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不负情深》summer不具名

3、第三章

　　三、燕双飞

　　大夫开的药算不得苦，月奴还是从厨房要了渍好的梅子给我，我以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因为太像个姑娘家，后来便吃的少了，只是有段时间，展瑞见我爱吃，尝尝从山里摘些新鲜的梅子回来，反复试了十几次，终于渍出了我最喜欢的口味。再后来，他不再给我渍梅子了，我也不再吃这些东西。

　　等到日暮，我才又醒了过来，月奴替我简单洗漱了几下，“公子还难受吗？”

　　“好多了。”我看着外面，“那陆阁主呢？”

　　“陆阁主已经走了，只是那个陆姑娘还留在我们楼里呢！”月奴说的有点忿恨，“盟主一下午都在陪那个陆姑娘，连你生病了都没来问过。”

　　“别说了，不来也没什么。”

　　月奴嘴巴收敛起来，只是脸上还有不满，“公子，盟主这次是真的要娶亲了吗？”

　　“……大概吧”

　　“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有些茫然，“以后？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若是盟主真的成亲了，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吗？”

　　月奴是自我来到听风楼才被左展瑞调过来服侍我的，他对我和左展瑞之间的关系并不清楚，何况左展瑞一直避而不谈，这个楼里的人几乎没人知道我是他的师父，他们只当我是男宠，一个被左展瑞藏起来，却似乎并不怎么受宠的男宠。

　　所以月奴才会为左展瑞要娶别人而愤愤不平。

　　“月奴，你不会觉得我和盟主这样的关系有点奇怪吗？”

　　月奴摇头，“起初我是有点不习惯，可是公子你生的俊俏，心底有好，盟主虽然话少，但月奴能看出来他也是关心您的，只是你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若是说开了，盟主说不定就不会娶那个阁主的女儿了。”

　　“我们之间不是误会，而是仇”

　　月奴不信，“公子和盟主能有什么仇？”

　　“我是他的杀父仇人。”

　　月奴终于被我吓到吃惊，嘴巴张的大大的，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公子真会开玩笑，盟主的父母明明是死于魔教符谷城之手，怎么会是公子杀的。”

　　“我就是符谷城的人”

　　“不会的……符谷城的人早就死光了……”

　　月奴的话让我想起那个大火熊熊燃烧的夜晚，我跟着一片红色与他对视，左展瑞那样的人，有仇必报是他一贯的宗旨，我笃定他会回来找我，只是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并不能完全猜到。在我的猜想中，我早该死在那次的交战中，死在他的剑下。

　　可他没有杀我，而是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

　　我不知道他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毕竟我们都不快乐。

　　困劲上来，我又模模糊糊的睡着了，才到十月，月奴就在我房间了生了炭火，他说我半夜里总是畏寒，缩成一团，有次被左展瑞看见了，就让他在房间里点了炭火。

　　我听了只能叹息。

　　因为有了陆轻柔，听风楼还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凡有点眼色的都能看出来这为小姑娘可能就是听风楼未来的家母了，虽然不明确，但会察言观色的人已经开始巴结这位小姑娘了。

　　陆轻柔一大早从自己的房间醒过来，有个丫鬟端了洗脸水进去伺候，她自己跳下床，边洗脸边问，“左大哥呢？”

　　“盟主在议事”

　　“什么时候结束？”

　　“估计还得半个时辰呢。”

　　陆轻柔觉得无趣，穿戴整齐，吃了早点，趴在桌子上发呆，一旁的小厮见了说道，“不如我陪陆姑娘到这园子里转转吧。”

　　“好啊！”

　　陆轻柔在园子里转了大半，这才看到西南角有个挺别致的独院，她想去看，却被小厮拦住了，“陆姑娘，那里去不得。”

　　“为什么？”

　　“那里住着一个人。”

　　听说住着人，陆轻柔反而越发有了兴趣，“谁住在里面？是听风楼里的人吗？”

　　“是秦公子”

　　“原来是秦师父啊，我以为是谁呢，躲开，我要去给秦师父问好。”

　　“万万使不得。”那小厮见状，差点伸手要去抓陆轻柔，可陆轻柔毕竟有些许武功在身，巧妙一躲，反而借着那小厮的肩膀越过了围墙。

　　“唉，陆姑娘……”那小厮一下也慌了神，“这可怎么办。”

