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Starecho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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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神·万物之父首先从祂的思想显现出众圣者，在世界远未形成前，唯一神的宫殿中，聆听圣者们竭尽所能为祂献上的歌颂和赞美。一天，神向众圣者提出一个宏大的主题，在这主题的贯穿下，圣者们各施所长，以无以言喻、彼此错落又相合的美妙歌声，共鸣交织出前所未有的伟大乐章。这乐章的余韵一部份流向了宫殿外，回响、弥漫深处的虚空。虚空并不是空的，相反，它如同一枚卵，包含了所有已被致词的、尚待发现的物质，只等那最终赋予其灵魂和动力的律音进入，方开始觉醒、孵化。
“圣者们被神带到那乐章化现的幻象前，为所看到的图景震撼且感动，然而，当他们真正来到甫具雏形的宇宙、图景发生演变的世界时，却只见永夜中荒无一片。但这失落仅仅是短暂的，很快，更多愿意降临阿尔达、选择亲眼目睹幻境成真的圣者，应呼求帮助的同伴所召，着手用他们的能力一起打造神的儿女们将要诞生居住的庭园。其中，有十四名大能者日后最为星辰之民所熟悉，常与神的子女交流、教导知识、予以指引和保护，在以精灵的语言致词尊谓时，他们分别是——大气的主宰蒙福者‘曼威’、星辰的王后穹高者‘瓦尔妲’、众水的君王浇注者‘乌欧牟’、大地的主宰锻造者‘奥力’、大地的王后孕实者‘雅凡娜’、森林的君王响号者‘欧罗米’、裁决的主人审判者‘纳牟’、悲悯的夫人泣思者‘尼恩娜’、梦境的主宰愿求者‘伊尔牟’、常青的绮丽者‘花娜’、穿引的编织者‘薇瑞’、怀柔的寐憩者‘埃丝缇’、强壮的沉实者‘托卡斯’、舞动的新生者‘奈莎’，其间，首八名乃能力与功业俱显超凡的天能者。
“起初，陆地的极北与极南之地擎立着大地主宰打造、云端之后燃点的伟大之物，银灯天蓝和赤灯穹金，普照着百果之母培育生长的花草树木，在巨灯光辉交相映照的福临岛，百兽跟随森林君王奔跑，百鸟在梦境之主的花园献唱，蝴蝶与花鹿在舞动的圣女身旁欢跃，风君王和海君王将裹挟雨露的云团送至大地每一个角落，化作涧溪与大河。那景象是如此美丽而繁盛，充满安宁又处处生机，以致某天，两座封圣的灯塔意外倒下，不少造物伤毁于流泻激扬的灯火中，其后的漫漫岁月里，阿尔达上再不复这令闻者穷词听者拙想的图景，这段时期，除以巨灯纪之名受神的子女记悉，亦被精灵赠名为世界的春天，‘阿尔达之春’。”
突兀，久候的静默，引致一骑外的罗瑞芬迪尔侧目。
“怎么不说了？”
埃兰洛忒淡淡瞥去一眼，眼神里未掩嫌弃。
他却恍若未见，指腹蹭了蹭触手间钉系马颈宝石带上的小铃铛，轻勾唇边：“诸如纵繁多造物在倾天坍落的巨灯圣火中伤毁，仍是有幸存者被抢救迁移到大海以西的地域，在环地拔起直入苍云的屏障内重新繁衍，同时更多新的造物被圣者们创作装点，巨灯时代落幕，迄今属百果之母吟唱施法、悲悯夫人灌以眼泪，两位天能者共同孕生，于绿丘破土参天的银金双树之迹最为丰伟。两株圣树扎根深广，几可穿透地域底部，从大海径直汲取水份，年长的雄树其叶墨绿而投下点点银光，绽放的白花时刻滴落璀璨露珠，年轻的雌树则是嫩青的叶子边缘闪烁金光，明黄火焰般的花串摇曳间撒下灼目金雨，两者均被用大桶收集，在翠绿的山丘前坐落形成一座座晃亮湖泽……”
仿佛巧合，又像是应和他的叙述，视野远处，森林尽头的稀树地映入一片绚烂彩光。
神之境上双树以外的造物是不会发光的，即便同为百果之母所作。可是，前方这片五色斑斓，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白的，俨然像不同宝石纷撒草坪，在圣光之中熠熠颂唱着唯一神的恩泽。
骑乘在前的爱达洛希此际开口：“那就是绮丽者的彩虹庭。”
埃兰洛忒像一瞬恢复了心情，明朗答道：“是的，母亲！”
“的确像彩虹。”他失神念道。
“乃是来自绿丘的金雨浇灌，使得远在乐土南端的彩虹庭一如、不，是更胜星落原的绚丽烂漫。”
