一年级的作业少且简单，他安静地坐在一边，开始翻阅高年级的课本。青峰和黄濑玩游戏的声音实在太大，噼里啪啦的音效夹杂着黄濑时不时的哀嚎，实在扰人。
　　偶一抬头，黄濑正巧在游戏里惨死，赤司摇头，冷冷道：“学习不行，玩游戏也这么烂，黄濑凉太，你果然是吃猪脑长大的。”
　　青峰哈哈大笑，黄濑大叫一声，感觉自己脸都被丢光了。
　　谁知赤司不为所动，又接上一句：“幸亏长得不错，否则以后真要去喝西北风了。”
　　靠！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你丫真是七岁的小毛孩吗！这不科学！
　　青峰笑得更欢，黄濑瞪他一眼，直接扑过去开始捏赤司的小脸蛋，软塌塌，肉乎乎，还暖暖的，手感好得一塌糊涂。
　　“疼。”
　　赤司就连叫唤起来都平淡如水。
　　黄濑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把书推翻在了地上，无奈俯身去捡，在看到书名之后吓得差点又把书掉在地上，来回看了几遍，确定没有看错之后，磕巴着道：“小征，你、你已经开始学……国中的知识了？”
　　青峰大辉：“！”
　　赤司征十郎：“……”
　　赤司把书拿过来，拍拍书本，拂去灰尘，封面上几个大字跃然眼前：《国中数学基础练习》
　　黄濑不甘心地擦擦眼角，这小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青峰咂舌：“黄濑，你家弟弟是个天才？”
　　赤司自然而然接道：“不是天才。”然后，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三分童真，七分狡黠，“是神仙哦。”

　　青峰留他们吃了晚饭，然后将他们两个送到了街道口。青峰家是一套单栋别墅，有专门停车位，保全措施做得很好，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我爸有事出去了，没法送你们回家，只能麻烦你们坐公交了。”
　　青峰抱歉地挠挠头，黄濑摆了摆手，说：“没关系，你快回去吧，阿姨做的饭很好吃！”
　　赤司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不小心打了个饱嗝，黄濑笑得更欢：“你看，小征的肚子也同意我说的话！”
　　赤司羞得面红耳赤，青峰附和着哈哈笑了两声，朝里走，回家了。

　　天色渐暗，等了有一会儿，公交车还没来。
　　吃饱喝足的黄濑凉太有点犯困，刚打了个哈欠，就突地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伴着熟练的吹口哨声。
　　“呀，小姑娘，又见到你了。”
　　黄濑感觉自己全身立刻覆上了一层鸡皮疙瘩，迟疑着转过脸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张口还未出声，身体就沿着反方向动起来了。
　　手臂上凉凉的触感，他低头，看见赤司正拉着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跑起来啊！”
　　赤司惊了一跳，偏偏当事人还立在原地发呆。一不留神，灰崎祥吾大步一迈，已挡在两人身前。
　　他剪了板寸短发，头发依旧是罕见的灰黑色，看上去正经了一些，黄濑凉太一时还没认出他。
　　不过笑起来还是流里流气的。
　　“好久不见啊。”
　　谁想和你见啊！黄濑凉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下意识捏紧了赤司的手，不住冒汗。
　　“怎么有空到我地盘上来啊？我正愁着找不到你呢。”
　　什么你的地盘啊！这条路上有标记你的名字吗！
　　黄濑凉太在心里一句接一句吐槽，灰崎祥吾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这里是南远町哦。”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躲在巷子口听到的话，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在心里感叹自己命运多舛，倒霉死了。
　　“大哥……你找我干嘛……”
　　“哦，没什么，就想找你交流交流黑子哲也的事情。”他挑挑眉，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你和他认识，对吧？”
　　“不不不，我们不认识。”他矢口否认，“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个被困的美少年而已。”
　　灰崎祥吾的眉头皱成一团。
　　黄濑凉太再补上：“他上次也说了吧，我们不认识。”
　　灰崎祥吾不信：“不认识你还冲出来解围，你有病吧？”
　　黄濑凉太眉角抽两抽，赤司征十郎接道：“他是吃猪脑长大的。”
　　“哦。”灰崎祥吾竟然信了，做恍然大悟状，“那我就来找你算账好了。”
　　黄濑凉太吓一跳，肩膀一缩，讪讪笑：“大哥，什么帐啊……”
　　灰崎祥吾瞪，面目狰狞：“破坏我抢媳妇儿的帐啊！”
　　黄濑凉太：“！”
　　被忽略许久的赤司征十郎抬起腿，一脚踹上去，正中要害，灰崎祥吾立刻捂住□□嗷嗷叫唤起来。
　　“快跑！”
　　害怕和紧张统统消散了，黄濑看向身前小孩的背影，竟莫名感到安心。
　　“我们去哪儿？你认识回家的路吗？”
　　“不认识。”
　　黄濑凉太：“……”心里语：当我刚刚什么都没感觉到！安心你妹！迷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