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影·碎片》clover怡

20、碎片之十

　　静静地沉入睡眠，低音提琴轻轻地奏着缓缓的旋律，那份让我依恋的感觉，今天也是依旧。

　　小提琴组的比赛是在下午，现在正在低音提琴组的比赛中呆着。身边的柚香姐抒发感情似的感叹着：“学生会长，太完美了！”
　　台上的霜辰淡然的表情，悠悠地按着弦、拉着弓，仿佛舞台是另一个空间一样，沉稳的音色把观众都带入了他的空间，静静的，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去。
　　“时雨？”柚香姐突然传来的叫声吓了我一跳，“怎么了？发什么呆呢？都结束了呃。”
　　啊，嗯……台上已经是另外的选手了。那份悸动的感觉却还留在体内。
　　后台一群人跑去祝贺霜辰的演出，柚香姐笑着调侃着：“太棒了，学生会长！刚刚都把时雨给听呆了，叫了好多声都没有回音。”
　　“喂！柚香姐！”我小声地抗议着，颤颤地瞄了霜辰一眼，他似是毫不在意，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我松了口气。
　　凉羽凑到了霜辰的边上，递了杯水给他，撒娇似的说着：“前辈很棒，绝对没有问题的！接下去凉羽也要加油呢！”
　　霜辰侧头看着凉羽，眼神依旧是那么温柔，笑容依旧是那么亲切，“就下一场了吧，加油！”
　　如获至宝一般，姑娘甜甜地咧开了嘴角。
　　“啊~最近他们俩真的超可疑呢。学生会长再怎么说是自己的妹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呢。”柚香凑到了我耳边，小声地八卦着。
　　“噗，随便啦，别人的事儿让他们去啦。”我顺口应着。
　　“你不在意么？”
　　“不啊，完全不。”
　　“时雨……有的时候该说你什么好呢……哎……”她失望地垂下了头，却有马上振起精神，拉住我的手应援道：“下午的比赛一定要加油啊！带上我的份！千万不能输给那张扑克脸哇！”
　　=囧=现在吐槽寒枢也变成了柚香姐的兴趣之一。而她的吐槽对象只在她身后3公分的距离。每每此时，总是会显出无奈的笑容。
　　“柚香姐，你还是快点恢复，自己去打败他吧，我可没什么信心。”
　　那姑娘捶了我一下，“所以给你加油来着！啊，还是第一次听你的琴呢，会是什么样的呢，真期待。曲目是什么？”
　　“《魔鬼的颤音》。”
　　“呃，和寒枢的一样么。”哈？他最后也选了这曲？“那小子难道是知道了才……这不是很有干劲么？”
　　哈……无所谓了，不管别人如何，我只要做到我自己就好了。并且，那样的我可能会让大家失望。