假如说宝石反射的光是硬直固执的，那么绮丽者庭园里花蕾映照的光便是温和轻柔，却不失力量。
不知怎么，罗瑞芬迪尔脑海忽然浮现遇见小鹿时看到的那些八瓣小花。
“你们好啊！”
手摸向腰带的动作顿住，头抬起。
一个驾着宽大马车的金发女精灵正朝他们挥手，在她旁边，坐着一名红发挽起的女性。她们背后，满载一车座的金黄麦穗。
“芬温你好！诺丹妮尔殿下贵安！”爱达洛希边摇晃手臂回应，边驰马往对方轻快靠近。
母亲如此雀跃热情真不多见，他想着，也策骑跟上：“走！”
圣原野以大地主宰的万造殿为起点，至四百里格以南的屏障北麓为止，东西最宽处跨约四百三十里格，分布着梦境之主及妻子寐憩夫人居住的梦园，裁决主宰的审判大殿和伟大猎手的响号森林各立两侧，森林南缘不仅是其女主人绮丽者的花园所在，更是神之境内鲜有的布防点，森林君王的部属被安排在与影迭之地一壁相隔的山上值守。得益于彩虹庭常受金雨浇洒，西面山坡亦为金果树的余晖倍加照亮，稍有异动无所遁形，盘踞山外深渊的黑影故不敢翻越潜入，这座山也因此获名“南哨山”。这都是能在外祖父书房里涉猎到的地理记载，当中不乏伊明大人的早期手记，上面写的还是卢米尔大师造的字母。
但上述圣地俱不及余下的一处对精灵意义重大——百果之母的丰蔚牧场。
“我们到的时候，侍女们刚割完第一造麦子，正要做麦饼庆收，碰上我们造访，便邀请我们稍息就宴。”
一行席地而坐，六个精灵围成一圈，中间铺上花纹精细的红色方布，旁边摆着两只篮子，同样盖着红布。
“这不正好，我们也才抵达约定的地点。”
“是吗，爱达洛希？那兴许表姐和我再晚些启程更好。”
赫伦雅困惑：“为什么？”
“这样你们就可以带孩子游览绮丽者的彩虹庭啦！”
“芬温阁下……”
爱达洛希反应过来，轻拍了拍埃兰洛忒的肩膀，“说得在理，可惜如今只能等下次了。”
芬温笑了起来：“明年吗？”
“虽然我很想指出在其他时候再拜访都一样，但确实夏秋交际的森林景致最为盛放绚烂。”赫伦雅扭过头：“想来诺丹妮尔殿下也是因为这点，才同行南下吧。”
罗瑞芬迪尔的注意这时从自由在附近吃草休息的马身上拉回。
“我是中途加入的。虽然其实和你们一样，是收到了芬温的传信而会面。”
芬温接道：“为了准备在赞神节上献给三位至高王的雕像，表姐你可是由白英树刚含苞时，就在锻造大厅埋首苦干了。”
“这不就每年都要花一半时间在大地主宰的宫殿了吗？”
诺丹妮尔笑了：“不是的，绽开于星辰之下的埃兰洛忒，只是今年比以往特别，我才需要去大地主宰所在的万岩山取材。”
“你还有资格打趣诺丹妮尔殿下吗？我从母亲跟奥莱敏大人口中听说了，她们都称赞你的镶嵌技术又提升了，你春天送给纳瑞大人的水晶腰带被爱不释手呢。我看你也是要打造什么秘密的贺礼，让大家大吃一惊吧？”
话音落，芬温哑然了好一会，“我的技术和制品，比起费雅纳罗殿下的简直不值一提。费雅纳罗殿下才是永远能令众圣者跟族亲们大吃一惊的一位。”
邻座的诺丹妮尔却摇摇头：“你的话要传到他耳朵里，才反而叫他看不起。”
芬温蹙眉，苦笑：“可这是事实。”
诺丹妮尔垂眼，视线定格在红方布正中的金丝图徽上，罗瑞芬迪尔跟着看去。惟妙的用料和织工，那掣肘于平面的八芒星辰纵使身置外间投影下，依然仿佛光辉逼人，迸发的烈焰随时将要冲出四方菱边，真实在他们面前燃放起来。
“殿下他之所以能造出众多前所未有的作品，正是因为，无论凭着望而不及的才能发明改良了什么，他都笃定，那无与伦比的果实唯有经他双手成就。他锐利且洞见的目光，总是一往无前。”
场面陷入沉寂。
远远地，有鹰鸣自北方长空贯耳。
“好了，继续正题吧。”言语间，诺丹妮尔揭开就近一只篮子上的红布，“按惯例，百果之母这次也送给了我们两篮金麦饼，供返程路上食用。现在见者有份。”
芬温朗声笑道：“所以我请你过来实在明智，不必每番回白城都要进见叨扰茵狄丝殿下。”
爱达洛希不同意：“你分明是怕寒暄！”
神的子女苏醒前夕，云端之后从银华树下方的一池池露泽选材，众多新的星辰、星座诞生，点亮中土失去巨灯后的幽暗天空，同一时刻，精灵醒来，自此与繁星命运相连。然而，另一棵较年青的圣树，雌性的金色之歌，自始比成熟的银耀之白更热情释放自身光热，后来喜出望外首度结实的金果树，其光雨霁霖，并不止被用于浇洒绮丽者的斑斓花园。
