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自纤纤》夕未

1、序章

　　序章

　　“呐，大姐姐，你玩过看手相的游戏么？”
　　“什么叫看手相的游戏呀？就是看手相的意思吗？”
　　“对呀，对呀，大姐姐你知道吗，人手上有三条线哦，一条是事业线，一条是姻缘线，一条是生命线，然后通过看姻缘线有几个分支就能知道这辈子能遇见几个爱人啦，是不是很神奇啊？大姐姐、大姐姐，我来给你看看吧。”
　　扰人的知了正抓着夏日的尾巴进行着这场音乐会最后的安可，而微微吹过的清风却暴露了初秋的痕迹。悄悄爬上叶梢的一小撮黄色似乎在密谋着一场下克上的革命，顺着叶子的脉络蓄势待发。“吱——”，这无力的叫声仿佛一群过期的明星在破烂了的舞台上歇斯底里般叫嚣着的一场闹剧。因为一旦到达过顶峰的人，谁也不愿放弃当初坐拥世界的心情。
　　李曼彤将视线从脚下移开，望着校门上那七个大字，路过的人一定觉得她是为能考入这所学校而欣喜吧，因为这毕竟是Y市最好的学校了。但是李曼彤的心里并没有一点点的开心，她之所以会望着这个校门，就像路痴出门会刻意记住建筑物的标识一样，只是单纯的本能的动作而已。因为进入这所学校，对她说来没有丝毫值得高兴的事情，唯一欣慰的事情，应该就是，至少能继续读书了，这件事情吧。
　　以及，在这里，有一个需要她的人在等着她。
　　因为中考成绩的原因，李曼彤毫无疑问地被分在了重点班。对于她来说，呆在这个全员都是学霸的班级着实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大家都会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谁会去打扰你。当然，刚进入一个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会摩拳擦掌，尽力地表现自己，因为在一群不认识自己的人中间，刚开始的几天是树立形象的关键时期。有的人生性幽默，一开始便能调动气氛，以后无疑是班里课后的娱乐中心；有的人颜长得好，即使一开始闷不吭声，不知道如何融入他人，也自会有人主动邀请；有的人则不喜欢吵吵嚷嚷，便致力于寻找爱好相当的朋友发展属于自己的小圈子。然而李曼彤不属于任何一种，因为在她的世界观里，任何一种与人打交道的方式都只不过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耗费自己的生命，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愿意与人交往，只是她单方面的决定了在这个小集体里绝对不会有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存在，与其告诉别人自己的想法后被人贴上“怪人”的标签，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自己隐藏起来。
　　学校便是一个小社会，这个社会里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想要成为众人的中心，从星座学角度来说，便是拥有狮子座特性的人。自己必须是话题的中心，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围着我打转的人要络绎不绝，而反驳我的人必须用白眼杀杀死也不够解恨。而对于刚刚聚到一起的人来说，将大部分的人用各种方式拉入自己的阵营是最重要的，而初识的人因为双方都了解不多，自会礼让三分，成功的几率便会像高阶幂函数一样直线上升。当然，在这个充满了“精英”的学校里，这样的事情要收敛得多，即使发展成有人被孤立，也不过是不理人的程度，与所谓的“校园欺凌”依然相差甚远。
　　即便这样，有些事情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存在了吗？
　　当然，这不是我们在这里需要讨论的问题。因为我们的主角，是一个即使被全世界独立，我也会让你们跪在我脚下的存在。
　　现实中的校园生活并不会像小说、电视剧里描绘的那般有趣，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的高中生活都是单调乏味的，那少的可怜的有趣的故事，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在记忆神经的末梢。但那只是因为你懒惰，不愿把那些值得纪念的事情收集起来，把每一天累积起来的话，谁都可以写一部属于自己的青春物语。因为在你书写的过程中，你的想象便会天马行空，随着那微拂的晚风、雨后温润的泥土气息、夏日里透过紫藤花蔓投射在那个人头发上的阳光、暗恋的对方的一颦一簇、课堂上转动圆珠笔杆的纤长手指一起，补全了那段美好记忆的飞白。
　　根据通知八点到校，可是快到十点的时候依然不见班主任的踪影，教室里到处都是差不多的闲聊，诸如“哎？你也在这个班啊？”“你是来自XX中学的吗？好巧，我也是，你几班的啊？”“我听说过你啊，你在我们学校很有人气啊。”之类的谈话不甚枚举。因为老师还没有来，座位都是随意的，李曼彤挑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并不是有多喜欢这个位置，只是第一排的话，一般都不会有人坐，因为教室后半区的位置才是抢手区，而教室在三楼，靠窗可以看到教学楼背后的小山坡，坡上开着各种不知名的小花，打开窗户还会有微凉的风吹进来，似乎微微把头侧向窗外，便可以和这个嘈杂的教室隔离开。黑板上方的钟并没有任何美感，吊在那里显得很突兀，只是对比了一下手表，竟然走得意外的准确，分针慵懒地扫过210度角，停留在顶端的数字12时，班主任在十点整准时出现在了讲台之上。
　　教室里也配合地安静了下来，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千篇一律的讲话，无非是自我介绍，对新学生的祝贺，以及所谓的未来目标。哦，对了，班主任姓陆，看着并不坏。陆老师讲完话便组织学生到外面去排队，然后安排座位表。我想很多学校都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安排座位吧，男女生各排一队，从矮到高，然后两个女生一组，两个男生一组，老师随意安排位子。托老师的福，李曼彤终于遇到了在这个学校第一个和自己搭话的人——新同桌沈静。
