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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七年后,欧阳家私人机场。

      舱门打开,欧阳为温子汐取下风镜,看到她情感淡漠的眼睛,微笑,“第一次操作就这样冷静从容,子汐,你的天赋让我刮目相看。”

      温子汐取下手套放在操控台上,“我在模型机上驾驶了整整半年,只不过是习惯性操作,没什么值得惊奇。”

      “如果你慌乱,飞机失事,你会和我一起死吗?”欧阳笑着问,表情似乎是偶然随意的想法。
      温子汐看跑过来的佣人们,低下头,淡淡说:“那时还有选择吗?”

      欧阳一愣,自嘲笑起来,倒是自己痴了,的确是没有选择的。

      两个人说着走下飞机,管家把水杯递来。

      坐进机场边的豪华轿车,欧阳习惯性把温子汐搂在怀中,疲倦闭上眼。管家上车后司机发动车。

      “少爷,‘风云’杂志社送来请柬,——”

      温子汐做手势让管家禁声,因为欧阳已经倚在她肩上睡着,露出孩子气的微笑,管家把毛毯递给温子汐,温子汐手动时被欧阳紧紧捏住,眉头悠忽紧皱,阴云密布,只好单手为他把毯子盖在身上,小声吩咐管家,“还有什么事,告诉我吧,小事情就不要件件叨扰少爷。”打开手边轻薄的笔记本电脑。

      “想不到你会戴上它。”欧阳即墨盯着温子汐脖子上的黑色丝带,上面一百二十颗钻石是他亲手镶嵌,去年温子汐生日送给她一直没见她戴过。

      温子汐向经过的侍者要杯香槟,“找不到更好的。”

      欧阳苦笑,看看四周,“风云”是目前国内最大的商务周刊,被邀请的都是商界名流,年轻成功商人意气飞扬,谈笑间无不显出得意自信之色,温子汐脸色慵懒靠在沙发上,淡漠神色间的清冷高贵让路过的男士女士都扭头看她,皱眉伸手揉太阳穴,欧阳看她,“怎么,头又痛了?”

      温子汐摇头,抽出被紧握的手,“没事,只是有点累。”

      欧阳看进她不带感情的冷漠眼中,想读懂她的排斥,温子汐被他看得不自然,扭头,手不自觉捏成拳头,欧阳几乎是恼怒的把她的手抓回来,眼中蓝光乍现,“子汐你真的变了,变得我根本认不得了。”

      温子汐看他的手,反握回去,淡淡说:“应该说你莫名其妙吧,突然之间又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明白。”

      欧阳神色一松,无可奈何笑,是啊,这一切不就是当初自己想要的吗,现在又在强求些什么呢?她明明就什么记不得了,为什么还要一直心悸不安呢?

      温子汐看他自嘲冷笑不禁皱眉,看他的眼睛,似乎隐藏很深又似乎能轻易看穿,但是眼底那一丝轻愁从始自终都未曾消散过,心,轻泛涟漪,微疼。她一边默默读着他不能显示的心事,一边默默喝酒。

      “哎呀,欧阳,你在这里呀,害我好找。”扯着大嗓门的“风云”老总旋风般出现在静默相伴的两个人面前,看到清淡优雅的温子汐也是一怔,面色微赧,想是为刚才的大声感到抱歉。但他本是洒脱之人,弯腰拉欧阳起来,“来来,我要为你介绍我们杂志社的贵客,来,这位——”

      欧阳微微一笑,“我的未婚妻,温子汐,子汐,这是张总。”

      温子汐向张总点头致意,态度不冷淡不热情,恰到好处,张总也是郑重点头回礼,转身招手,“南先生,请过来,我为你们介绍。”

      欧阳顺着张总的手势看过去,看见一身手工缝制白色西装的男人侧身扭头,脸色霎时大变,紧张看身边漫不经心站着的温子汐。

      温子汐见他脸色异样,抬眼看时,白衣男人已经来到三个人面前,张总立刻滔滔不绝介绍,“南先生今天专程赶来参加这次聚会,将做我们这期风云人物特刊的特邀嘉宾,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欧阳先生和南先生一同接受特约采访,两位都是商界新秀,很引人注目啊。”

      欧阳点头,“既然张总亲自开口,欧阳怎有不从之理,能有幸同法国S&R集团继承人同时出现在‘风云’是欧阳莫大的荣幸,诚惶诚恐。请南先生多多指教。”

      南先生点头,微笑,说:“南某也是同感,欧阳先生是金牌商人,得见一面实在是三身有幸,幸会幸会。”

      作为中间人的张总于是退出他们,留三个人相处。

      待他一走,欧阳和南先生之间的客套气氛霎时冻结,两个人同时神色变淡,危险冷淡,欧阳伸出手:“裕昕,七年不见,别来无恙?”

