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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撒泼 ...

  •   月梳轻轻扯了扯湘镜的袖子。
      “那位夫人坐了一天了。”说着瞥了眼坐在燕王府迎客正堂上的一位五十上下的夫人。
      湘镜悄悄的对她道:“这位夫人姐姐大概不识得,我娘倒是与我说过,正是现在的含江侯夫人。”
      月梳的母亲早早就去了,除了说过燕王妃与几个姐妹之外,并不曾提过这些关系纠缠,此时听闻是含江侯夫人,便道:“那岂不是王爷的舅母?这样……”这样晾着人家,“合适吗?”眼见着茶都喝了三旬了,半个主子都不出来。
      湘镜揽着她走到一边,笑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这满府的主子谁不是人精?要真是多重要的客人,兰芷姐姐能让咱们就这么晾着她?是我疏忽了,想着姐姐是钿珠姑姑的女儿,以为钿珠姑姑与姐姐说过,却未想到钿珠姑姑去得早。是这样,姐姐知道含江侯府是太妃娘娘的娘家,但是如今这位含江侯老夫人却是太妃娘娘的继母,含江侯乃是太妃娘娘的继弟,虽礼法上是王爷的舅舅,但是就是亲舅舅,见了王爷也是要行礼的,何况是个继舅舅?是以含江侯夫人正经不算王爷的舅母。”
      她撇了撇嘴不屑道:“更何况,崔侧妃正是这位含江侯夫人的女儿,姐姐知道的,郡主对含江侯一系,厌恶得很。”
      她这般说,月梳这般聪慧,自然一点就通。其实含江侯夫人的身份在燕王府是有些尴尬的,她是安太妃的弟妹,却又是崔侧妃的母亲,侧妃是妾,她这到底算是安太妃的娘家人呢还是崔侧妃的娘家人呢,虽然安太妃和崔侧妃是一个娘家,但是因安太妃和崔侧妃身份的不同,她在燕王府享受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到和第四盏茶的时候,含江侯夫人朱氏终于忍不住了,问在一旁伺候的燕王府的侍女,“郡主还未梳洗好吗?”
      那侍女只是负责奉茶的,听她这般问,低眉顺眼的回道:“奴婢不知。”
      “那你去再帮我通传一声。”
      “请夫人切莫为难奴婢,奴婢只负责奉茶,进不得郡主的院子。”
      “那你去将崔侧妃请来。”
      那侍女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许是不知道咱们家的规矩,客人上门,没有妾室迎客的道理。”
      朱氏本就被忽视的不耐,此时见这侍女这般说自己的女儿,哪还坐得住,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燕王府就是这般对待客人的?你不过是个奉茶侍女,也敢这般贬低侧妃娘娘?”
      月梳湘镜见朱氏竟开始撒泼,完全没有侯爵夫人的体面,不由得吃惊,月梳与湘镜道:“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这会儿崔侧妃已经知道含江侯夫人上门的消息了,拦是拦不住了,郡主今日进了宫,你快去找个人将兰芷姐姐请来。”
      “哎!”湘镜应了,急忙找了个小丫头去请兰芷,自己却提起裙子往何长史处询问含江侯夫人此行可有什么别的说道。
      月梳见她去了,自己也不耽误,踱步进了正堂,先给朱氏请了安,才笑道:“夫人息怒,这丫头虽说的话不中听,但却是大大的实话,毫无贬低崔侧妃的意思。”
      她这般说,岂不是说崔侧妃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那侍女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夹带恶意?
      朱氏见月梳穿着打扮皆与众不同,说话又是这般的不留情面。颇有些吃不准这是个什么身份的人,便道:“以前王妃尚在的时候,也都是崔侧妃接客的,怎么如今换了郡主当家作主,这规矩就变了?”