　　烧退了不少，我起身想到院子里去坐坐，昨天发烧时并不觉得，等到现在才发现，外面真的冷了起来，风钻进袖口，让人难受。

　　我自那时武功被废去之后，身体也大不如前，如今这样一阵风都能刮出病来，想来也是懊恼。

　　月奴拿了外衣给我披上，正欲唤我回屋，却被陆轻柔的声音给阻断了，“秦师父！”

　　我一回头就看到她轻快的身姿从上面跃了下来，她的头顶还挽着一个可爱的髻，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我想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也会希望她能嫁给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

　　“秦师父？”

　　“陆姑娘。”

　　“听说秦师父昨日病了，我特意过来看看您，不知道您老人家身体好些了没？”

　　月奴扶着我起身，脸上的不满已是十分明显，别人巴结陆轻柔他却不会，他心里对我好，总是不自觉地站在我这边，“我们公子才三十二岁，怎么敢当老人家这样的称呼。”

　　我低斥月奴，“不得对陆姑娘无理。”

　　陆轻柔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您是左大哥的师父，所以我……”

　　“没关系，按理你也该叫我一声叔叔。”

　　仔细想想，我虽只有三十二岁，但也比她大出了十四岁。

　　想起我十八岁那年初次遇见左展瑞，他还是个孩子，衣服都穿不好，会挑食，会苦恼，半夜一个人吓得睡不着了还会偷偷钻进我的房间，在我的床边静静地坐着。他年少时武功并不怎么好，每次进来都被我识破，我让他出去，他却不。

　　每每都缠着我耍赖，我斗不过他，只好给他拿了被子让他睡在我旁边，可是等到早上再醒来的时候他却总在我的怀里。消瘦的四肢紧紧地将我缠住。

　　因为这样我晚上总是睡不踏实，醒来梦里都被他折腾，几次之后我便对他下了禁令，若是半夜还偷跑进我的房里，以后就不教他武功了。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真的不再进我房间，却窝在门口，有天下了大雨，我开门的时候他就直直地倒在我怀里，体温高的吓人，可他还是拉着我的手，贴着我的脖子撒娇，“师父，我没进你房间。”

　　“我真是斗不过你。”从此后他就光明正大地睡进了我的房间。

　　是的，我斗不过他，从始自终我唯一的软肋就是他。

　　“秦师父你在想什么呢？”陆轻柔见我许久不说话，侧头看我，小辫子在旁边一晃一晃的。

　　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陆姑娘，你喜欢展瑞吗？”

　　她脸“腾”的一下红了，却点点头，“嗯”

　　“那你以后要照顾好他。”

　　“秦师父……”陆轻柔大概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认可了她，她父亲离去，孤身一人在这里，“我心里喜欢左大哥，可是他好像对我并没有那样的感情。”

　　“他只是不爱说话，脾气差了点而已，其实心地很好的。”

　　“不，不，”陆轻柔否认，“左大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走神，他心里有事，可是他不告诉我，他还是当我是外人。”

　　我想起月奴说左展瑞昨天陪了她一下午。

　　“秦师父，你告诉我左大哥都喜欢什么吧，我想讨他开心。”

　　“自来都是男孩子讨女孩子欢心的，到你这里怎么还反过来了？”

　　陆轻柔笑，“我爹爹说了，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我若是努力了左大哥仍旧不喜欢我，我就放弃了。”

　　看她那样开朗的笑，喜欢就争取，不爱就放弃，倒是比我们两个大她许多的人看得开。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他喜欢什么。”

　　陆轻柔凑过来，眼睛亮亮的，单纯的光芒让我羡慕。

　　也许成全这样一件婚事并不是坏事，左展瑞能够娶到这样一个姑娘，或许就能放过过往的恩仇，快乐的生活下去。

　　等到陆轻柔离开，月奴才再次开口，语气里不解又不满，“公子为什么要帮着那个陆姑娘？等他惹恼了盟主，盟主自然会赶她走的，盟主怎么会喜欢这种没头脑的姑娘。”

　　“我觉得她挺好的。”

　　“公子，月奴不懂。”

　　我望着院子里巨大的榕树，树叶落了一层，跟这十几年中的任何一个秋天没有不同，慢慢闭上眼睛，我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说道，“月奴，我累了……”

　　“那我扶公子回去休息吧，早晨寒气重，公子又跟那陆姑娘说了这许久的话，肯定早乏了。”

　　“嗯，好。”

　　进屋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眼紧锁的院门，陆轻柔来去都翻墙，大概没有注意到，这是封禁的院子在听风楼里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