      南裕昕讥诮一笑,“别来无恙,欧阳,即墨!”手握在一起两人各自暗暗用力,南裕昕看旁边伫立如清冷百合花的女子,淡漠高贵,典雅,秀气眉间水色潋滟,目光陌生态度遥远,她淡淡看着他们明嘲暗讽,你来我往斗心机,面露倦色,手又揉太阳穴。

      欧阳放开南裕昕,把温子汐揽进怀中,扬起得意的胜利笑容,南裕昕黑眼眼神沉下,向温子汐伸出手:“子汐,过得好吗?”

      温子汐惶惑看他,微笑,温和的微笑让欧阳脸色变得难看,但她却没有和南裕昕握手,说:

      “南先生太客气,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算,请称呼我温小姐。”话说完脸色已经完全沉静,欧阳嘴角漾出赏心悦目的微笑,看脸色变白尴尬万分的南裕昕,他难以置信看着一脸冷淡的温子汐,嘴角抽动,企图解释,“不是,子汐,我们——”

      温子汐没有听他的话,对欧阳说:“即墨我到隔壁休息室去,南先生失陪。”说完不待南裕昕反应搁下酒杯离开。

      南裕昕气愤难当,瞪欧阳,“你对子汐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怎么会认不得我?”

      “认不得?或许是她根本把你忘记了呢?毕竟那时你们只有十四岁,你对你们之间的牵挂太自信了,裕昕。”欧阳得意笑着说。

      南裕昕把持不住,面孔扭曲,“不可能,你一定对她做了什么,你在威胁她,威胁她不让她和我相认,欧阳即墨你这个卑鄙小人!”

      欧阳面色冷淡,喝口酒,“事实就是事实,她已经忘了你,而且,我们已经订婚,没看到吗,她手上的戒指?她爱我。”

      南裕昕嘲笑的看着他,说:“欧阳,你在欺骗自己,子汐怎么可能爱你——”

      “时间能改变一切,七年的时间,并不是弹指之间,裕昕,你似乎一点没成长,子汐的性格你最清楚,没有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能有什么让她妥协呢?时间,我对她的感情感动了她,所以她答应嫁给我。”欧阳摇晃酒杯,幽蓝色的酒汁辉映在他眼中,掩去眼中波动的不确定因素,夹杂着强烈不安。

      “我恨你,不论时空怎么转变,记住我恨你,即使有一天我喜欢上你也请你做好随时粉身碎骨的准备,我恨你!”

      清冷决裂的声音敲得心疼痛不已,欧阳闭眼深吸一口气,握紧酒杯,按耐下心底潜伏的危机。

      “不可能,欧阳即墨,不可能,子汐不会爱你,就算七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但是绝对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性,你一定对子汐做了什么,我会把她唤醒的,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你的真面目,欧阳即墨我要让你一无所有,子汐会离开你,一定会!”南裕昕咬牙切齿说,脸色惨白。

      欧阳即墨仍是微笑,看着南裕昕说:“这么肯定?,就算她离开我,那你打算怎么做,娶她吗,和法国王室贵族路易家族的女儿解除婚约?”

      南裕昕一阵颤抖,这个局当初自己设的,如今深陷其中哪里还有挣扎反抗的余地,为了摧毁欧阳家,他时时刻刻敦促自己不松懈不放弃,二十一岁就拿到巴黎大学双博士学位,为了丰满羽翼甚至不惜和路易家族十八岁的小女儿爱丽丝订婚,只为换来与在德国的欧阳家族同等地位,同等身份。

      欧阳家族是普鲁士王室被驱逐两百年的王室后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家族已经成为亚裔混血家族,欧阳即墨身上有十六分之一的王室血统,因此他的眼睛是浅蓝,很淡的浅蓝,忧郁隐藏的浅蓝。

      这边正剑拔弩张,贵宾室方向一阵骚动,侍者急急赶到欧阳身边,“欧阳先生,温小姐晕倒在休息室。”

      欧阳脸色大变,扔掉酒杯冲过去,南裕昕也同样跟过去。

      欧阳坐在床边,已经六年,六年前他赶到美国看到病床上的她就是这样躺着,悄无声息,让人不安,让人害怕,等醒来时用陌生懵懂的眼神看他,“你是谁?”

