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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   艾瑞克绕到我身后,屈身凑到我耳边说:“过来,让我告诉你李察尔的故事。”他牵起我的手,我们一同坐在钢琴前,他掀开琴盖,颔首示意我弹奏《李察尔的死亡进行曲》。

      我往外挪了挪,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将几张边角泛黄的琴谱摆好,弹第一个F音时,他将李察尔的故事告诉我。

      “五年前,不,应该六年前,我忘了多久了,但李察尔曾经是我的挚友。”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摆放到正确的位置上:“李察尔是一个天才,难得的天才。但总是做出一些可恨的事。”他想了想:“例如,他身上流着的是背叛者的血液,成为一名出色的背叛者是他的天分。我身败名裂,用我的所有换取自由。”

      我听到这里,停了下来,艾瑞克按住我的手:“继续,三个音错了。”我吸口气,继续,他也继续:“我的财富,我的地位,他可真是贪婪,我的性命,对他来说无用,他贪婪的想要我的性命。”我将手从琴键上抽回来,他的语调突然变得不符合常理,异常的轻缓,要贴的很近才能听清他的声音,这让我不寒而栗。

      他伸出手拉住我的手,将我扯到他身边,与我对视:“故事还没说完。”

      我打断他:“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后来,他受到了报应,兰希尔家族的制裁。我就站在边上,看着他的双手被锯子一点一点锯掉,掉在石灰地上,血管还是热的。他被人拿七英寸的刀子从头皮,划到这儿——”他顺着我的额头,到下巴,手最后停在我的咽喉处:“皮绽裂开来,我看得见,嗯,他脸上的肌肉还在跳动。”他的手顺着脖子又往上走,最后落在了我的左眼皮盖上:“他们把他的一颗眼珠送给了我,灰色的,带点黑。”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嘴唇贴在我的耳朵上:“所以你要乖乖的,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听见了吗?”

      我怕的要命,脖子以下的地方皆失去知觉,呼出来的气也是冰冰凉的。我的牙齿开始打架,很快全身开始颤抖,因恐惧无法遏制的颤抖,呼吸滞慢,是一小口一小口的。真正的恐惧来源于他突然蔓延出病态的语句和威胁,他比魔鬼都不如,倘若撒旦的血是热的。

      “克里莎,怕什么呢?只要你乖乖的。”他轻轻握住我的一双手,将其贴在琴键上,指使我:“这一次,我要准确无误,一个音都不许错。”我像溺水过后,突然深吸一口气,低头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到眼泪出来。艾瑞克从后拽住我的头发,将脸贴过来:“允许你错一个音。”他微微笑道。

      我当然不会只错一个音,我是错漏百出。与其遭遇心理上的折磨,倒不如把我淹死在水里,捞出尸体来,拿一把七英寸的刀子划开脸皮,将眼睛拿出来。

      “做的很好。”他鼓掌,捞住我的腰把我抱到椅子上,为我拿来一盘面包和白豆酱。他摸摸我的头,搬来一张椅子来,坐在我对面。

      他情绪转变的太快,以致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是要毒死我吗?”我看了眼盘中的面包和白豆酱,抬起头来问他。

      “我舍不得毒死你。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去。”他双手交握搁在大腿上,头偏了点,眉头一挑示意我吃下。我咽了口口水,极大的反差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抓起面包就往嘴里送,被面包咽到,脸涨的通红,他为我送上一杯水。就着水,我吃下整整一盘面包。

      他起身走在前头,我跟在后头。我坐在船尾,他在船头划桨,我们经过一道漆黑的只靠一盏灯照明的隧道,上岸后,结束的方式同往常一样,他为我扣上铁制的手环。

      “七天后,八点,别让我久等。”他拍拍我的肩,推我向前。

      一来一回,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有余。他是一个智慧的人,无论找了多少铁匠,他们都这样对我说:“金斯利小姐,我们总不能将您的手送进熔炉里去吧。”时间久了,我会这样回答他们:“送吧送吧,只要帮我把铁环烧了,手没了就没了。”铁匠吓得脸都白了,忙摆手:“金斯利小姐,别这样开玩笑呀。”

      至于父亲母亲,他们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说多错最好不说,他们近乎不在我面前谈论这件事,见我每隔七天就要消失几天,反倒也习惯了。

      至于这个铁环,渐渐熟习艾瑞克脾气后,一日我向他提出一个要求:“你能不能给我换个颜色,丑死了。”我摇摇手上的铁环,尝试提些听上去颇有建设性的意见。他没有作出评价,但是手上的铁环倒渐渐有些改变。

      我所在的天主教学校为我们这个年纪的学生筹划了一次出游,去的是瑞士,来回需三个星期。下课后,维恩跑来问我:“去吧,我看好多人都愿意去。”我瞥了眼手上在缩小的铁环,摇摇头:“等我回家问问妈妈先。”实际上,我需要问的人是艾瑞克。

      老地方,仍旧是八时。

      艾瑞克过来接我,一路上他都没什么表情,这让我很难揣测他的心情,也不好开口。推门进屋后,我扫视了下屋内环境,没有被摔碎的杯子,瓷碗;地上也没有一团团被揉皱的纸。

      “咳咳,问一个问题。”我坐在餐桌旁,双手皆摆在桌上,十分正经的说。他从橱柜里拿了只酒出来,起了木塞,倒进醒酒器里。他坐下,摊开手表示无任欢迎。

      “你去过哪里呢?除了巴黎之外。我呀,从小住在伦敦,同父母亲去过波兰,德国,最远的是日本。”我随即叹了口气:“瑞士离得不远,但我还没去过呢,我想看阿尔卑斯山。”

      他为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摇晃,将酒杯搁在桌上。他想了想,在床头柜里翻出一本牛皮面的笔记本,翻到中间,递给我看:“你看看。”我接过来,草草扫了眼,类似是游记一类的,我合上本子,另开话题:“要是能在阿尔卑斯山那里租一间木屋,晚上壁炉里点上一堆火,坐在前面,抱一只猫咪,那可真好。”

      “壁炉哪里都有。”他啜饮一口酒,将本子收起来。我无奈,想去张嘴咬断他一只手臂,却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来,请求他:“快把铁环取下来,手就要断掉。”他点头,拿出一根细铁丝,这回是上方的一个小孔,捣弄一下手环从中间断开。

      我捏着手腕,开始思索其他可行的借口:“我都好多年没有随父母亲出游了。”我可怜兮兮的说,一个字一声叹息,生怕他听不见。

      “所以呢?”他将酒杯再次放下,他那侧没什么光,黑压压的一片只能看见轮廓而已。我有些底气不足,小小声说:“三个星期,就三个星期,让我去一趟瑞士?”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不行。”意料之中的答案,我还在争取:“理由?”

      “没有理由。”他答得理所当然。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把面前的烛台朝他一扔,提起裙子往外跑。地面往下走一点点是一滩不深不浅的水,我只想要艾瑞克注意到自己,他刚刚拿出书来看,这个话题要没有回转的余地。

      “克里莎。”他在身后冲我吼道,我权当听不清,边跑边把碍人的鞋子踢掉。我听见他又喊:“克里莎!”这回声音里不只是有愤怒,如果我没听错,还有那么一点警告的意味,这可是十分严重的警示,他发怒了。我下意识又要停在原地等他拖着我的脖子回去,碍于惯性,我停不下来,反倒一脚迈进了前面一片黑压压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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