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黄]少年尚年少》纪时stayre

15、十五

　　十五

　　小征最近不对劲。
　　小征最近很不对劲。
　　午休，阳光明媚，粉色的樱花从打开的窗子里掉进来，落在少年被衬得发亮的金发上。
　　黄濑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满脑子都是赤司的脸，自在天台那日被赤司撞见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赤发小孩没有询问任何前因后果，甚至对秋元千叶的存在漠不关心。只是用着疏离而虚伪的笑容面对着少年失措的脸。
　　他不再丢掉黄濑收到的情书，也不再管有多少人向其告白。
　　那天部活结束，黄濑又被女生拦下，赤司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绕道离去。
　　訇地一下，黄濑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明明一直以来，那个小鬼都一直缠着自己说什么我喜欢你，现在我只不过和一个女孩子抱了一下，他凭什么就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了！
　　啊啊啊不对啊，我干嘛那么在乎他喜不喜欢我啊！简直就像我在吃闷醋嘛呜呜……
　　黄濑凉太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自暴自弃地用额头撞了撞墙。
　　前排的紫原敦眯着眼转过身来，嘴里还叼着半根美味棒，含糊不清道：“唔，黄濑仔，有什么烦心事吗？”
　　黄濑条件反射点了点头，又立刻摇摇头。
　　头脑单纯的紫原敦表示他真的相信了：“没事就好。”他这么说着正打算转过身去，就被后面的金发小子抓住了衣服。
　　黄濑咬着唇，作出一副苦恼状：“小紫原，你会喜欢一个比你矮对你凶老是捉弄嘲笑你的人吗？”
　　“只要他给我买零食，我就喜欢。”紫发小巨人又拆开一包薯片，“黄濑仔，你喜欢上赤仔了吗？”
　　“诶？！”黄濑刚想反驳却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只好泪眼汪汪地扁了扁嘴。
　　“比你矮，对你凶，捉弄嘲笑你的人，不就是赤仔吗？”紫原打了个呵欠，倒是不以为然，“我说的不对吗，黄濑仔。”
　　黄濑：小紫原，你根本不是天然呆，你是天然黑吧呜呜。
　　他很想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自以为是乳臭未干的臭小鬼呢，不对，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孩子呢？我喜欢的该是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哼，不约束我的，能给我自由的女孩子。无论怎么想，赤司征十郎那个小子都和我喜欢的类型不沾边嘛。
　　可话到嘴边，却被咽了回去。