沐浴金雨，在百果之母和她的侍女照料下旺盛生长的小麦成熟收割后，调制好的实心饼由王妃的左手边逐一传发，各得一块。与他手掌一般大的麦饼入口酥化，不像茶点当中的果饯饼被加入磨碎的果肉，也没有佐以蜂蜜烤制，可只是第一口饼嚼烂下肚，即已感觉到一股暖流徐徐从腹部升起，流畅漫延，化作丰沛的力量充盈躯干、四肢。
不知三百年来，这种口感曾否在星辰之民间变过？决定参加大远行的先族们每当吃下森林君王代为转交的金麦饼时，是不是有和他一模一样的感受？尽管旅途漫漫，几度分崩，这种最初由百果之母亲自调制的干粮，却切实支撑剩下的队伍陆续攀越千哩山水，在惟有星光指引的无垠夜幕下，克服险境穿度幽林，仅为踏上听起来梦幻无忧却茫茫遥远的未知大地，离乡别井。
此后，哪怕其余膳食杂事一概交给家族中的男性打理，唯独金麦饼的配方与制作全程必由女性掌管，且只能从族中地位最高者手上分发。
吃下半个，罗瑞芬迪尔基本饱到打嗝，接近响号之门前都可以不再进食了。他用手帕将余下一半包好，可惜不能塞进腰带，否则不单是对百果之母的不敬，还是对他们智精灵一族的主君无礼。在这趟同行旅途上，诺丹妮尔殿下身为白城王储的妃子，完全有资格代行茵狄丝王后分发金麦饼的权责，自然也代表了智精灵王族的威仪。
“罗瑞芬迪尔小朋友，盯着包金麦饼的手帕在想什么呢？”
他回神，已系绳拴作小小一团的手帕放到跟前红布上：“芬温阁下，我听闻你有一个致词。”
本言笑晏晏的赫伦雅和爱达洛希不由注意挪向这边。
惊讶的神情一瞬而过，芬温眉目浅弯：“罗瑞伊露茵。”
“跟阁下的发色有关吗？”
芬温点点头，“我想在这方面，我们彼此有相似性。”
“而全然的事实上呢？”
回答罗瑞芬迪尔的是一个朝北方侧转脖子的动作。
“你不妨亲身查阅。”
正值金果树照耀的时刻，不是昼初，亦非薄暮，虽然百多里格开外有工匠之王高拔向天的岩石之林遮挡了一部份金色圣光，但百果之母无数可生长不可移动的造物里，独属被穹高者封圣的双树超越了神之境上，除绝顶之围外的巨岩大山的高度。无法说不受影响，可是在高度仅明显次于东边的云雪峰及相邻群峰的金色之歌的盛光中，他觑见眼前轮廓被一层依稀崭露的银边勾勒，稍凝眉，似乎更有蔚蓝晕芒若隐若现。
“‘金辉的天蓝之冠’。”他确认道。
远古擎立阿尔达北巅的巨灯姿容已无从稽考，如非要问现今还能从何一探与天蓝相论的荣光，便只有星辰之后累累成果之一的苍星“路因”。
芬温恢复坐姿：“其实是否真的有银灯天蓝的遗晖残影，我也并不清楚。”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要说是在金光映照下，这里的眸色如银星闪亮倒更可信。”
他挺了挺身板：“赞许既来自大能者，还请阁下欣然受领这份美誉。”
芬温莞尔，朝爱达洛希投去一眼，复转回来：“那么你呢？出生就能直视金果辉光的小后辈。”
那关于你的传言呢。
刹那间，皓白城门前，埃卡达莫乍然冒出的问话翻涌耳边。
倘若簌簌滴下的珠露最终是流向了银芒闪烁的星河，纷然瓢泼的光雨当汇成了金晖丰蔚的麦海……在映入瞳孔的牧场即将被彻底置诸身后之际，罗瑞芬迪尔又再深深眺望了一眼，对伊明书于游记内的这段诗词甚以为然。
沿着森林西缘一路往北，在踏入秋季的第三十二天，驾车驱马的他们当头被一道长影纳入了领地，睥睨俯瞰。
其雄伟诚如它的主人——大地的君王，阿尔达上的工匠宗师锻造者。
万岩山，或者说万岩岭，矗立星落原与圣原野交界，横亘两百余里格，平均拔地三百一十链高，由富含多种金属跟不同质地石材的岩土会融构成。这座众岩之山，与其说是万造殿的筑建依托，实际在兴建的过程已成为宫舍本身。万造殿以复合宫殿的面貌为众所知，在山中开凿的洞穴成百上千，连通的走道网罗密布，南北各有一扇巨门，相互间如同一座桥连接着两片区域。大地主宰或在这些宽敞山穴公开打造新的作品，或秘密研究，但他从不吝啬分享知识，毋宁说乐于传授。
“停！”罗瑞芬迪尔如此指示着他的坐骑，前首，马车上的女性们均已落地。
与此同时，有一阵阵对话的回音飘荡着传入他的耳朵，抬头，可见一名红发一名黑发的男精灵谈笑着出现在石灰色大殿的入口，并肩拾级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Starecho 5