      这是以孝道压人了。燕王妃刚去不到一年,容仪瑾就将燕王府的规矩变了个底朝天,这就是孝道有亏。
      月梳眼神一冷,她本就是个人若负我我必十倍还之的性子,连亲生父亲和继弟的死活都不放在眼里,只一心对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又岂会对着朱氏服软。她本还顾忌礼法上朱氏是燕王的长辈,期望朱氏自己能拎得清,作为安太妃的娘家弟妹上门做客,燕王府自然是好生招待,却没想到她真的一意为崔侧妃出头。
      于是再说话,就没有笑模样了,“王妃娘娘还在时,体恤崔侧妃协助管理后宅的功劳,让夫人与崔侧妃能够一述母女之情,这本是恩典。如今夫人却将这恩典当成了应该,竟敢指摘郡主!”这就是彻底将朱氏当成崔侧妃母亲的身份了,而一个妾室的母亲,在燕王府是算不得贵客的。
      朱氏好歹也是个侯夫人,本身也是嫡女出身,虽说如今娘家有些没落,但是该知道她还是知道,这一看就明白当嫡女的容仪瑾要收拾妾室和庶女们。接着就是眉毛一竖:“你又是谁?竟这般与客人说话?”
      朱氏不管怎么说也是安太妃的弟妹,月梳是不敢出言不敬,她低眉顺眼的回道:“奴婢名叫月梳,是英淑院的一等侍女。”
      “原来不过是个丫鬟,好大的排场,我还当是个小姐呢!”朱氏冷着脸道。
      月梳温柔一笑:“当不得侯夫人夸奖。”
      朱氏一窒,好个托大的丫头!
      她正怒上眉梢,就见崔侧妃扶着丫鬟的手急忙走来,见了她就是拿帕子一掩面,哭道:“母亲呐。”
      朱氏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必是受了不少委屈,虽然崔侧妃也已经为人母十几年了,但是也依旧还是她的女儿,哪有不心疼的呢?于是急忙安慰。
      月梳见状却是悄悄退出去了。
      她趁着朱氏没反应过来刺她几句没什么,但是容仪瑾不在的情况下,她区区一个无品级的侍女,对上朱氏和崔侧妃,是十分不明智的。
      等朱氏心疼完了女儿,要发作月梳的时候,她早已没影了。崔侧妃听她说了月梳有多么张狂,自然是与自己的母亲同仇敌忾,恨道:“母亲不知道,自打王妃去了,这王府里竟越发没有我们娘儿几个的立足之地了!”
      朱氏奇道:“怎么会这样?虽说郡主是嫡女,又是郡主之尊,但是王妃去了,你是名正言顺的侧妃,又是长辈,更为王爷孕育了两子一女,正是在掌管后宅的不二人选,岂有被她欺负的道理?”她可还指望着自己的女儿能被扶正,自己也可当当王妃之母。
      崔侧妃哭道:“我哪里算得上是郡主的长辈呢,王爷与她说话的时候,我但凡敢插句话,就是几个巴掌打到脸上了。”
      朱氏脸色一变,这、怎么会这样呢?
      崔侧妃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容嘉芝被容仪瑾欺压,便忍不住哭诉:“容仪瑾刁钻跋扈,只要敢说一个‘不’字,就连她身边的侍女,都敢仗着是皇后娘娘赐下的女官,要给我好看,那些丫头的嚣张,方才母亲是看见了的!”
      “竟还有这般无理的女孩儿!”朱氏闻言大惊失色。她听崔侧妃口述容仪瑾种种行为,只觉又惊又怒,但若真让她想个办法替自己的女儿出头,她却又没有办法。侧妃虽然只有四品,但是上玉牒的四品和普通的四品不可同日而语,连崔侧妃自己的身份都不够,她区区一个侯夫人,又哪能说上什么话呢。
      崔侧妃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是个有主意的人,身份、辈分上也不够高,含江侯府能以辈分压人的,也唯有安太妃的继母,含江侯老夫人罢了,于是哭道:“求母亲替我求一求祖母的怜惜吧。”
      朱氏被她一言惊醒梦中人,连忙点头:“是,这事还要让老太太拿个主意。”含江侯老夫人才是最希望崔侧妃扶正的人。
      她想着也顾不得今日来的目的,就想走,却没想到正好是这个时候,兰芷出现了。
      “见过侯夫人、侧妃。”兰芷正经行了个礼,虽然她也瞧不上含江侯府一系,但是她却绝不会在规矩上落人口舌。
      朱氏见崔侧妃对她使了个眼神,便知晓这一定又是哪位女官,既不愿意给她个好脸,又不能真的拉下脸来,便只点点头。崔侧妃便笑道:“兰芷姑娘多礼了。”
      兰芷进门的时候就瞧着朱氏似乎是要走,她猜应当是崔侧妃说了什么,让朱氏想要回含江侯府商量着为她出头,但此时还真不能就这么放她走,方才湘镜往何长史那里去,竟得知朱氏将燕王府今年给含江侯府的年礼带了大半过来。
      她婉约的道:“侯夫人今个儿来的不巧,郡主今日一早就进宫去了,竟让侯夫人白等了这许久。”
      朱氏一听这个,就是又要发作,容仪瑾进宫去了,这满王府难道就没人知道?就算别人不知道,她们英淑院的人还能不知道?这分明是故意这么晾着她!