　　“7号选手，寒枢。”
　　寒枢的演奏是惊倒台下的，那娴熟的技巧和冷冽的琴音让评委都为之震撼。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持续了1分钟的掌声还是被广播音给压下的。
　　后台的柚香姐，默默地抚着我的琴，可以感觉到她的讶异。晌久才说出那么一句话：“什么时候变得那么……”
　　我笑着，自上次听过的《魔鬼的颤音》之后，更加得熟练，而那样冷冽的解释也是很有他自己的风格。偶尔温柔下来的调子更加叫人难以抗拒吧。他是个很出色的演奏者，比起我来十倍适合小提琴呢。
　　“时雨，紧张么？”柚香姐坐到了我的身边，有点怜惜地看着我。她不是在想着寒枢的夺冠已是必然之事了吧。
　　我轻轻摇着头，“很出色呢，寒枢。”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眼神。
　　“哈哈，柚香姐你在为他开心么？”
　　“说什么呢，死丫头！怎么……可能……”还没说完她自己就笑了出来，“傻瓜，我也是相信你的能力的，虽然从没听过你的琴音的我说这话好像不大靠谱。不过，我相信你。”
　　偶尔会展露出来的成熟姐姐的眼神，是我最喜欢柚香姐的地方，那种可以让人安心的眼神，那么坚定，会感觉自己多了好几倍的力量。
　　“谢啦，希望不要让你失望就好。”
　　“要是你输给了寒枢，那就罚你请客吃饭！”
　　“呃？！”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说法了？
　　“哈哈，所以，用尽全力去吧，不然那家伙也会不甘心的。”
　　柚香姐闪动的眸子中那种特别让人怀念的光芒，他们真的是对彼此很了解呢。当初的误会就好像是假的一般。
　　“我去了呢。居然是压轴什么的……”霉手果然还是霉运啊，一抽就抽了这么个下下签。
　　“加油！”柚香姐的应援。
　　“10号选手，蔚时雨。”
　　空旷的台上，没有伴奏，一个人的小提琴。迈开步子，走到台中央，聚光灯照在身上的感觉热热的，台下座无虚席，看不清一张张的脸的表情，而那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将要开始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宣泄而已。结果会如何我不想去想，只有在弓碰上弦的那一刻我才会变成那个任性和自私的我。
　　舒缓的旋律开始，不自觉得闭上了眼睛，静静听着自己的琴音，换到高弦，小提琴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旋律转而忧伤，仿佛在倾诉着什么。琴音传到空旷的大厅，回响的美好让我开始眷恋。在几个转调之后，进入了小提琴的挣扎阶段，跳动的不安，无法苟同的心情，努力抗争着什么。忽上忽下的音符，急促的节奏，在争辩着，却没有任何的结果。一台提琴的声音是那么得孤独，仿佛被所有身边的人扔下，只留下自己在最后做着无力的抵抗。抗争累了之后，是满满的凄婉之情。唱诵着自己的孤立，感伤着自己的苦楚，最后慢慢安静，走向寂亡。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整个礼堂一片寂静。我睁开了眼睛，感觉有液体从眼眶中涌出，滑过脸颊，浸入嘴角却是咸咸的味道。我放下了琴，向台下鞠了一躬，这就是我的小提琴，那让人绝望的，充溢着悲伤的旋律，那竭力的嘶吼却无法挽回什么的无力，没有理由让它被众人听到，而今天，是我有点失常了呢。
　　跑回后台，还没有看清是谁，就被对方一把抱住。来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束红玫瑰，如此鲜艳的颜色，晃着我的眼睛。他轻轻在我耳边嘟哝了一声：“傻瓜。”再也没有说任何话，那声音，是属于峰的。
　　被紧紧抱住的我像个孩子一样让眼泪流了下来，因抽泣而颤抖着的身子被他轻轻抚拍着。为什么每次这样的时候总是要被这个孩子这样安慰着？到底我是孩子，还是他是孩子？到底我们之间算什么？但没有力气去想这些的我，只是感受着他的温度，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那孩子把我带到了一间独立的小屋中，关上了门，他了解我，他知道这个时候我不喜欢任何人的打扰。
　　他递了块毛巾给我。我接过毛巾，整理着自己的妆容，那已经被眼泪搞得乱七八糟的脸。
　　“你不化妆也一样很漂亮啦。”他找着话说着。我破涕为笑，对于他我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他理所当然的口气，“这么重要的日子，作为你的未婚夫怎么可以缺席呢？看，连花都准备好了，就为了庆祝你的胜利呢。没想到……”
　　“哈哈，对不起，让那些花没有了用武之地了。”我笑道。
　　他别扭地强辩着：“才不会呢，那就是来送给你的花，随便什么时候，只要到了你的手里就是尽了他们的任务了。况且，结果还没出来呢。”
　　噗，那孩子以为我刚刚那样的表演可能会技压群雄么？寒枢的演出才更像是一个小提琴家呢。
　　“那，我该为我说过的话跟你说声对不起。”他直直地看着我，很诚恳的眼神，却让我疑惑了。
　　“你说过的对不起我的话可多了，你要为哪一句话道歉？”还是忍不住想要调戏这个小孩子。
　　果不其然，他赌起了气，小声抗议着：“哪有这回事……我说过你不适合钢琴，会有另一种东西更适合你，而那不是钢琴。”
　　我听着他的话，应着。
　　“对不起，我收回。以下的话只是我个人的愿望而已。我希望今后陪着你的都是钢琴，如果那个适合你的东西只会让你伤心和难受，我宁愿你放弃那个东西。”
　　又一次，他让我惊了。
　　我努力地想要避开那个话题，笑着岔开了话：“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吧，谢谢你，峰。”
　　他牵起了我的手，陪着我走出了门。

　　“现在宣布比赛结果。大提琴组，第一名，魏霜辰。”巨大的掌声下，走上舞台的霜辰带着温文儒雅的笑容。彬彬有礼地接过奖状和奖杯，对着台下适度地微笑着。很符合他的形象呢，这个学生会长。之后走上舞台的那身火红套装依旧是那么适合她，无月捧着一束花献给了霜辰，他朝她微笑，感觉特别温柔。
　　“小提琴组，第一名，蔚时雨。”我惊在了台下，这，是真的么？怎么可能？评委说着什么音乐是用来传递感情的工具，什么以情动人，什么情感技巧兼备等等的溢美之词，于我那不过就是自我宣泄的工具罢了。那样的我不该站在舞台上，我应该是在舞台上的钢琴键盘上流动着我的旋律，然后接受所有人的赞叹，那份美好的、幸福的、灵动的感情才是我想要传达的东西。
　　身边的峰紧了紧我的手，催促着我该登台了。
　　接过奖状和奖杯，勉强地撑开了个笑容，台下掌声响了起来，我却有点晕眩的感觉。接着峰走上了台，捧着那束玫瑰送到了我的手中并且紧紧地抱住了我。
　　“峰……”我唤着他的名字，他在我耳边坚定地说着：“时雨，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只有我才能够给你幸福。”
　　感觉心跳漏了半拍，脑子有点嗡嗡的，孩子的话，我当真了，第一次那么相信着他的认真而不仅仅把他当成是童言无忌。
　　“我明白，峰。”说着，甜甜地笑了起来。

　　很多东西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酵，变化。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它可能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你认识的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