      欧阳愣住,这是她的恶作剧吗?她摸缠纱布的头部,皱眉,“好痛,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如水的眼睛泛出清澈明晰的光芒,不再有锋利不再有嘲讽,不再有倔强内敛,自我保护。

      医生告诉他她脑中大脑神经处有大块淤血,让她失去记忆,却不能动脑部手术,因为成功率只不到百分之一。于是他编造了她的过去,告诉她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在他编造着他们美好的过去时,她只安静听着,淡淡,一如她一贯的神色,甚至没有丝毫惊奇,没有丝毫好奇,很多时候他都会想,她是否就真的忘记了,是否真的不记得当年蚀骨的恨意,她是否真的是完全属于他的。

      六年来他一直被这样的不安折磨着,爱她,怕她,心惊胆战,怕她某一天突然清醒,看着他笑,对他说:“欧阳,我说过我恨你。”她以前叫他欧阳,现在叫他即墨,有的时候欧阳想自己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名字呢,为什么每当她轻柔唤他时,心里都只有淡淡的喜悦温馨,没有欣喜,没有汹涌澎湃,没有温柔疼痛酸酸甜甜。

      捧起她瘦削的手,欧阳深情亲吻,泪水落在她手背上,他恐惧着这份不安全的感情骤然结束的时间,不是分手离去的疼痛,而是永不能回望的生死相隔,有时他甚至想和她一起死,一起离开,即使最后会一切真相大白,即使她会恨他,也是甘愿的呀,他一个人承担着两个人的记忆,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他说过会让她流泪,到如今却是连笑都不再有,她淡淡面对他,任何感情都在她如水的平淡眼眸中湮没无闻,她从未对他说过爱字,没有太多的要求,没有抱怨,她就那样站在比七年前离他还远的地方看着他。

      黑暗中欧阳伸手抚她的头发,柔柔的,握在手里冰冰凉,现在南裕昕回来,危机加深,欧阳害怕自己握不紧她的手。

      颤抖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无论怎样她现在活着,活在他身边,所以只需要抓牢她,不放手就可以,即使她清醒,即使她从未爱过他,那又如何,他爱她,深爱着她,可以为她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子汐,子汐,我爱你。”

      “即墨。”黑暗中温子汐轻唤那眼睛幽蓝的人,看到他眼中泪光闪烁,心又痛了,头,又痛了。抓紧他。

      欧阳吃一惊,连忙敛回脸上脆弱的神色,微笑看她,打开灯,温子汐皱眉,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见欧阳温柔的眼,面上一红,伸手抚摸他刚毅的面孔,温暖在掌心融化,点点滴滴融入心中。“你又在担心了,生死由命,何必强求。”

      欧阳微笑,“怎么不担心,昏倒在休息室,以后还是不要参加什么宴会了,在家休养,学校的课也可以不去上。”

      温子汐瞪他,“说得轻松,我又不是天才,哪能像你在家里就拿到博士学位。”

      欧阳扶她坐起,“饿了吗,我让佣人把粥端来,吃点?”

      温子汐摇头,“没什么胃口,今天那个叫南裕昕的人——”

      欧阳脸色变白,手抓得温子汐生疼,看他,紧张不安在他从来淡定的眼中沉浮不定,为他抚去眉心忧色,说:“又在害怕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会那样在乎他,他威胁到你什么吗?”

      欧阳看她的眼睛问:“这对你很重要吗?”

      温子汐神色一顿,脸上浮现自我保护的戒备神色,淡淡说:“没什么,只是奇怪,能让你看在眼里的人,如今这商界恐怕没几个人,这个南裕昕到底是何方神圣?”

      欧阳后悔自己的莽撞,刚才的温馨气氛被冰冷淡漠取代,“没什么,微不足道的一个人。好了,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课。”起身在温子汐额头印下一吻,关灯离去,关门时听到温子汐轻轻的声音,“即墨,我爱你。”

      淡淡的,没有感情,却是说了出来的,很轻,在冰冷黑暗中一荡便没了踪影,让人以为恍惚,可是欧阳定定站在门口,思绪纷乱,久久看着黑暗中的人,对面床上的人眼睛绽放妖异明亮的光芒。

      两人就那样长久凝望着对方,谁也没有想过走向对方,谁也没有妥协,或许都放不下心防,放不下戒备,他们都知道彼此并不能独自完全拥有,而他们又是那样贪心,舍不得一丝缝隙的遗漏。很久之后欧阳关上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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