　　教室里，唰唰落笔声和轻轻笑语声在耳边起伏交错，黄濑原本就迷惘的心境在紫原无意的挑拨下愈发慌乱。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喜欢，小征？
　　几乎同一时刻，学校广播里突地传出悠扬的音乐。熟稔的曲调，陷入沉思的黄濑凉太心沉了半分，他迟疑着抬起脸，更为熟悉的人声传进耳底。
　　三分稚气，七分沉稳，吐字清晰，有条不紊，像是在例行公事一般说着话。
　　那是赤司征十郎的声音。
　　“我有一件事情想对全校同学说。”即便隔着广播，少年都能想象出此刻赤发小孩的表情，“二年C组的黄濑凉太，是我——赤司征十郎的。”
　　他说什么？
　　砰，砰，砰。
　　平稳规律的心跳声在一瞬被打乱，黄濑露出不可思议的眸光。
　　“凉太，我喜欢你。”他这么说着，竟轻轻笑出了声。
　　更迭相似的时光，像是回到了刚入学的国一，在大礼堂里，小孩那一句震惊全校的告白。
　　全班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黄濑凉太，十四岁的少年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憋红了脸。原以为会随着岁月流逝而被逐渐淡忘的过去，一下又被以高调的方式昭告全校，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赤司征十郎那个臭小子的脑袋是被门挤过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自作主张不顾别人感受的小鬼啊！！！
　　黄濑一边在心里愤慨地数落着小孩的罪行，一边急匆匆地往广播室跑，一路上被各种目光洗礼的黄濑凉太表示他只想赶紧痛宰赤司好为民除害。
　　“赤司君！”黄濑对着广播室的门一阵狂轰乱炸。
　　三秒后，门开了。
　　身高才到黄濑肩膀的赤司半倚在门上，勾了勾嘴角：“凉太？”
　　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金发少年一下就没了气势，明明很生气的，可是看到他这张脸却连一句责骂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吞吞口水：“你、你为什么要在广播里那么说？”
　　小孩状似无辜地眨眨眼：“怎么说？”
　　“说……说我……是你的，还说……”说不下去了，黄濑害臊地别过脸，“小征你……实在太犯规了……”
　　“凉太你不服气的话，也可以进来反驳哦。”赤发小孩这么说着，还真的让出一条道来，“说我赤司征十郎是你的，说你喜欢我，我很乐意听到。”
　　“小征！”
　　黄濑急眼，往后退了几步，两人间的骚动引来了一批好事者的围观，被拥堵其中的金发少年有些手忙脚乱。
　　——黄濑仔，你喜欢上赤仔了吗？
　　紫原敦的话历历在目，有一种强烈的情感呼之欲出，抽丝剥茧后逐渐理清的思绪缓缓地呈现眼前。
　　其实黄濑凉太你……
　　“黄濑君，你没事吧？”不自觉倒退的身体撞上了软绵绵的触感，接踵而至的是少女特有的轻柔声线，带着几分关切。
　　少年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匆忙道歉：“非常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
　　“没事的，黄濑君。”
　　少女飘逸的黑色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钻进了少年的脖颈里，戳的人发痒，黄濑回头一瞥，正对上少女波澜不惊的眼，在看清对方后，他惊讶地“诶”了一声。
　　“秋元桑？”
　　秋元千叶点点头：“在听到广播后，因为有些在意，所以打算去找黄濑君你，正好看见你往外面跑，就一路跟着你来了。”
　　“这样啊。”黄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起来的确是人尽皆知了，“广播里的话都是小征……不！是赤司君乱说的，你们千万不要在意……”
　　“我没有胡说哦。”赤发小孩说得风轻云淡，将众人视线吸引而去，“我不想再看到那些情书告白，更不想看到你和其他人搂搂抱抱。我喜欢你，凉太。”
　　心猿意马，炙热焦躁，黄濑凉太觉得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今天，我向全校宣布所有权。”赤司挑眉，双手抱胸，气场骤冷，“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你是我一个人的。
　　黄濑凉太是赤司征十郎的。
　　秋元千叶怎么会不明白，这是赤司对她的警告。
　　那天在天台上，她就看出来了，赤司对黄濑的情感绝对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小学时候，就经常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回家，而国中刚开始的那场告白事件她自然也印象深刻。她没想到的是，赤司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二度当众告白。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了！”黄濑的脸涨得通红，话锋一转，看向身旁的女生，“秋元桑，你之前说的喜欢我，还算数吧？”
　　“诶？”一时反应不过来，秋元歪了歪脑袋。
　　“我接受你的告白，从现在开始。”他用力吸了口气，拔高了音量，“我们交往。”
　　全场哗然一片。
　　少年紧攥着少女的手穿越人群离去，秋元吃痛地缩了缩肩膀，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发抖，握着她手的手指关节力气大得惊人，他明显在逃避着什么。
　　路人一号：“诶诶诶这是什么情况？少女漫画的剧情吗？！”
　　路人二号：“我怎么觉得更像BL小说？两个男主吵架，然后由女配来推波助澜！”
　　路人三号：“喂你们……想太多了吧……不过，说到BL的话，我觉得赤司君应该是攻哦。”
　　路人二号：“无论从年龄还是从身高来看，明显都是黄濑君更适合吧？！”
　　路人四号：“你懂什么？赤司君身上帝王攻的气场早就爆棚了好不好！”
　　在这个腐女当道的世界里，大家不仅对赤司向黄濑告白的事情丝毫不介意，反而还津津乐道起了事情的后续发展。稳坐年级第一把交椅的天才和全校最受欢迎的美少年的禁忌之恋谁不好奇？
　　可是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被告白的美少年拉着女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还郑重其事宣布了要和其交往，换言之，天才的告白算是失败了。
　　赤发小孩立在原地，黄濑离去前飘扬而起的金发和坚毅的背影还在脑海中盘桓不去。他和黄濑凉太朝夕相处了整整三年，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他离开前说了什么？
　　他竟然说要和那个女孩子交往？真是……可笑极了。
　　他们会像普通情侣那样吗？牵手，拥抱，甚至……接吻？我的凉太要和别人做这些事情，难道我……要失去他了吗？这个认知让赤发小孩一下慌了神。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吗？
　　回想起金发少年那一句“我最讨厌你这种自说自话的行为了”，相处的这三年来，两人间虽然小争小吵不断，却从未真正红过脸。
　　他以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他宣布他的所有权，让所有觊觎凉太的人都离得远远的，然后他撒个娇卖个萌，两人依旧欢笑如初。是他想错了，是他太天真了。
　　人潮渐渐散去，空下来的走道里，正午的阳光直直地从窗子里射进来，晕开一片。
　　赤司伸出手去抓，只有虚无。
　　等了一千年，错过了一千年，而没有记忆的你自然不会明白。
　　是我太心急了。他咬着失去血色的唇，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