      崔侧妃也有些恼怒,英淑院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是兰芷下一句话让她也有些错愕,兰芝说:“听闻侯夫人将今年燕王府送去的年礼送回来了,不知侯府这是个什么意思?”
      一提到这个,朱氏就觉得有苦说不出。女儿不掌家,别说这年礼直接比以往减了三成,就说燕王府送来的那些东西,竟都是面上好看,能看不能用的!含江侯府人口众多,尤其是少爷小姐们,哪个不金贵,做点什么不要钱呢?往年燕王府送来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贡茶贡稥,就够府里大半年的花销了,甚至不再买新的衣料,给小姐们的首饰也是又贵气又管够。如今这倒好,全是花瓶、画卷这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就是只有吊命时才用得着的百年人参,虽然都是值钱的好东西,但是除了摆在屋子里,便只能放在库房里存起来,半点不适用。更让人气煞的是,那些竟大部分还都是要国公府级别才能使用的,他们侯府用起来便是超制,只能供起来。
      朱氏没好气的说道:“说来王府这做的事是越发让人不解了,亏的两家是正经亲戚,咱们侯府乃是王爷的母家,太妃娘娘的娘家,这年礼不声不响的就减了,我倒想问问郡主是个什么意思?”
      兰芷勾唇一笑:“原来侯府是嫌弃咱们王府的年礼给少了,所以才上门讨公道。”
      话虽然也是没错,但是那种讽刺含江侯府小家子气又寒酸的味道,还是不言而喻。朱氏的脸色就是一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两家乃是亲戚,郡主此举,莫不是我们侯府哪里得罪了王府不成?”
      兰芷见她恼了,说话没了分寸,也不气,只笑道:“侯夫人莫不是忘了,咱们家王妃新丧,要少走动,年礼自然是有所削薄的,远的不说,陈孺人的娘家,因为身份不够,今年可是连份年礼都没有。陈孺人就是因为不懂礼数,为了这点子小事闹腾,才被王爷禁了足,过了十五才刚放出来呢。”
      陈孺人论起来也是含江侯与朱氏正经的表侄女儿,听兰芷这般说,打的可不止含江侯老夫人娘家一家的脸,连带着含江侯府都跟着没脸,但是人家王府就是认为陈家不值得来往,朱氏也不能说个错字。气的面上就潮红起来,也知道什么王妃新丧不便走动,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我怎么听说,郡主给穆国公府、定国公府、谢国公府等人家的礼可是厚了不少,”朱氏咬牙道:“更有郡主的外家永宁侯府,郡主的心这也太偏了。”
      兰芷依旧只是笑:“侯夫人这话说的不对,给永宁侯府的礼不是加厚,而只是变为应有的规格罢了,往年因为永宁侯以及侯夫人都不在京城,所以这年礼少不得简陋些,前些年可不是就是比给含江侯的礼少了不少,论起来,王妃是正妃,王妃的娘家是和太妃的娘家一样的。”见朱氏被噎住了,兰芷满意道:“至于另外的人家,郡主承蒙皇后娘娘抚育这么多年,怎能薄待?以前崔侧妃想到不周到,难免薄待了那些勋贵人家,如今还要郡主替崔侧妃补拙。况这是我们燕王府的事,侯夫人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
      兰芷差点就没指着朱氏的鼻子说,谁让你们含江侯府不如人家那些人家尊贵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撒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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