　　“哎？你就是那个李曼彤？”沈静听到自己新同桌的名字之后显得非常不可思议。“额，对啊，是我，你听说过？”李曼彤有点被她的反应吓到，自己在初中明明应该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呀。“当然啊，状元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听人说你脑子超级好使的，然后初三的时候明明可以轻松考取市中强化班的，却死活没有去考，那时候我们老师也让我去考来着，还把你当反面教材了，结果我被逼迫去考了，也理所当然地没考上，哈哈。”但是在李曼彤的世界里，中考状元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因为这顶王冠能为她带来的唯一意义，便是可以从初中母校和高中新校双方手中各拿到一笔不错的奖励。对，因为她需要钱，虽然在她念初中之前，钱就像纸张一样没有意义。只是人一旦感受过贫穷之后，就再也无法淡然了，一分一厘都会变得无比在意。每天早晨经过超市门口都要看一遍今日的特价，拿着各家超市的宣传单比较价格，排着队购买打折鸡蛋，每天八点抢购打折的水果、蔬菜和鱼肉••••••这些中老年妇女才会做的事情，李曼彤在这三年来已经如家常便饭般习以为常。人总是会长大，只是她长得太快了一些。
　　一直到下午放学，李曼彤都没有在教室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啊，可能消息有错吧，不过不在一个班挺好的，免得双方尴尬。”再一次确认了教师中的每一张脸孔后，李曼彤长吁了一口气，好像一直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一样，只是原来悬挂心的地方，变得有些空荡，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红灯，公交车司机无奈地停在了十字路口，因为根据公交线路车子需要绕一个大圈才能能到家，从学校回家约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李曼彤有些晕车，伸手打开了车窗，外边吹进来的微凉的空气让她好受了许多，街口的服装店夏装正在打折，“这件衣服穿在妈身上一定很好看吧。”李曼彤苦笑了起来，穿着这么好看的衣服去超市排队买打折品也太奇怪了吧。
　　李曼彤的家在靠近团湖边的一处安置房里，是从父亲手里拿到的唯一资产。小区北面是一座公园，刚搬来的时候因为是一座收费公园，基本没什么人气，晚上路过那里心里都觉得毛毛的。不过今年夏天变成了免费公园，散步的人多了起来，渐渐有了人气，跳广场舞的大妈、滑旱冰的少年少女、学骑车的孩童••••••一到傍晚便甚是热闹。
　　“妈，我回来了。”李曼彤边说边关上了门，母亲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了。“今天开学报到，没作业，晚上咱一起去超市吧，两个人能领两份特价品呢。”
　　母亲把做好的菜端上了桌，“是吗？好的呀，咱今天一起出去走走，念高中了，学习肯定更辛苦了，给你买点好吃的补补。”
　　李曼彤走进厨房，看见地上摆着一大袋螃蟹，“妈，这螃蟹哪来的？”“哦，别人送的。”母亲把袋子挪了挪，眼神呢有些回避。
　　“是他们送的吧？”
　　“嗯。”
　　“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李曼彤堵在了厨房门口，母亲有些犹豫，转身拿起桌上的碗开始盛饭，“瑾瑶不是身体好转了嘛，这个学期回去念书了，他们说和你在一个班，所以••••••”
　　“哦，我懂的，这些事情不需要他们来教我。”李曼彤抢过母亲手里的碗，“妈，你去坐着吧，我来。”
　　母亲岔开了话题，询问起新学校的事情，“妈，你不要担心女儿，你女儿我这么聪明，肯定到哪儿都吃得开啦。”无论在外边发生什么事情，不愉快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带回家里来，这是李曼彤的准则。“不过，我今天并没有在班里看到瑾瑶啊。”
　　“哎，怎么会？”
　　学校早读课七点开始，早读课之前会有值日，一般六点四十便要到校，等公交车加路上车程半个小时，起床洗漱、吃早饭二十分钟，则最迟五点五十便要起床。这和初中时的作息时间并无太大差异，李曼彤早已习惯。母亲也是这个时间起床，虽然已经告诉她好多次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却依然坚持起床做早餐。只不过是烧个泡饭而已，自己早起十分钟就可以了，可是母亲在这件事上却意外的固执，拦也拦不住。
　　到达车站的时间比预计早了五分钟，因为在开学第一周，需要充裕的时间来摸清公交车的班次。清晨的车站并没有什么人，李曼彤掏出书包里的日语单词书背了起来，毕竟这样的书在学校看的话很不方便。
　　到学校的时候只有六点半，比预期早了些，而班里加上李曼彤也不过六人，看来明天可以试着坐下一班公交车。七点早读课开始，班主任带着一位少女出现在了门口。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发并没有按照学校规定束起来，而是散落在瘦小的肩上，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对着教室里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谁，少女的视线最终落在李曼彤身上，眼睛里透露出的一丝欣喜。少女跟着班主任走到了讲台旁边，李曼彤抬起的眼睛瞬间显得有些呆滞，对视了几秒，她选择了默默地低下头来。
　　班里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到了少女身上，班主任开始介绍到：“这是我们转来的新同学，她叫安瑾瑶，因为身体原因之前休学了半年多，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班主任话音刚落，班里便窃窃私语起来，“她就是那个安瑾瑶啊？传说中的天才少女？”“她不是去W市念书了么？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又转回来了？”“不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脑子又好，长得又漂亮，据说家里还超有钱，真是羡慕啊。”李曼彤只是默默地暗读着书本上的文字，即使一个字也没有留到脑子里，安瑾瑶，这个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一直围绕着她的名字，明明应该憎恨的名字，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整个早读课大家都在讨论有关这位新来者的事情，一下课便有许多人围了过去。安瑾瑶只是一直微笑着，把大家的问题搪塞了过去，然后起身径直走向了李曼彤。
　　“姐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